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排站在冰柜边,就在这时,李溯忽然想到什么。他猝不及防地问:“你们认识李平吗?”
百里颦正在冰柜里翻找草莓味的可爱多,起身过猛,结果不小心撞到冰柜,发出一声听着都痛的闷响。
她猛虎落泪,当即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扭过头。百里颦朝身旁两位男生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以帮忙推一下冰柜门吗?
“我的头好像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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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百里颦时常被奶奶罚站在院子里。
他们百里家用老套些的话来说也是名门望族,而奶奶和爷爷也是门当户对。她常跟百里颦说起他们那时候的事,女孩子从小学的东西很多,规矩也多。
奶奶是实打实的大家闺秀。被教导的人生理想就是相夫教子、贤良淑德,不要给丈夫和儿子添麻烦。
“没想到活成了个笑话。”奶奶常说。
即便不再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百里颦却还是总听到奶奶对她说:“你姓百里。”
“你是康才的女儿。”
“还是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的,我们那个时候——”然后开始一通叙旧。
在百里颦照常我行我素地生活、不记得第多少次被罚站在院子里时,奶奶看了她许久,突然说了这样的话:“装样子总会装吧?”
百里颦一愣,抬起她充斥着颓丧、连半分光点都没有的眼睛,她看向祖母。
“要是哪天你爸妈让你回去了呢?到时候再被赶出来,我又还能收留你多久?”奶奶说,“我也这么老了。”
那句话在百里颦的心里扳动了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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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抵达校门口时,百里颦微笑着跟门卫打招呼道。
即便平时再严肃的门卫,面对她亲切而和煦的问候,也不由得微微动容,略点一点头,甚至客套地寒暄几句。
谁不喜欢美丽而优雅的事物呢?
深色的运动装校服套在她身上也服服帖帖,永远洁净的头发被高高梳起,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垂下眼睛不言不语,光这样便是风景。
得知百里颦买手机后,杨洛安果断地帮忙报销,甚至主动让秘书送充电宝到学校。
在等待母亲秘书过来的途中,百里颦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人。
还是土黄色V字领衬衫,还是性感翘臀皮裤,还是那条大金链子。
廖哥。
他等的应该也没有别人了。百里颦回想了一下,今天李溯又被年级主任叫走了,估计是为了他在她英语课上走神的事。
百里颦一时没忍住,上前搭话道:“那个,假如是找李溯的话,今天他可能要迟一点……”
廖哥犹豫了老半天才确定她在跟自己说话。不确定不要紧,一看到百里颦点头,他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你、你是李溯的同学?”他问。
“我是他后桌。”百里颦回答。
“那你帮我把这次的东西交给他吧,老熟人了,钱下回付也行。”廖哥从腋下的小皮包里抽出信封,里面是什么?□□高清红猩猩最新美照!
在百里颦接过时,廖哥更近距离看清了那张人偶般漂亮又温顺的脸,他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问了句:“小妹妹,能不能加个微信……”
然而,他的话完全没被百里颦听进去。
廖哥和李溯很熟。
关于李溯,他知道的肯定不少。
她霎时想到什么,当即打断廖哥问道:“廖哥,我想请教一下您。您知道李溯存联系人备注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习惯吗?那是为什么呢——”
廖哥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堵塞了半天,他恍然大悟:“你是说用动物起备注这档子事吧?”
“哎呀,”他兴致盎然地说下去,“李溯打初中起就有这习惯。他对比较亲近的人会用动物命名。比如我就是鸡!”
“?”百里颦的微笑里参杂了些许迷惑。
“眼斑吐绶鸡!”只见廖哥自信满满、意气风发地大声宣布。
看着对于自己被形容成某种鸡感到非常自豪的廖哥,百里颦短时间内说不出任何话来。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眼斑吐绶鸡这种墨西哥禽类为了求偶羽毛艳丽……”
“那不就是孔雀嘛——”
“李溯觉得我是火鸡,”廖哥笑着活下去,“还够不到孔雀的级别!”
