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红是典型的小镇妇女,性格温柔热情的同时又泼辣得很,直接去周志鸿家门口骂街了,把周志鸿的祖宗十八辈挨个问候,骂声震天,几乎整条街都能听见。
周志鸿他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反过来骂北佳不要脸勾引她儿子,气得常春红直接跟这娘们儿打起来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民警过来了才把这两人拉开。
派出所判定的结果是,周志鸿他妈必须要公开对常春红和北佳道歉。
其实派出所这样调解也是夹带了些私心,因为他们早就看周志鸿不顺眼了,明明是个无恶不作的小流氓,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教训他们一家,同时也为了给北校长出气。
北立民是中学校长,小镇里几乎有一半人都是他的学生,包括派出所和公安局的大部分警察,也因为北立民在梅镇的声誉德高望重,这件事还引起了当地教育局的重视,周志鸿的姑父一看事情闹大了,就警告了周志鸿让他安分点,周志鸿他妈也乖乖道歉了。
这件事看起来是划上了一个句号,但周志鸿对北佳的骚扰却依旧没有停止,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猖狂了。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为了女儿的安全,北立民和常春红两口子再也不敢让女儿单独一个人上学,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北佳去西辅上大学,但是每当她放寒暑假回家的时候,还是不敢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出门。
她今天之所以敢来夜市吃饭,就是因为有徐临风陪着,而且周志鸿也不是天天晚上都会来夜市,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他有固定的收保护费时间——每月的一号,除了这天他基本不会来,所以常春红才会放心的让女儿带着徐临风来。
但是没想到冤家路窄,北佳还真的遇到了周志鸿。
周志鸿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北佳,还是单独一个人,心里一下乐坏了,带着人把她围住之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轻佻又猥琐:“佳佳,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跟哥哥说一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北佳现在还是害怕周志鸿,想赶紧远离这个人,但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害怕,不然周志鸿一定会更猖狂。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面不改色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本打算直接去找徐临风,然而周志鸿却用力地摁住了她的肩头:“准备去哪呀?哥哥送你去。”
“你别碰我!”北佳浑身起鸡皮疙瘩,用力地推开了周志鸿的手。
梅镇附近的人都知道周志鸿是个不好惹地狠角色,所以也没人敢见义勇为,生怕被报复,周志鸿就像是个土皇帝,更加肆无忌惮了,直接把手搭在了北佳的肩头。
北佳真的快被吓哭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单独上学的早晨,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徐临风!”
这个位置在最角落处,又围了一圈小混混,徐临风站在店里面,原本没看到北佳,但是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即朝那帮人冲了过去,顺手从桌子上抄起了一个啤酒瓶,短短几瞬间就冲到了那帮人面前,抬脚踹翻了挡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混混,同时“砰”的一声砸碎了酒瓶,下一刻就把锋利的玻璃口抵在了周志鸿的脖子上,神色阴冷地启唇:“松手。”
周志鸿横行霸道惯了,哪见过这种上来就要命的狠人,当即就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立即松开了北佳,还冲着徐临风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误会……大哥……都是误会。”
徐临风面色铁青,直接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撞,一下子就把周志鸿撞得头疼欲裂两眼发黑,紧接着他又拎起了周志鸿的后领,像是拖麻袋一样把他扔到了桌子上,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右手死死地摁到了桌子上。
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徐临风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里握着的啤酒瓶口,玻璃断面尖细锋利,犹如一把匕首。
他不是暴力狂,也不是偏激分子,却是个锱铢必较的守护者,从小就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所以性格中已经形成了自我保护机制——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他所守护的东西,不然他一定会报复,更何况这次被欺负的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他的女人。
周志鸿意识到了徐临风想要干什么,被吓得面无血色惊呼大叫,拼了命的挣扎却无法撼动徐临风分毫,他的手就像是铁焊的一样禁锢在周志鸿的手腕上。
北佳没想到徐临风会这么狠,而且她也知道周志鸿是个不好惹的瘟神,怕徐临风被毁了前途,惊声尖叫着阻止他:“快停下!”
徐临风正要落手,听到她的声音后犹豫了一瞬,最终把破碎的啤酒瓶子扎在了周志鸿的指缝间,但周志鸿依旧被吓得不轻,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只知道吱哇乱叫,但是叫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疼,睁开眼一看,惊喜的发现手还在。
徐临风冷冷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警告:“以后你要是再敢碰她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言毕,他才松开了周志鸿。
周志鸿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半天才缓过来劲儿,然后才发现周围的人全在看他的笑话,当即怒火丛生,以前从来都是他这么对别人,谁敢这么对他?强龙还不压地头蛇,这家伙再牛逼也是自己一个人,他有这么多人,还有姑父罩着,怕什么?
清醒之后,周志鸿恶狠狠地瞪着徐临风,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徐临风神色淡漠语气清冷:“行,我等着。”
周志鸿怒上加怒,冲着自己的一帮拥趸喊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第18章
周志鸿手下的那帮小混混一天到晚只会狐假虎威,很少真的动手打架,就算要动手,也是去挑软柿子捏,哪见过徐临风这种上来就要命的狠人,一时间竟然没一个人敢主动去招惹他,哪怕老大周志鸿已经气急败坏,他们还愣在原地不敢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犹犹豫豫。
徐临风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神情冷漠不以为然,然后紧紧握住了北佳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询问:“你还喝汤么?”
