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这样,说好了要等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违约、去迟到,皮筋攥在她手里,紧紧扯着,将人的脚腕都勒的血肉模糊。
可是,这场游戏,是余江枫坚持要玩的,不准任何人放手。
他怀着空前的希望回复简讯。
[我马上就出来,等我一下好吗,求求你。]
奚美心还在旁边大呼小叫,企图让他回应自己,直到赵姨拿来医药箱,两人手忙脚乱,想找到酒精和纱布。
他就安静地蹲在那里,双眼无神。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在手掌中揉捏,疼痛酸胀,正在等待一条可以判处死刑的信息,然后便将他一举击溃。
几分钟的时间那样漫长而无望。
直到苹果手机专属的提示音响起来,在他手中震了一下,普通的振幅,却让虎口发疼。
屏住呼吸,他只扫了一眼。
[好。]
那瞬间,那只手松开了他心脏,甚至在离开的时候,温柔的将褶皱抚平,在这个难过的夜晚,给予全新的力量。
余江枫眼眶微热,竟不争气的差点掉泪。
他不顾身后的呼喊,将自己从寒冷的冬夜里消失,一往无前的奔向绝地深渊,如果以前他是一个求爱的乞讨者。
那么从今开始,他便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鸟。
圈地自缚。
那辆宝马果然还停在原地,木少倾将车灯打开,豆黄色的光晕是最后的归宿,他喘着粗气拉开车门钻进去,携风裹露。
被冷气刺的打了个喷嚏。
她正想开口调侃,却发现刚才全须全尾的人,现在脑袋已经一片殷红。
受伤处肿起包,木少倾连忙凑过去看,能看见淡青色,等明天说不定就要发红发紫,小包上有个细小创口,正往外渗着血。
没问他事情的经过,她直接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踩出去,直奔医院。
A大附属医院,余江枫坐在医生办公室里,面前站了个唠唠叨叨的男人。
“枫哥,你都多大了还跟人家打架。”
“得亏只是轻伤,要真砸坏脑袋,我可不允许我姐跟个傻子结婚。”
“啧啧啧破了相了,明天指定更明显。”
最后一句话喷的余江枫满脸口水,他嫌弃地将人推开,求助回望,“姐姐,你弟吵死了。”
因为没去公司,戚助的电话就总要打过来,任何指示都要重复汇报,这让木少倾心底有点焦虑,她不住地发消息给那边,闻言头都没抬。
但语气中还是忍不住夹杂着淡淡的关心。
“处理好了吗,要拍个脑CT吗?”
木艺笑着摇头,“哪能啊,皮外伤,放心吧姐。”
她“嗯”了一声,没看见少年期望的眼神,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行吧,那咱们回家吧,小少爷?”
小少爷羞涩地垂眸,含羞带臊,“准了。”
☆、25 chapter
身边充斥着酒气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木少倾握着方向盘一路超速回家,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刹车声, 最终停在楼下。
看了眼时间,她侧头, 和正在傻笑的男孩商量,“喏,钥匙给你,改天自己去配一把, 不然老是换来换去太麻烦。”
钥匙串铃铛作响,在两人之间无忧无虑地晃荡。
余江枫本来欢快地哼着歌, 为自己终于得到回应的爱情而沾沾自喜, 闻言却不自觉挺直脊背,额头被包上医用纱布,衬得眉眼更加凌厉。
他试探地问,“你……不陪我回家吗?”
“陪我”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寄托着他所有的期望。
驾驶座上的女人却顿了片刻, 手机不断响起消息提示音, 戚助的名字占满了整个屏幕, 她刻意将头扭过去,“我要去公司处理事情。”
他忘了,她是破例留下来的。
木氏经营不易,余江枫当然懂,高大神气畏缩成一团,溢出的喜悦瞬间大打折扣, 可他不想当小孩子,想当男人。
咬了咬唇,他又问,“我能一起去吗?”
