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怠慢这位未来夫人,须得时刻照顾周到。
“太太……”
“那个,”进屋前,明晞手扶在门把上,对阿姨说,“您下回还是喊我明小姐吧。”
阿姨愣了愣,记起早上林文枫特意的叮嘱,左右为难。
但明晞的态度很明白,再喊错称呼,她怕是会不高兴。
况且两人现在确实不是实质性的夫妻关系,这么多年,外界也只知道他们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
阿姨拗不过去,只好低声说是。
连续十几小时的机程,人难免有些疲累,外加在飞机上吹了冷风,明晞现在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太阳穴隐隐胀痛,头晕,像是要感冒的迹象。
明晞在梳妆镜前摘下耳环,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她如惊弓之鸟般,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从对方怀里挣开,防备地退到梳妆台旁侧,神情警惕。
林文枫朝后踉跄两步,略微尴尬,“是我吓到你了?”
明晞才记起这是在林家。
面前的人是她的未婚夫。
几秒尴尬无声后,明晞回到镜前,佯装若无其事地处理妆发。
“我以为你今天有外出行程。”她淡淡地说,神经却绷得紧,害怕林文枫再有什么突然举动。
“我记得你是早上十点的飞机。”林文枫朝她走近一步,明晞察觉,马上又朝反方向挪动一小步,与他拉开距离。
林文枫站定没动了,刚才她反应太大,他也不好再贸然亲近。
怕她不高兴,林文枫主动解释道:“原本想去机场接你,但公司临时有事,会议结束我就马上赶回来了。”
“没事。”明晞偏过头,换了副耳环重新戴上,语气依然很淡,“公司事情要紧。”
林文枫见她对自己爱理不睬的,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去接机生气。也是,女人这种生物,外表看着淡然大方,实际上都是小心眼爱好攀比的。
好在他早有准备。
林文枫从抽屉取出一只方形的玫瑰丝绒礼盒,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条珍稀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顶级白钻和蓝宝石交替镶嵌,色泽浓郁纯透,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明晞看见了,没出声。
“上周的秋季拍卖会,一亿两千万拍得的。”林文枫拾起那条项链,把握十足地说,“我帮你戴上?跟你今晚出席晚宴的裙子很合衬。”
林文枫没想到明晞会避开他的手。
明晞目光在项链上短暂逗留,仿佛只是敷衍的礼貌,随后便毫无留恋地移开。
她拨开颈后长发,兀自取出一条红宝石吊坠链戴上,看也没看他手中的,只轻描淡写地说:“怎么那么破费?”
林文枫唇角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送给我未来妻子,又不是送给旁人。”他语气渐渐沉下来,盯着她戴项链的动作,“我们之间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明晞极淡弯了下唇,有些讽刺。
林文枫也不是傻子,对方抗拒的态度显而易见。前几年两人同在澳洲,但见面的机会寥寥可数。每回他主动去找,她总是避而不见,社交软件上的消息更是如同石沉大海。
这次她愿意回国,只是因为林家用合作案的事向长明施压。
她不愿意收下项链,林文枫便将那礼盒垃圾一般随手扔在旁侧。
他清楚明家这位向来心高气傲,出了名的难伺候。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反正,她是他的未婚妻,即使她不愿意,她也必须要嫁给他。
明晞感觉林文枫的目光一直在身后打量,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捋好长发,转过身面向他,“你可以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已经是直接赶客的姿态了。
林文枫神情僵了僵,面子挂不住,这还是他自己家里,被扫地出门像什么话。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小晞,你好像一直在回避我?”
明晞眉心蹙起,“没有。”
林文枫说:“婚礼我父母一直在催,我也在等你的回应。”
这些年她一直在逃避。
足足逃了九年。
可她终究是逃不过去的。
林文枫从里到外都是很典型的富家公子做派,表象斯文有礼,看似温润好商议,骨子里却心高气傲,和韩舒曼站在同一阵线上,打从心底瞧不起任何人。
她是林家精挑细选的未婚妻,也是唯一有资格成为林太太的人,她越是对他爱理不理,只会让他更加想要追逐征服。
明晞心底抗拒,但林文枫直勾勾地看着她,想用压力逼她就范。她感觉头晕快要站不住,林家陌生的环境和气息,让她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明晞扶住梳妆台的指尖抠紧,强撑道:“对不起,我刚回来很累。这件事迟些再谈,可以么?”
她这样说,林文枫也不好逼得太紧。
见她拎起手提包准备出门,经过他身旁,林文枫问:“你要去哪?”