我还能喝得下去么?
北佳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淡定,好像刚才那位“狼人”不是你一样,这角色切换也太快了吧?而且在诧异之余,她还特别担心,因为周志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记恨上了徐临风。
徐临风察觉到了她的担忧,温声安抚道:“别怕,一切有我。”
他的目光温和而坚定,手掌心温暖而有力度,北佳那颗惶惶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喝了,回家吧。”
徐临风:“行。”
就在他们俩心平气和对话的时候,周志鸿已经快气炸了,手下人竟然没一个人遵从他的命令,本来就已经丢了面子的他现在更是怒不可遏,几乎是咆哮着冲着自己的拥趸吼道:“给我上!谁敢不上我就弄死谁!”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马路上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显然是刚才有围观群众趁乱报警了。
那帮小混混这次倒是动身了,但却不是围堵徐临风,而是一哄而散的跑了,瞬间就把他们的老大连人带命令一起丢在了脑后,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不出半分钟就消失无踪了。
周志鸿虽然猖狂,但还没到无惧警察的地步,毕竟他干了那么多亏心事,看到警察就像耗子看到了猫一样,“嗖”的一下就从地上蹿了起来,出于本能的想跑,但却被徐临风死死摁住了肩头,显然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逃跑不成,周志鸿又急又怒,可是又打不过徐临风,情急之下竟然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开始求饶认错装孙子,对着徐临风苦苦哀求:“大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我、我我以后肯定不惹事了。”
徐临风面无表情轻轻启唇:“你觉得自己说的话可靠么?”
警笛声越来越近,周志鸿索性破罐破摔了,也不再继续演戏求饶了,神色一沉,变戏法一般再次换了副面孔,目光阴毒地盯着徐临风,咬牙启齿威胁:“你今天要是放我走,咱俩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不然你俩就给我等着吧。”言及至此,他将目光转向了北佳,神色更阴毒了几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不信你能天天陪着她。”
徐临风眉头轻挑:“她是我女人,我不天天陪着她,难不成天天陪着你?”
此言一出,周志鸿的脸色更难看了,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然而周围的围观群众却都被逗笑了,不仅是因为徐临风的话有意思,更是因为终于有人敢站出来收拾周志鸿这个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了。
但北佳却红了脸,心跳也跟着加速了,满脑子全是徐临风的那句:“她是我女人。”
响亮的警笛声很快就移动到了牛肉汤店门前,两辆警车,从一辆警车上下来了一胖一瘦两位民警,第二辆车上下来了三位民警。
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那位胖警察先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地询问:“刚才谁报的警?”
围观人群鸦雀无声,没人敢当众承认是自己报的警,因为怕被周志鸿报复,但大家却不约而同的为几位警察让开了一条路。
人群散开后,两位警察这才看到了饭店前的两男一女,女的他们都认识,北校长的女儿,其中一个男的也认识,梅镇大名鼎鼎的小地痞周志鸿,另外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的没见过。看到他们来了之后,那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才松开了摁在周志鸿肩膀上的那只手。
胖警察虽然人胖但是心细,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却没有表现出来,面无表情地朝他们走了过去,严肃质问:“就是你们几个聚众闹事?”
还不等别人说话,周志鸿就先嗷嗷了起来:“周哥,你可是咱梅镇的包青天,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今天可没动手,我是被这人打了,你看我脑袋都被他打肿了。”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脑袋上刚才被撞出来的包。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后神色上皆露出了鄙夷不屑之色,但却没人站出来澄清事实,除了北佳。
她是有点害怕周志鸿,但却不是块软骨头,更何况他在诬陷徐临风,所以她更不能忍了,当即就怒了,瞪着周志鸿叱道:“你少颠倒黑白,就是你要欺负我他才打你呢,而且你刚才还想让人打死他呢!”
被称为“周哥”的胖警察没搭理周志鸿,看了北佳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那位高高帅帅的小伙子,板着脸问:“叫什么名字。”
徐临风回道:“徐临风。”
这时周志鸿又大声喊了一句:“他刚才还想杀我呢,就用这个啤酒瓶,大家都看见了!”说完他还特意指了下地上的破碎玻璃瓶。
周哥扫了一眼地上的破酒瓶,又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群众,想了想,回头低声对那个瘦警察说:“这人多,先把人带回所里问,再做一下群众调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瘦子点点头,先朝着周志鸿走了过去。
周志鸿本能性的心虚,以为警察要来抓他了,用力的推了那位瘦警察一下,继而转身就跑,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周志鸿会袭警,皆惊讶了一瞬,但那位胖警察明显不是吃素的,反应最快,直接朝着周志鸿扑了过去,以泰山压顶之势怕他压在了地上,一边拿手铐一边怒吼:“跑什么?”
