村子里没什么可玩的去处,盛夏过去后说不定无聊时就会去学校转悠。
一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出了海关,任彦东把行李箱交给秘书,找出电话簿里的号码,那个小村里的人,他只有村书记的号码,现在只能找村书记帮忙。
小村那边,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天色渐渐暗下。
大伯怕盛夏着急,跟她说:“快到了,顶多再有十多分钟。”
盛夏:“没事儿,我也不累。”
小姨奶问盛夏,“夏夏,饿不饿?”
“不饿。”
小姨奶坐在后排座位上,盛夏转头,“我晚上几乎不吃。”她笑笑,“减肥。”
正聊着,手机铃声响彻车厢,是大伯的手机。
天黑,也没路灯,大伯要专注看路,他跟盛夏说:“夏夏,看看是谁打来的?”
盛夏拿过控制台的手机,来电显示:沈老师。
“是你们那边的老师,沈老师。”
大伯拧眉,他们村里一共没几个老师,没有姓沈的。
他忽然想起来,“哦,是北京那边的,每年都来给我们村的孩子上课,人可好了,我们学校也是他捐钱建的。”
音乐还在响着。
大伯:“你帮我接听,把喇叭打开来。”
盛夏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大伯口中的喇叭是指免提。
她划开接听键,顺便打开免提,把手机靠近大伯那边。
话筒里传来磁性低沉,又带着急促的声音,“夏书记您好,我是沈凌。”
盛夏一愣,这怎么是三哥的声音?
第十五章
打过招呼, 任彦东直接道明为何打这通电话,他跟村书记说起学校的阅览室,问道:“夏书记, 那边是不是有宣传栏?”
村书记嗓门大,“有有有,就是专门为你弄的,可气派了。”
任彦东:“.夏书记, 是这样的,我怕到时会有记者拍到, 我就只想给孩子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希望村书记把那些照片撤下来, 放些励志的人物介绍上去。
村书记明白了, 这个沈老师是做好事不留名,他应着,“行, 我回头就都撤下来。”
任彦东:“我还没有那些照片, 还要麻烦您给我寄过来。”
他们继续聊着,声音在狭仄的车厢里回荡。
盛夏在震惊中, 还没回神。
一开始, 她以为只是声音像。
可听到最后, 她很确定,就是三哥的声音。
沈凌。
北京的大公司。
还有三哥的声音。
夏沐的老家。
她脑子里快炸了,一锅浆糊。
通话已经结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盛夏的手依旧举着手机。
大伯示意她:“夏夏, 好了,收起来吧。”
盛夏回神,反应慢了半拍,“好。”
她特意点开刚才的通话记录,查看了下号码,是她熟悉的那串数字。
之前的一些心存侥幸,彻底破灭。
大伯忍不住又感慨道:“沈老师真是个好人。”
盛夏:“嗯。”
声音太小了,在嗓子里。
小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没说出来。
真相明明已经呼之欲出,她又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也或许,他只是想低调点做好事?
盛夏,你看你多可怜,你开始自欺欺人了,你知不知道?
望着路两边黑漆漆的山林,她心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天彻底黑下来,山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幽暗、静谧。
盛夏望着后视镜,身后的路被黑夜吞噬。
大伯闲聊着,“夏夏,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也不小了,抓紧点,可不能再拖了,过了年就二十六了。”
在他们这里,女孩二十五岁基本都已经结婚,有些结婚早的,孩子都好几岁了。
盛夏扯了个淡笑,“不着急。”
大伯忍不住数落起自己的表弟,“你看你爸,成天就知道忙自己的,也不张罗张罗你的婚姻大事儿。”
盛夏也就此把话头转到爸爸身上,“我爸现在一年到头忙,我见他都得预约。”
二十多分钟后,面包车拐进了村头的路。
村子不大,一共百来户人家,村头有几家楼房,其他清一色的低矮瓦房。
村里也没路灯,有些人家的后窗泛着暗黄的亮光。
没几分钟,面包车在路边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这是大伯的家,一共四间瓦房,也有些年头。
大伯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县里教中学,也在那边买了房子,老家的房子就没再翻新。
车停下来,紧跟着是几声狗叫。
家里大门开了,伯母还有爷爷迎出来。
爷爷就是小姨奶当年的真爱,为了爷爷,小姨奶连北京都不回了,爷爷是这个村里的老教师,七十多岁了,还在给孩子们上课。
盛夏从车里下来,跟爷爷还有伯母打招呼。
夜晚的山风刺骨,她一个寒噤。
伯母看她穿的少,“夏夏,你穿这么少,不冷啊。”说着,她捂捂盛夏的手,面包车里的空调不行,这手冻的跟冰块一样。
盛夏笑笑,“还行,不冷。”
伯母的手很粗糙,给她暖手时,有刺刺的感觉,却有温度。
大伯把车里的行李箱还有带的一些北京特产卸下来,关上后备箱后,跟媳妇说,要去学校一趟,把书包还有文具送过去。
盛夏也要过去,“大伯,这么多东西,我跟您一块搬,要快一点,我正好也去学校看看。”
伯母怕她冷:“你穿太少了,回家暖和暖和。”
盛夏说没事,她本来就手脚冷。
其他人进了家,大伯跟盛夏驱车去学校。
学校在村子后头,两分钟就到了。
盛夏站在校园里,环看一圈。
右手边是一栋两层楼的教学楼,左手边还有几排破旧的瓦房,应该是以前的教室。
新建的教学楼前面,有塑胶跑道,还有篮球场。
大伯指指教学楼,“那个就是沈老师捐钱建的。”又指指前面的跑道,“这个是夏沐她对象给修的,我们村里所有的路都是夏沐对象修的。”
盛夏点点头,也没吱声。
大伯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镇上的中学生可以在电脑上学习了,哪里的旅游景点是谁开发的,附近几个村镇的人都在那边做点小生意,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
盛夏从大伯的话里能感受到以前这里有多穷,最主要就是路不通,从县里到各村镇,只有山路,没有像样的大路可走。
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建,总算打通了。
她问大伯:“以前村里的孩子就在那边的教室上课是吗?”
大伯也看过去,“嗯,那房子都几十年了,下大雨时都漏雨,屋顶早就发霉。”然后又多说了几句:“本来是想拆的,沈老师说,里面贴了不少毛笔字,能激发孩子们的学习热情,就留着吧。”
反正空地方也多,就另建了新的教学楼。
盛夏问了句:“这里出过书法家是吗?”
大伯笑,“也不是,就是我们村的夏沐,她字好,现在夏沐很有名气,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我们就教育孩子,要像夏沐学习,争取走出山村。”
可能是山里的风太大,又冷,盛夏感觉脸上被风吹的,表情僵滞。
天色暗,大伯本就心粗,没注意到盛夏的反常,他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运书包和学习用具。
盛夏一直看着那边的旧房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夏夏。”大伯手里抱着书包,都快走到教学楼里,发现盛夏还在看着那排旧房子。
盛夏回头,“来了。”
大伯负责搬运,盛夏在办公室里负责把这些用品归类放好,她好几次把物品放错了位置,在大伯提醒下,她才发现。
所有用品都搬运完,整理好,大伯还惦记着沈老师交代的事情,他还要给沈老师回话,就跟盛夏说:“夏夏,要不要跟我去楼上?我得把沈老师的照片从宣传栏里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