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几下,木少倾还是轻轻摇头。
而后温柔缓慢地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两侧被剃短,有些扎手,她嘱托的声音很小又很甜,“听话,我处理完立马回来,你受了伤,好好休息。”
男孩湿漉漉的眸子在这场景下又坠落了光芒。
患得患失,用来形同他再合适不过。
最终,他沉默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推上那扇机械门,跟木少倾挥手作别,从后视镜中,他的身影逐渐缩小直至不见。
车子行驶到半路,临市的拥挤的街道并没有因为凌晨而缓解。
她心绪不宁地等待着,却看见从天而降的雪花。
眨眼间便如鹅毛般落在挡风玻璃上。
今年的初雪来了。
木少倾拿出手机,从车窗往外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小朋友。
[下雪了。]
前面的车终于开始前进,为了防止别人插队,她连忙把手机收起来,专心致志地往目的地赶去。
风雪里奔波的人,终于感受到被等待是多幸福的事情。
到达公司时,办公层大半边的灯都关了,戚助开了盏桌灯,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紧锁的眉头昭示困难程度。
木少倾从露天停车场走过来,大衣覆满了雪花,又因为室内的温度霎时融化成水,米色布料因此泥泞不堪。
她用手在戚助桌面敲了两下,“老倪真的去金敏那儿了?”
从工作中茫然抬头,戚助缓了几秒,才停下高速转动的大脑,慌张从抽屉里掏出一沓照片,“赵厂长一直怀疑老倪带走了我们最新的研发科技,虽然还没到完成阶段,但是星辉所有的款项您都拨给研发部了,那是咱们要明年要用在竞标项目的王牌啊。”
金敏。
木少倾抱臂,站在桌前陷入沉思,“她们公司现在是全国的重工业龙头老大,怎么会看上我们的工程师。”
讨论走进死胡同,似乎没人能想通。
她拿出手机,果然有新讯息传进来,小朋友那个黑色头像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她的照片。
还是偷拍。
[我在冰箱里藏了个小雪人,如果你回来的时候雪停了,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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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少倾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亮,从公司到二工厂,又从二工厂去了一工厂,按照路程她应该在办公室休息更合适。
但是想到家里还有个在冰箱里藏雪人的小傻狗,她就鬼使神差地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回家。
青蓝色的黎明天空从客厅的落地扇透过微弱光芒,木少倾脱掉长靴和大衣,累的头昏脑涨,转头进了卫生间,水管里流出温热的水,将她的肢体终于暖和回知觉。
低头细细洗着,她侧头时一阵眩晕,才记起昨晚聚会上自己吃的不多。
这样高强度的熬夜,那点儿热量早就撑不住了。
这时便有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握着一袋葡萄糖塞到她嘴巴里,然后又腾出手帮她挤牙膏,动作轻慢的塞给她。
木少倾从镜子里看见他,也从后背感知他。
“这么早,我吵醒你了吗?”
男孩体力茂盛,正是生长的季节,胡茬只这一夜变冒出尖尖,落在她耳侧很扎人,又有些痒痒,刚起床的声音还带着哑意,“你不在,我睡不实。”
他霸道的抱着她,刷完牙洗完脸就拽她往卧室里去。
松软的被子充满余江枫的体温,在皮肤上灼热,他把人按在怀里,身上充斥着她的沐浴露的味道。
被压着头,木少倾声音都嗡里嗡气的,“你洗澡啦,额头没沾水吧。”
“我又不是小孩了,这点事还能做不好?”他不满地反驳,然后又收紧了胳膊,故作凶狠道,“快睡觉,不然把你就地正法。”
“可是我没洗澡呢。”
“仙女不用洗澡,不然董永会把你的衣服偷走。”
“那天上掉的雪是她的头皮屑吗?”
……
被木少倾的直男言论惊呆,余江枫圈着人,很有种把小雪人丢掉的冲动,只得“吧唧”亲在她唇上,封住那只张张合合的小嘴。
相拥着,轻飘飘睡去。
在对话中,在大雪中,在无边无际的疲惫中。
木少倾熟睡中,不自觉回抱着那具热乎的身躯,冰川断开细小的裂缝,在昏暗无光的人生中透射出一抹颜色。
如果裂缝太大河面会不会崩塌。
她在梦里想不通,醒来可能也想不通。
干脆就假装不知道,然后永远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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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过来时,厚拉的窗帘遮挡了所有能证明时间的光,屋里地暖温度高,余江枫又跟个火炉子似的紧紧贴着她。
木少倾抹了把额头的汗,觉得喉咙都黏在一起了。
轻轻撩开被子,她想要去洗个澡弄清爽,刚坐起身却又被人拽了回去,即使缓着力,也还是把脑袋重重砸在了余江枫胸口。
紧接着听到他一声闷哼,可是手臂还执着的搭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