周志鸿趴在地上大喊“冤枉”,胖警察没搭理他,考上手铐后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和另外一位民警一起押着他上了第一辆警车。
瘦警察本就对周志鸿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家乡话低声叱骂了一句:“真是个鳖孙。”然后才扭头对北佳和徐临风说,“你们俩也要走一趟。”
徐临风没说什么,反应也挺淡定,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北佳却急了,生怕徐临风会留下什么不良记录,以后他去巴黎留学的话校方肯定要看档案,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前途,她肯定要自责死,于是着急忙慌地对瘦警察说道:“打架都是因为我和周志鸿之间有矛盾,真的和他没关系,他今天才刚来咱们梅镇,以前根本不认识周志鸿,他是看到我被周志鸿欺负了才出手的,不对,是我喊了他一声,我挑唆他和周志鸿打架。”
徐临风没想到北佳会为了他包揽全责,心底一下子就软了一块,他的女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让女人替他扛事。随后他侧头看着她,目光带笑,用一种玩笑似的语气回道:“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还需要挑唆才动手,我还是男人么?”
北佳急得要命,觉得这人就是和她对着干,索性直接说了句:“谁是你女人?你别乱说话我以后还嫁人呢。”
徐临风神色一沉,蹙起了眉头,真的很在意这句话。
但在瘦警察看来,这俩人就是在打情骂俏,无奈地挥挥手,催促道:“赶紧上车,有话去所里说。”
北佳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只能按照瘦警察说的做。
周志鸿在第一辆警车上,北佳和徐临风上了第二辆警车,在他们坐上车准备出发的时候,牛肉汤店的老板突然跑到了警车边,敲了敲后排的窗户。
北佳就坐在窗户边,等车窗降下来后,老板递进来一个手机:“姑娘,你男朋友的手机。”
“谢谢。”北佳接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点亮了屏幕,这才发现竟然还在通话中,来电显示的备注名是“陆启”,通话时长已经快四十分钟了,然后她赶紧把手机还给了徐临风,“还在通话,你先跟人家说一声吧。”
电话那边的人可能是听到了北佳这句话,紧接着手机里就响起了陆启的声音:“喂?喂?临风,临风?刚出什么事了?”
徐临风刚才正在和陆启通话,听到北佳的喊声后直接把手机扔了,只为了能更快的腾出手抄啤酒瓶,但他没想到陆启会一直保持通话,忽然还有些良心发现感觉陆启给他当经纪人真有点不容易,重新拿到手机后先给他报了个平安:“没事,你别担心。”
“没事刚才那么长时间不说话?”陆启显然不信徐临风,就像是教导主任不信任经常违规乱纪的问题学生一样,“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你。”
警车已经开动了,徐临风想了想,直接报出了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梅镇派出所。”
陆启一惊:“你怎么去派出所了?”
徐临风不想再电话里解释原因,嫌麻烦,于是回道:“见面再说吧。”
陆启叹了口气:“行吧……”
挂了电话后,徐临风才发现北佳一直在偷偷看他,眼神中全是探究和打量,但是迎上他的目光后却又赶紧转走了视线,还特意装出了一副“我没偷看你,我什么都没干,你少搭理我”的表情。
徐临风询问道:“怎么了?”
北佳面不改色:“没怎么。”
徐临风不信,这表情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这时坐在副驾驶的瘦警察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你女朋友是想问问你跟谁打电话打那么长时间,关系多好,为什么打架的时候也没挂电话。”
北佳:“…………”警察叔叔你为什么懂这么多?我不要面子么?我没有自己的骄傲与倔强么?
徐临风这才明白,然后笑了:“我经纪人。”最后还特意补充了句,“男的。”
北佳知道徐临风签的有书画经纪公司,所以有经纪人也不足为怪,一颗暴躁又带着点醋味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从“你少搭理我”变成了“我心情很好。”
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徐临风特别想笑,心想他女人实在是太可爱了,吃个醋都会写在脸上,但他还是想逗逗她,很快就控制好了面部表情,故意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其实……是个女人,就是名字有点男性化,我们俩合作五年了,算是知己,我怕你生气,一直没跟你说。”
北佳的表情又变了,瞬间晴转多云——五年了?还知己?
谁知道徐临风接下来又说了一句:“逗你玩呢,真是个男的,都快结婚了。”
北佳愣了一下——到底是男是女啊?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耍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演技这么好呢?但又不想让他太得意,输人不能输阵,于是她假装毫不在意地回了句:“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临风舒了口气:“你不介意就行,跟你说实话吧,陆启确实是个女人,对我挺好。”
北佳:“…………”徐临风你过分了啊,到底还能不能给我个准话了?
看着她快要吃人的表情,徐临风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自我放飞的样子简直像是个小孩。
北佳咬了咬牙,忍无可忍:“幼稚!”同时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狠狠地给徐临风记了一笔,同时发毒誓——狗男人,找你的五年知己去吧,以后再和你上床我就跟你姓。
作者有话要说:徐临风:“我觉得徐北佳还挺好听。”
第19章
北佳和徐临风被带到梅镇派出所的时候是晚上七点,警方先分别带着他们做笔录,然后与现场群众的调查记录和夜市监控作对比,最后出判定结果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