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颜以冬侧着头想了又想,最后道:“算了,你随意吧。不过比起这个来,你是不是应该更关心一下自己的烟盒,里面就剩下两支烟了吧?”
江昭阳突然吃了一惊,当真掏出烟盒来看了看,随后表情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颜以冬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解释一下,“我只要是看过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忘。”
“就是俗称的‘过目不忘’?”
“也可以这么理解,用不用我把你抽每支烟的大体时间汇报一下?”
“没必要,因为你根本就没算对。”江昭阳把自己手里的烟盒一下举到了颜以冬面前,用手机闪光灯照了下,里面空空如也,竟然一支烟也没了。
颜以冬表情一滞,发呆了几秒,之后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其实这也不难解释,要么就是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抽了两支,要么就是在路上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抽了两支。”
江昭阳一笑,把烟盒用手攥成了一团,重新塞回了兜里,一副对她的推理不屑一顾的模样。
颜以冬忍不住有些生气,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说江队,昨天你跟那个人SOLO的时候,是不是偷偷作弊了?”
“别闹!玩英雄联盟还有作弊的?”江昭阳气势十足地反驳道。
“我说的可不是作弊软件哦!”颜以冬优美地弯起小臂,做了个掏耳朵的姿势,“你在开局之前是不是掏了几下耳朵?”
江昭阳表情茫然地点了点头。
颜以冬继续解释道:“当时那个角度我是看不见的,原来你的右耳里还戴着蓝牙耳机。我猜——你只是假装在掏耳朵,其实是借着掏耳朵的动作敲击唤醒了蓝牙耳机,然后拨出了某个电话。”
江昭阳打了个哈哈,“哪有的事!”
“那为什么对方打过来几个字,我还没来及看,你就马上把电脑关了?”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江……昭……阳……”颜以冬再也忍不住了,不仅直呼其名,并且目露凶光地嘟起嘴来,“虽然我没来及看清楚那行字是什么,但是我说了只要看过,我就不会忘,现在慢慢回想起那一帧的电脑画面来,那行字的头三个汉字分明写的是嫖——老——师。”
江昭阳的五官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不过他的内心已经开始瓦解和震动了,他忽然间明白了组织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如此青睐。
她不仅仅是记忆力超群,对细节的分析推理能力也能称得上优秀,就在他胡思乱想的空档里,颜以冬还不忘冷笑着补上一枪:
“你不会是想说我和你其中有个人叫‘嫖老师’吧?”
武志杰有些懵逼地看着眼前突然间变得剑拔弩张的局面,想调解,却又感觉完全无从下手,因为他完全听不懂两个人在交流什么。
什么叫SOLO?
什么叫英雄联盟?
到底谁又是那个神秘的嫖老师?
他摸了摸脑后有些花白的头发,想了很大一会才劝解道:“小颜,有什么事大家慢慢讲,不要激动嘛!”
只可惜,他的一片好心完全被眼前两个人当成了驴肝肺,他们依旧一个红着脸叉着腰,另一个面无表情地沉着脸。
武志杰忽然觉得好玩起来,这哪像国家安全部的工作人员,分明是一对正在蜜月期吵架的小情侣,就算把他俩丢到人群里,恐怕也没人会觉得异常。
不过这种剑拔弩张马上便被打破了,因为江昭阳突然说了两句话,只是这两句话像两枚“炸弹”一样,把斗志昂扬的颜以冬瞬间炸成了灰烬。
他轻飘飘地问:“像你这样的女孩应该很难有男朋友吧?”
“江昭阳,你……”
“呀,不对!”江昭阳突然低下头想了想,用脚尖踢了一下地面的石子,随后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刚和男朋友分手吧?否则也不会在过生日当天一个人坐在网咖里,流着泪跟人SOLO了……”
这句话刚出口,四周一下没了声音,江昭阳抬起头,发现刚才那个表情还怒不可遏的小丫头此刻正浑身发抖地站在原地,眼眶中蓄满了亮晶晶的液体,银白的月光在其间投影,像两个铺满了冰雪的小湖。
江昭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焦躁地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对不起,我只是瞎猜的,没想到……”
颜以冬突然梗着脖子奇怪地笑了一下,她用细白的手指抹了抹眼泪,同样轻飘飘地说:“没关系,你不也没女朋友。”
说完,她便朝那座破庙走去,不过刚走出去两步又突然停下,转过身朝江昭阳表情凶凶地补充道:“活该你没女朋友。”
“嗳,你……”江昭阳张口结舌道,“你这人有完没完,怎么跟领导说话呢?”
“呸,哪有你这样的领导。”颜以冬吐了吐舌头说,“再说了我还没卖给你们呢,别那么着急自称领导。”
武志杰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去找人把强光手电拿过来,你们俩别吵了。”
·
三个人在庙门前等待了大约十分钟,便有刑警把手电筒送了过来。
颜以冬打开手电筒围着庙墙转了一圈,除了风化脱落的青砖之外并没有别的发现。
进入寺院之后,她逐间查看了那些或倒塌,或废弃多年的屋舍,因为有的屋舍仅剩下光秃秃的四壁或者一小段墙垣,她不得不进入其中,用强光手电有规律地扫射着地面,看得非常仔细。
武志杰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一直好奇地站在她的身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江昭阳却正好相反,他关闭了强光手电,一直站在寺院的中间,往远方黑漆漆的山林和峭壁上眺望着。
他在警戒着某种东西!
