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还生我气呢?”
叶北周冷淡到:“我时间多?”
纪穆程了解他的性格,这次学聪明了,摆出闲聊的姿态说了会儿话。见叶北周心情还凑合,便话锋一转:“那什么,今天小汐给我打电话,说她联系不上你。你是不是手误……把她拉黑了?”
“是。”
“那你把她加回来呗?要不她整天来烦我。”
叶北周笑了一声:“我是把她拉黑了,但不是手误。”
纪穆程脸色微微一变,“不是,我说你至不至于?这么多年的交情没必要做这么绝吧?”
“你妹妹蹬鼻子上脸,她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就是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留了你。”叶北周冷着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纪穆程,“如果你们兄妹再不收敛,真别怪我不给脸。”
“你什么意思?”
“纪家的情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想要位置,我可以帮。但是不该动的脑筋最好一下都别动。说不定我哪天不高兴了去找冯洛玩玩,他可是一直盼着我和你闹掰。”
叶家和冯家是出了名的死对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纪穆程知道叶北周是动真格的了。
冷汗从背后开始往外冒,他僵硬地笑了一声:“不加就不加呗,你怎么还当真了?”
“告诉纪云汐,再对夏时动不该有的心思,后果自负。”
——
九月底,眼看迎来国庆长假。朋友圈里面都在晒准备去哪里玩的计划,好像只有夏时得勤勤恳恳的工作。
林以蔓笑她,说这是医生的宿命。
夏时无法反驳,因为连林以蔓这个大忙人都有三天假期。虽然短暂,总比没有好。
然而到了医院,还有一个意外的消息等着她。
办公室里,宋斯年神情十分严肃,夏时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喝完了一整杯的水。
宋斯年放下水杯,沉沉开口:“下午有一台手术需要你来做一助。”
夏时点点头:“好。”
“其实这本来是该周源负责,但是他家里有事走不开,临时请了年假。而其他人手上都有工作,所以……”宋斯年踌躇几秒,“这个患者有些特殊,你一定要多加注意。”
如此郑重的口气不免让夏时心里多了几分压力。她微微蹙眉,“患者是什么情况?”
宋斯年吐出一口气:“HIV感染者。”
*
因为临时换医生,紧急开了一个会。定制好方案后,夏时就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这次手术比较特殊,每个人脑子里都紧绷着一根弦。夏时格外专注,配合主刀的操作。
虽然压力巨大,但是过程十分顺利。就在即将收尾的时候,器械护士递工具的时候忽然手一抖,锋利的刀尖割破了夏时的医用手套,同时在指尖划下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主刀医生立刻暴怒:“你他妈在干什么?!”
护士也被这种情况吓到了,脸上血色全无,“我……我……”
“还愣着干嘛!去领阻断药!”
夏时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她看着手指上那个微小的口子,身子开始一阵阵发冷。
长长的走廊里,好像每个人都在用眼神偷瞄她。她们表情意味深长,带着怜悯的神色。
夏时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宋斯年闻讯匆匆赶来,了解情况后告诉夏时:“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放心,这件事除了这几个人谁都不会知道。”
夏时木然地点点头。
回到家,她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四周很静,静得几乎令人窒息。在这种憋闷的气氛下,夏时的心里慢慢被恐惧填满,几乎要绷不住了。
本以为进了这一行早已经看淡生死,可是当自己要面对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
夏时觉得自己快炸了,抖着手拿起手机给林以蔓打了个电话。
“夏夏?怎么这时候找我?”
“你在忙吗?”
“没有。”林以蔓立刻察觉到异常,蹙起眉头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时红着眼眶深吸了一口气:“我下午做手术的时候手被割了一道口子。”
“出血了吗?严不严重?”
“……那个病人是HIV感染者。”
林以蔓脑子嗡的一声。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并不歧视艾滋病患者,也从未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个群体。只是这不代表对它不恐惧。
她急得团团转,立刻说到:“我现在去找你。”
“不要!”夏时拒绝到,“你别来,我想自己呆着。”
林以蔓知道她的顾虑,便假意放松地对她说:“你以为我想去啊?我这里都要忙死了好吗?”
夏时咬着嘴唇:“你忙你的,我就是心里发堵想跟你说说话。”
林以蔓急得来回踱步,语气却十分轻松:“我是金刚不坏之身,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也受了影响。绝对不会有事的。”
夏时顺着她的话说,同时也在安慰自己:“你说的对。”
考虑到林以蔓还要忙,夏时没再多耽误她。
只是林以蔓怎么也放心不下来,想来想去,联系了一个人。
*
电视里放着一档十分火爆的综艺节目,夏时抱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
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她茫然地看向大门。反应了几秒才猛然回神。
她交友贫瘠,以为是林以蔓放心不来看她。打开门,却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外。
夏时微微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
叶北周扣着她的后脑,一把按进怀里。他声音沙哑,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早晚有一天死在你手里。”
第三十九章
声控灯在数秒之后灭了下去, 夏时望着眼前的黯淡有一瞬间的出神。
耳边是男人鼓噪的心跳声,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 带着些微的不安, 小心翼翼地确认着她的存在。
叶北周像个受到惊吓的人,亲亲她头顶,又吻了吻她柔软的耳尖。
“没事啊……没事的。”
夏时回过神, 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烦闷。她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避免让坏情绪释放出来,“你先放开我。”
静默一瞬,腰上的手臂缓缓抽离。
两人隔着一道门静静对视, 短暂的沉默后,夏时先开了口:“林以蔓告诉你的?”
叶北周低声解释:“她走不开, 又担心你。”
夏时抿抿唇:“你回去吧,我不用人陪。”
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叶北周脸上, 看起来神色难辨。在门就要合上的时候, 他忽然伸手抵住,强行将门挡住。
夏时被他这野蛮行为弄得脸色冷了下去,“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叶北周慢慢靠近她, “你说你不用人陪?”
“对!”
“那你帮我当成动物。是猫是狗都行,随你高兴。”
夏时:“……”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你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吧?”
明亮的吊灯下,他长身而立,一脸无所畏惧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夏时攥紧拳头, “我不信你不懂。”
叶北周挑了下眉,忽然弯下腰。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能看得清一根根长长的睫毛,“你是想跟我接吻还是跟我上床?”
“你有病?”
他呲了声:“这不就得了。”
夏时发现,这个人的歪理邪说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她抿了抿唇,强忍情绪地说:“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可以吗?”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夏时瞪着他,仿佛想盯出来一个窟窿,“我不想看见你,你就不会出现。如果没记错,这是你亲口说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叶北周一噎,僵在了门边。他无声地望着夏时,目光似乎带着几分哀求。
夏时转开脸,低声说:“真的,你回去吧。”
叶北周一动不动,看着门在眼前缓缓合上。
夏时在玄关呆立了几秒,慢慢回到沙发上看电视。
这一整天她的情绪都很紧绷,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直到看见窗外黑透的夜色,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
夏时关掉电视准备去睡觉,这时候却传来敲门的声音。
从门镜里认出是对面的邻居,夏时打开了门。
阿姨一脸担心,“小姑娘啊,你朋友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他在这里睡了好久。”
夏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叶北周埋着头坐在墙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谢谢,我现在叫醒他。”
这样睡觉本身就不踏实,再加上被说话声吵到,叶北周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