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师很认真,在语音通话中表示非常抱歉:“答应小鱼老师的照片资料,又要推迟了。”
日前品县继续有大小制毒窝点被清出,靶场凶案,四队又抓不到真凶,先给案子涉毒涉黑定了性,重点人力就重新扑去了品县。十音最近工作重心还是在暗查杜源、罗锅等人的社会关系上,并没太挂心那些资料,直说没事。
然而楚老师热情有加,说他的小孙女楚楚听见了十音的声音,相当兴奋,问能否每天约她的在线陪练课程。没有小鱼老师,小姑娘就不爱练琴,有了小鱼老师的鼓励,楚楚一天愿意练三小时以上。
悉尼地区比起南照所使用的时区,早了三个小时。
十音同意了,她决定四点给楚楚上课,悉尼时间正好是早上七点。
近日孟冬为了音乐会,在排练厅的时间加长,回得晚;十音白天偶尔要跑西照和品县,到家也经常已经是半夜。
同一屋檐下,却一时聚少离多,惟独能聚在一块儿还清醒的,不过是晨间短短几个小时。
梁孟冬十分讲理,他自认不算重欲,但他是个正常男人。
“已经很节制了,一天一次,又不算多。”
就这还不是全年无休。
结果连着几天,老清老早,时间分给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女孩!
“嗯,非常不多。”十音赔着歉意,“我补,都会补的。”
“补得足?”
十音听得好笑:“那就……拼命补?资料的价值,我还是看重的。说不定案情陷入僵局时,能起到关键的辅助作用呢?所以从功利的角度……该维护的人情,我们还得维护,你说是不是?”
孟冬讥讽她:“应付我,恐怕也是从功利的角度?”
“那当然!我就是贪图梁老师的美色……”十音埋首在他肩窝亲了会儿,“这样能不能满意一点?你别嫌我上课吵,接着睡好不好,你这两天好像都瘦了,估计太累了,是不是要稍稍节制一下?”
“音乐会都这样,”孟冬哼了声,“这次曲目中有KV306。”
十音讶然:“怎么会想到选那么甜美的曲子?这首我没听你俩合作过……那可是真的很挑战啊!”
莫扎特奏鸣曲,就是那种听似欢快轻松,却不知是多少演奏家噩梦的那类奏鸣曲。
一个驾驭不当,不但显浮躁气,还容易让技术上的弱点一览无余。
“知道就好。”彼时梁孟冬还在被窝里,却定定望着她,“所以绝对不能不开心。”
“……”
他继续说:“情绪必须十分愉悦……其他方面都是,懂不懂?”
“懂……了。”
“我也打算约陪练,你把我的部分听一遍。”
“梁大师都万事就绪了吧,哪里需要我听?”十音在笑。被恶狠狠凶了一眼,那头的平板电脑上,楚楚已经在呼叫她了。十音只好蹭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亲:“那我今天晚点走。”
这天晚些时候,江岩也在家,难得他听得懂,在楼下同云旗说:“你梁老师的琴声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甜啊,腻腻的,都不像他。”
云旗完全不放弃江岩,不遗余力地普及古典乐:“江岩哥您真厉害,这首KV306的确是一首很甜的曲子。不过,这曲子最适合梁老师,也只适合他这种有赤子之心的演奏家。”
**
临近音乐会那几天,十音草木皆兵,生怕音乐厅安保不到位,特意亲自跑了好几次分局特警队。
分局特警队的人以为十音是忧心上次的事件重演,格外给她打了包票:“这次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们了,余队放心!”
杜源归国的消息却迟迟没能等来,直到音乐会那天一大早,还没有任何消息。
连云海也在扼腕,会不会这次江厅的决策错了,这一下真的放虎归山了?
十音暗想,不回也罢,倒也省心,说不定就少了一桩大患呢?
音乐会当天中午,孟冬打电话招呼十音回家,帮忙挑选他晚上用的服装。
“我看不出区别来,”孟冬说,“邱比晚上才能到,你来选吧。”
白云上也在,十音在演出服护理人员送来的一排黑压压的服装中,觉得自己这眼力,大约也与直男无异,她要哭了,“你也真抬举我,我就看得出区别了?”
在她看来,孟冬穿哪一身,都是英俊逼人。不笑照旧冷得像个杀手,笑时……就只对她笑。
幸亏还有小白,迅速视频电话给尹嘉陵。嘉陵在线、小白现场,很快帮孟冬做完决策。
嘉陵在那头问:“你俩结婚时怎么办?我估计余十音连自己的婚纱都弄不清楚。”
“要你们做什么的?”梁孟冬说,“你俩一条龙全包。小白想当伴郎还是伴娘?随你挑,挑剩下的归尹嘉陵。”
“滚!”手机那头的人,和这边的白云上异口同声。
十音好笑地听这三人斗嘴,这种时光倒流的不真实感,她隐隐有些喜欢。
假如倒回八年前,孟冬依然只是她的少年,生活只如KV306这样甜美,该是多好?