“……”
“他有个发小你认识吧,就特自来熟那个。因为狒狒社交能力强,所以就叫狒狒。还有——”
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得到答案,百里颦最后还是多插了一句嘴:“那银背大猩猩呢?”
“银背大猩猩?这个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廖哥得意洋洋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深思的表情,他犹豫片刻,最后慎重地回答,“但是——
“但是他最喜欢大猩猩了。”
第15章
“所以,假如李溯给谁起了这个备注——”廖哥兴致高昂地大声说。
听到这里,百里颦的心不由自主悬了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廖哥势在必得地说下去:“一定是因为那个人强得不可思议吧!”
心又落下去了,磕碎了,埋葬了。
“这又是为什么?”百里颦问。
“因为银背大猩猩是指年长的雄性大猩猩,也是族群中的战斗力代表,灵长类中的最强。”廖哥果然是职业的饲养员,平常看起来不靠谱,但一聊起动物就两眼放光,“谈到银背大猩猩的话,强就一个字!我说很多次!”
转学这么久以来,百里颦总算知道了,她在实验中学认识的第一个新同学对她的印象。
强。
大猩猩。
不可思议。
百里颦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廖哥还要及时地补上一刀:“李溯给同学你起了什么备注吗?你们相处得如何?像同学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李溯只要不是个白痴,应该还是有点眼力见吧……”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百里颦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在班上随便抽个人出来问,也一定会觉得百里颦温柔可亲、漂亮善良。
最后,她得出了一个合理的结论。
李溯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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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教室时,百里颦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不快的情绪了。
她仍旧轻飘飘地微笑,对老师谦和有礼地打招呼,被同学问题目时也热情得恰到好处。
不过,李溯不在。
抽屉里那只信封有点烫手。
李溯一节课不来其实是家常便饭。
平时老师发现了的话会追究,有时候冉志因会帮忙用各种理由搪塞一下,有时候就扣分、通报、办公室喝茶一条龙处理,李溯为了保证不影响升学,每次到了危险边缘还是会安分下来。
但今天,有“冯婆婆”外号的历史老师唾沫星子如天女散花,讲课讲得热火朝天,根本没发现少了个人。
而且,第二节课他也没来。
等到第三节数学课,教导主任刘勉国大刀阔斧,顶着他光亮的额头与花白的胡子走上讲台,随便扫了两眼,甚至都不用问空座位是谁:“李溯哪去了?”
要知道,教导主任老刘,实中的头号劳模,不仅负责管理,还兼了高二文科班4班的数学。
“溯哥的真爱粉。”教室里有人调侃出声。
一般高二出了什么事都是年级主任先处理。李溯是个例外,因为开学就给老刘留下了印象,所以经常是教导主任直接出面。
教室里没人作声。过了好一会儿,冉志因才故作开朗应了一句:“刘老师,他不舒服,去医务室了。”
老刘看了一眼他,随即跟班长说:“王璐,你去医务室看一眼。”
这显然会叫人白跑一趟。但王璐还是起身往外走。
“哎,”冉志因估计也不忍心,“他去了好一会儿,现如今没准都要回了。”
老刘反倒笑了,撑着讲桌跟看老鼠的猫似的:“冉志因,你就直说吧。他跑哪儿去了?”
校内还是校外?
假如去了校外,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冉志因又不傻,当然说:“我真不知道,没准就植物园里吧?老师,不然我给你把他抓回来——”
“停停停,”见他开始得寸进尺,刘勉国赶紧叫停,“先上课吧。”
百里颦从堆积如山的习题里抬起眼睛,她前边的座位空空如也,只有他早读走时随便抛下的一本语文书摊在桌上。
风从窗口灌入,书页哗啦啦地翻飞。
百里颦重新低下头去。
下课之后,前座忽然落下一道黑影。
一抬头,是冉志因。
“百里,做题呢?”还是惯例的无意义开场白,冉志因接着说,“那个什么,李溯让带个话,今天他不在,你不用去科学馆了。”
百里颦翻书:“他干什么去了?”
“哎,还不是胡姗……”冉志因嘴快,经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还好他亡羊补牢,住口得早,“估计下午就回了。”
“他出校门了?”百里颦问。
冉志因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