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
“姑姑的女儿,还在上小学,婚礼上跑前跑后地黏着你,这个花环也是她编了来送给你的,作为弄坏你头纱的赔罪。”
“这样啊。”董桑点点头,她说怎么自己戴个花环呢,还半披着头发,跟个花仙子一样,又听他说这是他姑姑给他们拍的外景照,就问道,“你姑姑是专业摄影师吗?怎么能把照片拍得这么好看?”
“她是业余的,但技术很好,得过几个新人奖,不过一般都拍景物,很少拍人像。”谢亦道,“但她特别喜欢你,听说你是云州人后觉得非常有缘,结婚前就跟我说好了,一定要让她来拍我们出的外景照。”
他说着,看着她莹润美丽的侧脸,就是温柔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的人都很喜欢你,就连乔乔见到你的第一眼都黏上了你,抱着你的手不肯放开。”
“小孩子嘛,都喜欢美丽的事物,我长得这么好看,她当然喜欢我了。”董桑半开玩笑地自夸了一句,伸手抚上相框,轻触花环图案,“还别说,这花环编得挺好看的,又精致,你不说我都以为是化妆师特意弄的什么道具,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小孩子做的。”
“你当初也是这么说的。”谢亦从背后搂抱住她,就和照片里的他一样,双手交叠相握,低头脸贴着贴,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那时我还以为你是在说客套话,没想到是真心的。”
董桑的身体微微一僵,即使已经和他有过接吻,但在谢亦靠近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害羞,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亲密动作,比蜻蜓点水的亲吻还要让她心跳加速,因为前者只是一瞬间的,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而后者则是绵长持久的,能切实清晰地感受到他,只比那个深吻要好一点。
就这么过了几秒,她才慢慢软下身体,放松了一点害羞的心情,接着他的话轻抿着嘴,低声笑问道:“没想到我是真心的?难道你觉得我这么戴着不好看呀?”
“当然不是。”谢亦道,“你戴什么都好看,我也喜欢你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就是有点不像是在拍婚纱照。”
“不像婚纱照?那像什么?”婚纱广告?
“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
“嗯。”谢亦应了一声,“乔乔说你像花仙子,而我就是来娶你的白马王子,但仙子是不会嫁给王子的,她只会留在大自然,所以这是仙子留给王子的最后一抱,之后他们就要分别了。”
董桑扑哧笑了,脑海里自动响起一个女孩儿的声音,用着奶声奶气的腔调说着这些话。“这是什么故事?很知名的流行童话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几年新出的吧,就算是旧的,小时候姥姥也只给我讲寓言故事,不讲童话故事,大概是觉得不适合男孩子听。”
“我小时候应该听过很多,可惜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了,现在也想不起来,要不然就能知道仙子和王子最后的结局了。”董桑说,看着照片里一身白色西装的谢亦,莞尔笑道,“不过你这身打扮还真像是白马王子,怎么会想到穿白西装的?我看网上的婚礼图片,好多新郎都是穿的黑色西装,很少有白色的。”
“我当时也想穿黑色的,但你说我穿白色的好看,就选白色了。”谢亦说,“那会儿我也问了你同样的问题,说一般新郎都穿黑色的婚服,我穿白色会不会太奇怪了,结果你说……”
他笑着停顿了一下,“你猜,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董桑想了一想:“我的婚礼我做主,就要不走寻常路?”
“不是。”谢亦轻笑着在她头顶回答,“你那个时候说,婚礼上的西装本来就应该是白色的,但因为白色显胖,又显丑,一般人穿着不好看,所以才选了黑色的来穿。我长得又高又帅,就应该穿白色的,也符合你小时候嫁给白马王子的梦想。”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六点,还是每天日更~
第27章
别人穿黑西装是因为又胖又丑, 而他穿白西装是因为又高又帅?
董桑忍不住被这回答逗笑了:“真的假的, 我真的这么对你说的?”
“真的。”谢亦也笑,亲昵地蹭了一下她头顶上的软发,“很惊讶?”