不,可以的话,她想更贪心些,倒回十年。那时爸爸还在。
……
出入境同事来电,杜源入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良作者:自认为是的小甜饼送上~
孟冬:哼,虚的虚的
大纲菌:你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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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努力的,大家不用灌溉我哈哈哈,但还是太感谢啦
第53章 悲喜同源 二十一
梁孟冬、白云上二位青年大师的协奏音乐会,系南照音乐厅开年首秀。
文化厅相当重视,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负责安保工作的市中分局,也将安检级别提到了最高级,前后场的所有的器材及携带物,都将经过极其严苛的检查。
华灯初上,一直守在后台监控室内的十音,终于在监控屏上见到了久违的杜源。
跨年夜,杜教授对孟冬声称,说自己早早订购下了A区的小块区域。果然所言非虚,他今夜的确邀了一众好友前来。
讲座和心理咨询以外的杜源,她见得并不多。西装革履的人,举手投足,似一本在讲述什么叫做风雅的教科书。
他刚下飞机,面上却没有风尘仆仆的倦色,反而是呼朋唤友,在人群间得体而游刃有余。
从前两天杜源户籍地的协查报告来看,他的个人履历依旧无懈可击。
他二十多年前只身前往德国。怀着帮助更多国人改善心理健康状况的美好初衷,他主动放弃了德国政府部门提供的优渥职位以及德国国籍,这才回到国内。
与此同时,杜源在南照的社会关系非但十分干净,社交圈甚至十分华丽。他的朋友圈里有不少为本省有头有脸的文化名流,堪称往来无白丁。
而杜源本人,就是那种在人群中话虽不多,但又绝不会冷场的社交高手。
这个世上有各色各样的人,626队固然无法全盘了解,但亡命徒的品种,他们倒是真的见过很多。
吴狄在嘀咕:这样一位彬彬有礼的老派绅士,疑似毒枭?真是很难相信。
然而,问题似乎就出在这里。除了杜源那张并非天然的脸,一切都完美得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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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音接了个短信,那头发得简短:“过来。”
她老远就听见漂浮在空气中的弦音,双音滑得像丝,快速抚过耳朵,像是平常夜里的枕边私语。
十音听得耳朵红,可以听出来,琴主人今夜的情绪相当不错。
认识的分局特警在打招呼:“余队。”
他们虽不知十音今夜的具体工作,但知道她另有任务,点一点头,相视而笑。
时隔两月,同一间休息室。
当时那个久违的人,这一回依旧没有抬头,心无旁骛正调弦。
他意识到有人走进来,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抬起头看到她,面上的倨傲气慢慢敛起,唇角的浅浅温情,不着痕迹地泛开来。
十音忽然记起,最后一次听孟冬的现场演出,还是在校内。
那是久远的事情了,她那时还很娇气,将拍红了的手掌心展开给他看,抱怨当他的粉丝很不易。
孟冬不理会这撒娇,反嘲笑她:“不用你拍手,给我练好抚琴鞠躬就行。”
以后反正都要同台,拍的什么手?
“遵命!”
想起那些无法实现的诺言,总有悲喜流淌过心头。可是这一刻,十音又极恍惚,誓言中的少年,就在眼前。
梁孟冬的漆眸拢过来。
刀刻般的容颜上,今夜笼了层淡色光晕。上次在这个地方,这眼眸似刀,也曾剐得人心口疼;这一次不同,他目光平静,却能融冰。
十音生怕破坏此刻静谧,连话都不忍说。
梁孟冬低低哼了声,同她招招手,意思是“你来”,欲把手里的琴交给她。
邱比本来正与小白低声说话,眼尖的他一下望见了来人,兴奋起来:“十音!”
十音正要接琴,这一来等于被半道拦了,只好立在那里笑着寒暄:“你好啊,邱先生,我就是来检查一下。”
邱比最近人都不在南照,更不清楚近期发生的事,看看孟冬,直接皱了眉:“孟冬,你瞪人的样子就是太凶,能不能客气一点?十音为了你的音乐会,别提多上心了,人家一个缉毒线的,为了你的后台安保,特意跑来值班……”
邱比一头埋汰自家这位毫无情商的宝贝,一边嘱咐十音见谅……
梁孟冬讪讪收了琴,反正也早就调好了,本来就是想摆摆谱,差使老婆做点事。
十音忍笑不能,发现白云上也在笑,小白在问:“邱比你认不认识江医生?”
“认识认识,非常熟。”
小白说:“我觉得你们俩,可以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什么叫能成为,本来就是!”邱比很为自己的交友能力自豪,“我和十音也是很好的朋友。”
被耽搁了这么小会儿,前场的手机信号屏蔽器开启,灯光已经黯下去了。
匆匆祝过演出顺利、挥别二位音乐家,十音本来这就该赶到前场去,她有自己的座位,云旗、江岩和队友都在那儿。她特意没让孟冬留给她正中的位置,留的是A区边缘位置,方便进出场地、以及观察杜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