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芝娴心疼摸摸他脸颊,下巴冒出短短胡茬,一根根如松针粗硬。
“早点做完,早点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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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驶回许家车库。
许嘉珩给足亲友间的信任,告诉他大门密码。
雒文昕无声无息潜回别墅。
许家三口和保姆阿姨大概已熟睡。
雒文昕没开灯,凭着印象,借着手机屏幕光摸路。
光圈里先映见一双家居鞋,瘦削笔直的小腿,再往上,没戴眼镜的许嘉珩定定瞧着他。
光线昏暗,近视而难以聚焦的双眼出现惊悚片效果。
雒文昕肩膀一跳,踏在上一级阶梯的腿收回下层。
许嘉珩罕见冷笑,“你开我车子,想去追我嫂子?”
雒文昕重重叹气,肩膀垮下。
“有酒么,喉咙有点干。”
听这口气,估计碰一鼻子灰。
许嘉珩稍稍放心。
厨房灯打亮,许嘉珩和雒文昕坐岛台边对酌。
许嘉珩不胜酒力,酒大半落入雒文昕腹中,烧灼五脏六腑。
许嘉珩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雒文昕搁下酒杯,轻转着观察底托周围的迷离光斑。
“没怎么想。”
许嘉珩咋舌。
雒文昕说:“就想见见她,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
说话,牵手,拥抱,甚至一夜纵情。
“就想参与到她的日常中,多相处一秒,就好像回到当初在一起的时光,我跟她从来没有分手,她跟我相处的模式一定像当年一样……就是会有这种错觉。”
但是雒文昕连首个关卡也无法通过。
“可惜她连话也不想跟我说,我的存在只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许嘉珩搭上雒文昕肩膀,摩挲好一会。
雒文昕老成地叹:“等你谈恋爱就懂了……”
许嘉珩:“……分手就像绝交吧,世界那么大,再交下一个朋友就是。”
雒文昕还是轻轻摇头。
许嘉珩不太懂,厨房门外意外出现的人却懂了。
许建怀悄然转身上楼,床上的孔玫睁开眼,望见他两手空空。
孔玫问:“水呢?”
许建怀神秘兮兮摇头,钻回被窝,明明不需要压低声,还是悄声告诉老婆刚才的发现。
孔玫愣怔片刻,哑然失笑。
“我就说呢,阿娴这孩子模样周正,性格温淳,没人追才怪。——难怪小昭有点怪怪的。”
当下口也不干了,跟老公聊起各种小发现。
一对加起来将近百岁的半路夫妻,似乎回到热恋阶段。
当年聊的是同龄人的琐事,孩子长大工作恋爱后,话题也丰富起来。
如今看来,过几年也许可以聊孙辈。
有话可谈,感情便不会降温。
孔玫提到康昭在南鹰镇老镇长家的问题,心有隐忧。
许建怀摩挲她的手,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如果问,我们就坦白,那毕竟是他的身世,他有权利知晓;如果不问,说明他自认不重要,那我们也当作不知道。”
孔玫发一会呆,又想喝水。
许建怀重新起床,确认孩子们已经转移阵地,才下楼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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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昭半夜才回来,柳芝娴朦朦胧胧有感觉,但想来他已经累透,没闹她,拥着她沉沉睡去。
柳芝娴以为次日可以看见康昭睡颜,没想还是晚一步。
她洗漱完毕出门,走廊空无一人,像上课时间的学生宿舍。
第一次在派出所过夜。
柳芝娴心情有点微妙。
虽然昨晚康昭“安慰”她,很多外人曾经在这里过夜。
——戴着手铐。
饥肠辘辘,柳芝娴没多想,匆匆离开宿舍区。
栅栏门外传来一阵跑车特有的轰鸣。
一辆兰博基尼抵着栅栏门,司机是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女人,一大束张扬的红玫瑰塞在副驾座。
比当初康昭送她的还要多得多。
一人一车一巨束玫瑰,跟严肃单调的派出所站在两个风格极端。
女人往门岗叫声“开门”。
南鹰镇哪出现过这般大派头的车子。
路人或驻足旁观,或一步三回头。
门岗端起对讲机往上汇报。
栅栏门紧闭。
女人也不恼,利索下车,弯腰抱出花束。
路过门岗,直接把自己身份证甩进去。
“快点,别让我把花等枯萎。”
女人若是要来报案,门岗也没阻拦的理由。
女人被放行。
摘下眼镜,刚好迎着柳芝娴走来。
脸庞美艳,目光尖锐,凌厉的一眼带着对敌手的研判。
柳芝娴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张脸。
女人“喂”一声叫住她。
“你知道所长在哪吗?”
“……”
柳芝娴垂眼一瞥玫瑰,竟一时不确定这是送货还是被退货。
女人一扯嘴角,小声嘀咕:“聋子么,跟你说话都听不清。”
柳芝娴清了清嗓子。
“他还没起床。”
女人愕然。
柳芝娴:“嗯,昨晚睡得晚。”
身后,那道“没起床”的男声叫住她——
“阿娴。”
“康所!”
女人跟插电似的,声音表情陡然换一个频道,满是少女怀春的欣喜。
康昭视若无睹,径直走到柳芝娴身边,往她手中塞进一东西。
“差点忘记你没开车出来,开我的回去,别又给我坐黑车。”
掌心是大切诺基的钥匙。
柳芝娴拿钥匙的手往女人那边轻晃,笑容深奥。
“啊,有人找你,你忙,我不打扰你。”
康昭也咬牙切齿一笑,掌心轻送她腰臀。
康昭盯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指着栅栏门,声音表情也换上另外一套。
“我女人开车火力猛,把你车挪开,小心一会只剩一副剪刀门。”
女人置若罔闻,把热辣玫瑰往前一递。
“所长,送你的,收下。”
康昭看也没看,走到大切诺基驾驶座边,往敞开的窗户里讲:
“车停你那,钥匙你拿着,晚点我拿备用钥匙开回来。”
柳芝娴启动引擎,系好安全带,憋不住笑似的,表情夸张做出口型:
玫瑰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