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天您让我办的事,您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穆则先冲了杯咖啡放在一旁等待冷却后再喝,然后才将她放下的那摞杂志抱过来,一本一本地翻看。
叶挽瓷此时的心情就像是被老师当面检查作业的小学生,感觉紧张的手脚都想打哆嗦。
终于,翻到最后一本了。
她刚想松一口气,可是“啪”的一声,穆则给她丢到了面前。
叶挽瓷吓了一哆嗦,胆战心惊地问道:“怎、怎么了?”
穆则没有说话,将旁边已经晾好的咖啡端起来吹了吹喝了两口。
叶挽瓷被他那双眼镜片后的眼睛盯的头皮发麻,在等待的这几秒觉得分外漫长。
终于,他放下咖啡杯劈头盖脸说道:“这五十本书是限量发售的,你知道外面这些书被多少人盯着准备抢的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粗心大意?”
“到底怎么了啊……”叶挽瓷看着眼前的杂志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圈一红却又不敢掉眼泪,因为之前汤姐就告诉过她不要在穆则面前掉眼泪,不然他会更凶的。
“怎么了?你看看签字的这一页,签名都糊成了这个样子,还是限量版的,怎么卖给别人?”
叶挽瓷将书翻开,果然看到了在傅景朝签字的那页签名似乎被水浸到过,已经模糊不堪了。
“这……不关我的事。”叶挽瓷感到很是委屈,即便是昨天路那么难走,可是她也很小心地抱着这些书,每本书外面还用牛皮纸包的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有被水打湿的地方。
“不关你的事?这些书交给你,你就有义务保管好,现在出了事情就是你的问题。”听到她还敢反驳,穆则愈发疾言厉色。
叶挽瓷低着头将眼中的泪水眨掉,说道:“那我再去一趟吧,再让傅先生签一本。”
“再去签一本?你以为你的面子有那么大吗?杂志社跟他沟通了多久他才愿意签五十本你知道吗?”
“那怎么办啊……”叶挽瓷也有点慌了。
一大早发了这么大通火,穆则也说的有点口干舌燥,又喝了口咖啡然后拿出一本文件夹,翻开来。
“这里是准备周五要做的一个关于傅景朝的访谈,你好好看一看,周五的时候你就来公司打个卡就可以去了。那天不会给你安排其他工作,把这个事情给做好,再带上本新书,借此机会想办法让他再签一本,做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
“出去吧。”穆则将文件夹重重地丢在桌子上,又吓了叶挽瓷一个哆嗦。
看到他已经开始忙自己手上的工作了,叶挽瓷拿起文件夹抱在怀里脚步放轻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刚回到工位上,前桌的李辰非侧过身子挤眉弄眼道:“今天的穆主编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
“嗯。”刚被训斥完的叶挽瓷心情很低落,随便敷衍了一下。
李辰非是个有点皮的大学生,是来这里实习的,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整天都油嘴滑舌的。
“叶妹妹,你可别哭啊,我可是会心疼的。”
“……小李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正经点,喊谁妹妹呢?我可比你大三岁呢。”
“老话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我喜欢比我大的。”
汤应雪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过来,听到他油腔滑调的又在调戏叶挽瓷,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干活。”
“嘿嘿,马上干。”李辰非揉了揉后脑勺又说道,“汤姐今天把头发吹直了啊,看起来就像二十岁的小姑娘。”
“少给我灌迷魂汤,赶紧把这页的排版给我搞好。”
“是是是。”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插科打诨,叶挽瓷的心情也没那么低落了,平复好心情,她拿起那个文件夹开始用心地看。
出了社会,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迁就你,犯了错误就要想办法去弥补,眼泪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招人厌烦。
想到自己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因为第一次出来正式工作,搞砸了一件事情,被骂的狗血喷头,那个领导可比穆主编厉害多了。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下班的时候站在护城河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遇上了在河边散步的傅沉昼。
他在夜色弥漫的河边对她微笑,在夜风里安慰她,给她讲笑话,然后还偷拍了她一张红着眼睛的照片。
后来熟悉她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看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几次撒娇让他删掉,他都不肯。
将思绪收回,她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稿子。
访谈总共有十三个问题,前面十个基本上都是关于作品,后面三个是关于他的病情,叶挽瓷有点头疼。
看样子,傅景朝对他眼睛受伤的问题是很在意的,就这样问出来,不会惹他生气吗?