“有一点……”她有些纠结地抿嘴笑着, 万万没有想到她让谢亦穿白色西服的理由居然会是这个, 这也……太埋汰那些穿黑色婚服西装的新郎了。
不过仔细想想, 这话说得其实还挺有道理, 谢亦本身的外形条件就很不错, 不需要用人靠衣装来衬托, 再加上他的气质也不是冷酷那一款,穿黑色的西装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特殊加成,反而是白色的西装能给他添上一股贵气, 难怪人家小妹妹说他是白马王子, 的确很有一种梦幻童话的风味。
董桑又看了几眼照片,越看越爱不释手,觉得照片里的新娘真是美丽漂亮,而新郎也是俊朗帅气,让人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在徘徊:天生一对。
“还有这样的照片吗?”她问道,“我想看看我们结婚时的其它照片。”
“当然有。”谢亦松开搂着她的手, “剩下的照片都在相册里,放在书房那边了,我去拿过来给你看。”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吧。”董桑把相框放回到床头柜上, 转头对他盈盈一笑,“正好也看看书房长什么样子。”
看着她如山茶朝露般的笑容,谢亦也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微笑,柔声应了一句“好”,带着她离开卧室,去了两人的书房。
说是两个人的房间,但谢亦工作忙碌,能抽出来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妻子了,后期的书房基本上只有董桑一个人在用,他不常踏足,就算进去,也只是坐在椅子上睡一觉,不干别的事,所以对于里面的物品陈设比较陌生,在书柜里翻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那本结婚相册。
在他寻找的期间,董桑也没闲着,和在卧室时一样四处观察,绕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能激起她内心波澜的东西,就回到了书桌边上,看着谢亦翻找相册。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忽然闯入了她的视线,是一个倒扣着的相框,放在书桌的边缘一角,离中心比较远,人如果坐在椅子上,就算伸直了手也够不着它,必须得站起来,绕着走过去才行。
这个相框引起了董桑的兴趣,因为书桌是靠着墙摆放的,桌面边缘就是墙壁,不存在经过时不小心碰翻的可能,所以只能是被人为倒扣上的,而一个相框会被倒扣在桌面上的原因,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它的主人不想看到里面的照片。
这就有些奇怪了,能被放在相框里面的照片肯定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不会是什么辣眼睛的丑照,让人不忍直视,但它又被倒扣起来,并且放到这么一个角落的地方受着冷遇,就说明原主对这张照片的心态产生了变化,从喜爱变成了讨厌,但又不舍得毁掉或者收起来,只能远远地放到一边,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样的照片会让人前后产生这么大的反差?喜欢时精心装裱起来,放在桌上天天看着,不喜欢时又倒扣远离,发配边缘地带,并且这个循环可能还重复了不止一次,前一天还看着,后一天就把它倒扣推开了,再过一天又重新把它拿回来,摆好放在桌面上……
想到这里,董桑不禁好奇心起,上前翻过相框,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下一秒,她的心就“怦咚”一声,倏然漏跳了一拍。
里面放的是她和谢亦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身着一袭酒红色的鱼尾裙礼服,长发挽起,妆容明丽,倚靠在脱下了西装外套的谢亦身上,手里还拿着他的领带,背景是华丽的水晶吊灯和旋转楼梯,氛围梦幻又典雅,像是在参加什么名流晚宴。
只一眼,董桑就认出了这是一张婚纱照,因为虽然她穿的衣服变了,但谢亦的没变,依旧是那套白色的婚服西装,只是把外套脱下了,搭在胳膊上,露出了里面的衬衫和马甲小两件。
她怔怔地盯着照片。
一张婚纱照,被倒扣在桌面上。
这意味着什么?
“桑桑!”就在她出神的当,谢亦带着点兴奋地唤了她一声,手里拿着本厚重的相册冲她举了一下,“我找到婚纱相册了,你快过来看。”
“哦,好。”董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把相框重新倒扣回桌面上,露出一个有些恍惚的微笑迎了上去,“在哪里?”