“美容院。”明晞习惯了林文枫刨根问底的语气,她回国每天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都在两家的监视之下。
“是你母亲安排的,让我和你们家的朋友多接触。”
林文枫向来很听母亲的话,知道是韩舒曼的亲自安排,自然没多阻拦。
他说:“结束了我去接你?今晚还要去澳门出席晚宴。”
“嗯。”明晞淡淡地应,没拒绝。也没精神和他多纠缠下去。
她既然回国,韩舒曼免不了要她去应酬林家的朋友。
林文枫获得杰出青年企业家奖项,要求她陪同出席晚宴,自然也是韩舒曼的安排。
合上车门,林文枫的脸被隔绝窗外,他像是对她微笑说了句再见,但明晞已无精力应付,靠进椅背便疲累地闭上眼睛。
九年前的事情后,她精神状态一直很差。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只剩下空洞无力的苟延残喘。
明明心里是抗拒的,她却无法说出口。年少时候那种义无反顾敢和一切对抗的勇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了,她变得胆小,怯懦,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动都能让她恐惧如惊弓之鸟。
就连她也厌恶现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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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一群塑料姐妹花叽叽喳喳地聊着圈内八卦,明晞闭目养神,原先她身体就不太舒服,这下被吵得更加头晕。
美容师给她按摩精油,见她微微蹙眉,关心问:“明小姐,是力度太大了吗?”
“不是。”明晞叹了口气,“你继续做你的,不用管我。”
“是。”美容师说。
圈内人际关系复杂,她没有精力应付,这群塑料姐妹花是林家那边的亲戚,如若不是韩舒曼向她施压,她是不会来的。
一群女人聊得热火朝天,明晞没有参与话题的兴致,全程躺在那里挺尸装死。
来来去去,无非就是谈论谁今年在巴黎看了几场时装秀,在拍卖会场上以几亿几千万的价格拍下昂贵比天的珠宝首饰;谁谁去整了个容,整的好丑;谁家老公出了轨,闹得整个圈子都在看笑话……诸如此类千篇一律又无聊透顶的八卦。
最后话题不知道怎么被引到一个城内新贵的身上,以此人帅绝人寰的颜值条件和连续三年拿下国内最具含金量的青年企业家背景作为开端,开启了一群女人嗷嗷待哺亢奋尖叫的彩虹屁之路。
林文欣:“你们听说前段时间那个慈善晚宴了吗?沉河总裁也在场,珍妮弗哦,她不老是自称圈内直男斩,就没她盘不下来的男人。那天她穿着件V到肚脐眼就差没把整个胸都抛出来的深V礼服去了,你们猜最后怎么着?”
几朵塑料姐妹花洗耳恭听。
夏玫不屑接话道:“珍妮弗开场带着她的36E扭呀扭地往人沉河总裁身上贴,结果呢,沉河总裁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连眼睫毛都没弹一下。”
“全场好多人都看到了,我要是她,我当场就去跳珠江,还直男斩呢。”
一群人狂笑不止。
林文欣戏道:“别这么说嘛,万一沉河总裁真的不直呢?”
夏玫:“哦,那你还别说,我真没见过圈内有哪个男人像他这么干净的。你们听说过沉河总裁和别的女人沾过关系没?”
几朵塑料姐妹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别说沉河总裁和哪个女人沾过关系,就是一般的女人想近他身都很难。
业内对此人的评价就是冷,孤高,虽然与人来往谦虚有礼,但他身上的疏远拒绝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几年沉河发展太快了,两年前才在纽交所敲钟上市,现在才多长时间,市值至少七八百……”林文欣顾及房内还有旁人,比划着手势,用口型说了个“亿”字。
而那沉河总裁今年也不过二十八岁。
夏玫惊叹道:“沉河是不是有背景,不然能起得那么快?”
林文欣揭了面膜,从床上坐起:“这事我打听过,他最早是在立标集团做事的,刚进去没多久就碰上隧道爆破意外,当时爆破员跑了,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担责的,他站出来了。”
“就他一个人敢下去隧道排险,把炸.药导.火.索拔了,上来的时候碰上碎石坍塌砸爆了雷.管,还因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不过庆幸当时他已经处理掉了乳.化炸.药,所以爆炸没造成多大影响,工程也如期交付。”
“就因为这个事,当时立标老总马上提他做了副总,那年沉河总裁才二十三岁,副总什么概念,简直史无前例。”
夏玫听懂了,“所以沉河总裁算是实打实的白手起家了?”
林文欣:“可不是,在立标干了没两年就摸到顶了,出来自立门户成立沉河,发展那叫一个飞速。我看再过两年,长明都得被他踩在脚底下……”
林文欣说话嘴快,全然忘记隔壁还躺了个人。指名道姓把人企业点出,才反应过来嘴多坏事。
夏玫赶紧看了眼明晞那边的方向,瞪住林文欣,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明晞原先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她们距离近,谈话内容听得一字不差。
但她并不怎么上心。
林文欣是林文枫的堂妹,顾及林家和明家这层关系,她赶忙打着圆场道:“姐,你别在意,我也就随口一说,你瞧瞧我这嘴……”
明晞缓缓睁眼,美容师托她从床上坐起。
明晞淡淡一笑,“没事,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听对方这么说,林文欣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