他生气了的话还会帮她补个签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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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目光幽深
周五,叶挽瓷站在别墅的大门口按下了那形同虚设的门铃,如上一次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门在电话被挂断后不到三秒钟就打开了。
楼下还像之前一样安安静静的,等候了片刻不见他下来,于是她自己上了三楼去了那个大阳台。
傅景朝果然在这里。
那个位置多了个贵妃榻,他带着眼罩斜倚在那里假寐。
今天是阴天,有风,还带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窗户开着,窗帘被吹的噼啪作响。
风将窗帘卷起,又放下,阳台边上那个身姿修长的男人就在这明暗交替的光里沉睡,像是不理红尘朝夕的山妖。
他今天换了一件跟窗帘一个色系的暗红色睡袍,裸露出来的小腿部位肌肉线条流畅优雅充满了美感,脚腕处那根踝骨分外明显,像是平滑的雪山突然陡峭起来。
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微微抬手,将眼罩拿下。
沉睡的山妖苏醒,睁眼的刹那,就足以迷惑人间。
似乎刚做了什么美梦,他的眼里还带着些许柔和,可是他的目光触及到她的时候又变得漠然,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穿上下面放着的白色拖鞋,走到了茶几前。
叶挽瓷坐到之前坐过的那个地方,将访谈稿摊开。
即便她有很多想法想宣之于口,但是她还是记得自己是来工作的,得先把个工作上的事情解决了,再处理私人的事情。
“傅先生,我今天是来为下一期杂志要刊登的访谈来打扰您的。”
傅景朝微微颔首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叶挽瓷将录音笔打开,开始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是什么让您决定踏入摄影行业,做一个摄影师的。”
“爱好。”
“那您的创作灵感都是怎么来的?”
“就那么来的。”
“额,可以具体一点吗?”
对于她的追问,傅景朝似乎很不耐烦,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了下来,回答了她的问题:“睡觉。”
“您是指梦境吗?”
“嗯。”
叶挽瓷察觉到他情绪不好,心里还担忧着一会儿想求他的事情,于是尽量将一些问题合并,加快了速度。
“关于这期整合的您的《惊昼》这个系列的作品,读者反映都很期待,您可以谈论一下您在创作它时候的心路历程吗?毕竟这个系列可是您的成名作。”
“喜欢而已。”
一如既往的简单回答。
叶挽瓷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下一个,“粉丝们都很关心您的眼睛,想问一下您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话一出口,室内顿时陷入寂静。
他瞳孔骤然紧缩,懒散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修长五指无声地缓缓攥紧,指节都泛了白。
然后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这个问题叶挽瓷问的时候就有些忐忑,说完她察觉气氛不对,下意识就投去探究的目光。触及傅景朝目光的一瞬她一怔,恍惚间再想深究时,面前的男人目光已经被束入一片严密难测的晦暗中。
他坐在她面前,就像没有生气的一尊石像,只有看不透的冷。
“或许是——永远。”
骤然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叶挽瓷呼吸一滞,咬了咬下唇,只能时刻提醒自己他不是傅沉昼,才能避免说出那些探究与关心的话。
她深呼吸,开始询问最后一个问题。
“那,傅先生可以帮我个忙吗?”
他看着她。
叶挽瓷将那本新的杂志掏出来,硬着头皮道:“您能帮我再签个名吗?”
“为什么。”
“我昨天的那五十本里有一本签名被水打湿没办法使用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眼神漠然。
“……”叶挽瓷哑然,低声道,“当然跟您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恳请您帮帮我,不然我可能会丢工作。”
看到她紧张惶恐的样子,傅景朝似乎突然来了兴致,他掀起眼漫不经心打量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