“这儿。原本相册是没这么厚的,但影楼把婚纱照的修图给你看后,你就改了主意,把拍的照片全部买下来了,只得换一本更厚的相册。你看这张照片,是我们当时第一个照的,摆了好久的姿势……”
谢亦指着相册扉页的婚纱大图,缓缓讲述起了当年拍照时的往事,眉眼含笑,声线温柔,显然,重温这些照片让他想起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放在几分钟前,董桑是一定会和他好好看一下的,并且顺着他的话去努力回想,看能不能想起一点当年的记忆,但现在,经过了刚才的发现,她已经无法把心思放在这本相册上了。
她面上听着,心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那张照片上,那个被倒扣的相框上面。
这个家里只住着她和谢亦,也就是说,能进到书房、翻动这个相框的,不外乎他们两人。
是他们之中的谁把相框扣倒的?又是为什么……不想看到那张结婚照片?
……
谢亦给董桑翻了一下午的结婚照,一边翻,一边和她讲述着当年发生的往事,看样子是把这当成了一次寻找记忆之行。董桑初时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后来见对方有些察觉到了她的走神,疑惑地询问了她一声怎么了,才勉强把注意力收回,集中在照片上面。
说实话,这些照片拍得很漂亮,没有一点瑕疵,无论是摄影还是修图的技术都很完美,当然,最主要的是人好看,就算把它们放大挂在影楼里,也不比那些展示的海报差。可一旦没了欣赏的心思,一张张地慢慢翻看这些相片就成了一种折磨,好不容易看完了整本相册,时间也来到了傍晚。
看着窗外笼罩的一层暮色,谢亦合上相册,一边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一边转头对董桑道:“差不多也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桑桑,你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做。”
原本,董桑是准备回到家后去厨房试一试手,看看她有没有保留下一点烧饭做菜的常识的,如果有的话就她来做饭,没有就给谢亦打打下手,总之是要找点事情干,不能让他把活全都包了,他能这么一直心甘情愿地照顾自己,她也不能这么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可现在她连吃饭的心思都快没有了,更别提什么做饭了,听他这么问,也只是兴致缺缺地答了一声:“随便什么吧,清淡点的就行了,不用太麻烦。”就完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谢亦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中午那顿火锅吃腻了,想换换口味,笑着应了一声好,就离开书房,转身进厨房去准备晚饭了。董桑则是继续在书房里待着,目送他的身影离开视线,而后再度翻起桌面上的相框,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才缓缓放下,离开到了客厅。
客厅的一角围着一圈塑料栅栏,里面铺着张毛地毯,上面放了狗屋、食盆、和自动喂食机等物,狗屋上还挂了个牌子,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毛毛”两个字,字写得不怎么好看,“毛”的最后一笔还斜飞到了木板边缘,一看就出自于学渣之手。
很显然,这地方是用来给一只叫做“毛毛”的宠物狗居住的,应该就是谢亦之前跟她提过的那一鸟一狗中的狗了。
这么说来,那剩下来的一鸟也应该居住在客厅的某个地方……
这么想着,董桑环视了一圈周围,果然在靠近前阳台的玻璃门那里发现了一个鸟笼,里面内置着一间鸟窝和几个干草堆,还挂着架带铃铛的木头秋千,用手指轻轻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听极了。
和狗屋一样,鸟笼外面也挂了张木牌,上面写着“哔哔”两个字,不同的是这上面的字比狗窝那边的要好看得多,遒劲有力,颇有几分笔走龙蛇之调,一看就出自于学霸之手。
不用说,这么好看的字一定是谢亦写的,至于那边的狗爬体……算了,不说也罢。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董桑一件事,那就是她的一狗一鸟还寄养在宠物店里,之前是她住院,没有办法,只能送去店里照顾,现在她出院了,是不是也该接回来了?
在吃晚饭时,她把这事和谢亦说了,谢亦也赞同她的想法,但觉得现在时间比较晚,宠物店说不定已经关门了,不如等明天再去,他会联系好店主的。
“明天去?明天你有空吗?”听见这话,董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的工作要不要紧,平时都掐着点的医院警队两头跑了,他今天又请假一天,明天再带她去宠物店,积压下来的事岂不是要堆成山了?