等颜以冬在个个房间转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颜以冬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直接走向了殿后的木塔,这一次,江昭阳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三个人在木塔前站定,三束强光依次打开,其中有两束无序地在木塔周边旋转,只有一束光,沿着塔基、塔身、塔刹,从下往上有序地探查着。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大概如此。
就这座木塔来说,给江昭阳的第一感觉就是——大。
离远了看,觉得是挺小的一塔,但是站得近了才发现,这塔已经称得上中等规模了。在这么一个小村落里,还残存着这样一座规模中等的塔,无疑已经是奇事一件了。
除了“大”之外,江昭阳还有一个感觉,就是——破。
整座木塔原来大概也有几十米高,但坍塌之后,现在看来高度也仅存十几米左右了。
颜以冬在对着这十几米的残破木塔观察了几分钟之后,轻轻地说了声:“好了。”
“怎么样,小颜,看出点什么没有?”武志杰急不可耐地问。
颜以冬沉吟了一下,“说不好,我又不是学考古的,但能肯定的是无论是这寺,还是这塔,都是老物件。具体是什么朝代建的,我说不太准,但肯定是宋或者宋以后建的。”
“原因呢?”江昭阳把强光打到更远的树林中,慢悠悠地问。
“首先,是塔和殿的关系。如果塔在寺院的中间位置,则说明这座寺院是唐朝之前建的。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塔才是礼佛的中心,僧人也都是面向佛塔念诵经文的。唐朝时,律宗创始人道宣制出了《戒坛图经》,才把以塔为中心的佛寺布局改变成了以佛殿为中心,所以这寺肯定不是唐朝之前建的。
还有就是从院落布局上来看,这寺符合禅宗的‘伽蓝七堂’的制度。不过我刚才只找到了佛殿、法堂、僧房、库橱、山门和浴·室,总共六堂,唯独没有找到‘西净’。”
武志杰迷惑地眨了眨眼,“什么是‘西净’?”
颜以冬一笑,关上了手电筒,大步往寺门外走去,“西净,就是茅厕。”
武志杰表情一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些和尚,茅厕就茅厕,叫什么‘西净’,我还以为是剃头的地方呢。”
武志杰说这话时,偷偷地瞥了江昭阳一眼,没想到江昭阳似乎对他们俩的对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正仰着头,呆呆地盯着头顶的月亮出神。
“干嘛呢,江队?”
江昭阳却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仿佛被这句普通至极的话吓到了一样。
“什么?”他问。
“我说你干嘛呢,一直盯着月亮看什么?”
“你们难道……没听见什么声音吗?”他忽然蹙紧了眉问道。
第8章 雪茄
“声音?”
“嗯,一种……像箫一样的怪声。”
“箫?”武志杰马上立在原地静心凝神地听了一阵。
半分钟后,他摊开了双手,表情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过随后眉头一紧,突然想起初次来到案发现场时问过的事情来。
“不过江队,确实有村民反映晚上听到过怪声,就是有说是风声的,有说是箫声的,也有说是山鬼笑声的,还有很多人什么都没听见的。”
“最后的结论呢?”
“结论就是……因为说什么的都有,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
“算了。”江昭阳关掉了手电,“可能是我听错了。”
·
他们两个人并肩从寺里出来,看到颜以冬已经独自打着手电走到了百米开外,她似乎还在生着气,后背挺得笔直,像竞走运动员一样走得飞快。江昭阳嘴角微撇,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不去喊她,就这样随她去了。
“江队,我怎么觉得现在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武志杰突然开口道。
“确实越来越复杂了。”
“您难道就没有一点思路?”武志杰对他那种懒洋洋的敷衍态度似乎有些不满。
江昭阳脚步一顿,问:“你那有烟吗?”
武志杰连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包软中华,顺带用打火机给他点上。
江昭阳深深地抽了一口,随后表情严肃地盯着烟头处白色的烟灰看了许久。
“武队,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刚才那个烟灰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对啊,那到底是什么烟的烟灰?您就别卖关子了……”
“雪茄。”江昭阳盯着手中的香烟,又强调了一遍:“那是只有雪茄才会有的烟灰。”
武志杰瞬间瞪圆了眼睛,“不会吧?就这村里人的收入……”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那一缕金色的东西,知道那是什么吗?”
武志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是黄金,并且还是24K的纯金。”
“怎么会?”听到这话,武志杰嘴一抖,香烟差点没掉在地上,“烟灰里怎么可能会有黄金呢?”
“我也只是听人说过,并没有实际见过,但世界上有一种雪茄是用24K纯金的金箔作茄衣的。这种雪茄燃烧后的烟灰里,会残留下微量的金子。”
武志杰忽然想起技侦封箱前江昭阳的嘱托来,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会让技侦优先化验那缕金色物质……”
江昭阳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并且这个抽雪茄的人很可能并不是第一次抽雪茄,他很可能经常抽,至少之前也有人教过他……”
武志杰瞬间感觉后背一凉,“这不太可能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人是个老手的?”
“武队,假设有人突然给了你一支特别贵的雪茄,你会怎么抽?”
“怎么抽?当然是点火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