“有。”谢亦微笑道,“明天是休息日,我不去支队,就待在家里陪你。”
原来明天是休息日啊,董桑恍然,看她这日子过的,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有空就好,虽然没空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怎么着急,再等几天也不要紧。
“那就明天去吧。”她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对了,明天你再顺道带我去补办一下电话卡吧,我现在用这个新卡,通讯录里都是空白的,又想不起别人的联系方式,有事找人都不方便,不如换回原来的用,最起码能同步联络好友。”
谢亦执筷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几秒,才微笑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男主心里在想什么~~~
第28章
在得知要出院回家时, 董桑设想过种种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比如一回到家就被一阵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给刺激地恢复了记忆,眼睛看向哪里,哪里就浮现出她和谢亦往日在这个家生活的虚影;又比如她对整个家都陌生至极, 像是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似的, 从此陷入自己到底是失忆还是穿越的怀疑人生之中;再想得贴近生活实际一点, 那就是菜会不会洗, 饭会不会做, 衣服知不知道放哪里, 家里的浴室会不会用,和在医院里的生活又会有什么区别……唯独没想到一种情况:
失眠。
没错,在回到家睡的第一个夜晚, 她失眠了。
不是认床, 也不是因为白天发现了那张被倒扣在书房里的婚纱照片,让她心绪繁杂,迟迟无法入睡……虽然也有一点这个因素的存在,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这个家里,只有主卧有一张双人床,其余的房间虽然多,但都是一些书房杂物室之类的房间, 就算有空置着的,也没有床铺来让人休息。
也就是说,她和谢亦如果不想有人打地铺睡地上,就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和谢亦不是没有在一个房间里睡过, 但也仅限于同房,从来没有同床过,住院的那些日子,都是她睡病床,他睡在折叠床上的,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医院的夜晚总是不平静的,时不时有路过人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里传进来,再加上病房里环绕着的淡淡消毒水味,气氛一点都不暧昧,就算听到一点对方呼吸翻身的动静,也只会有满满的安全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被子,躺在同一张床上,互相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又是在周围环境幽静的高档住宅区里,房间里有一点动静都被听得清清楚楚:她自己的呼吸声,谢亦的呼吸声,空调运转的声音,还有她因为紧张而不停怦怦跳动的心跳声……
这样让人怎么入睡嘛!
就在董桑满心郁闷地纠结着睡眠问题时,谢亦也在一旁睁着眼,安静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事情。
他首先想到的是在边上睡觉的妻子,在她没出事前,碰上他工作不忙、能准时回家的时候,她总是会在夜晚休息时倚靠进自己的怀里,腻歪地说上一大堆话:工作时发生的趣事,和同事相处间产生的摩擦,对领导的抱怨,对时事的见解,还有养那一鸟一狗时遇到的麻烦事情……
她似乎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和自己讲,怎么说也说不完,他要是稍微走一会儿神,或者回答得敷衍一点,她还会不满地拍打他的胸膛,轻嗔着让他专心一点,而在他道歉之后,她又会绽开最甜美的笑容,灵动地眨着流盼杏眼,娇声说原谅你了。
每当这时,他总是会忍不住身体里的燥热,翻身压过去,把她的一切絮语都消堵在唇齿之间,只余满室的呢喃和喘息……她所拥有的芬芳甜美,是这世间的千百滋味都抵不过的。
而在他工作事忙、不得不加班晚回家时,她也时常会等到三更半夜,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了,也会睡过去,但无论她有没有睡着,只要他一回来,开门进到房间里,她就会惺忪着朦胧的睡眼看向他,朝他绽开欢欣的笑颜。
以至于后来为了不打扰她的睡眠,在超过半夜十二点回家时,他都不再去卧室休息了,而是悄悄地进到书房里,坐在椅子上睡觉。就算是这样,等第二天醒来,他还是会大概率看到在厨房忙活早餐的妻子,转头对晨起的他莞尔道一声早安。
那时的他没有想很多,只以为这是最普通不过的夫妻生活,直到失去了才终于明白,那种看似稀松平常的幸福生活是多么难得,难得到犹如水中花镜中月,一个看顾不好就破碎了。
在董桑失去了过往一切的记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退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在医院时还不明显,一回到家,一切就都明晃晃地展露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