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趁着林倩还没来,林妄洲占了她的座位。
童瑶还在跟他闹别扭,这闹别扭的导火线他还没有找到,但闹别扭的具体表现他摸清了。
不外乎是不爱搭理人,就算被迫搭理了,那也只是非常冷漠的“哦”和“嗯”二字而已。
林妄洲叹气,垂着眼,看着眼前的数学题。恍然间,他突然发现,找导火线可比算数学题难多了。
他渐渐没了耐心去看错综复杂的题目,等赵朗和季淮南到了教室,他就拉开椅子离开座位,一手抓一个地把他们俩拖到了走廊外。
天色渐暗,天边泛起了淡紫霞光。
林妄洲的手随意搭在栏杆上,接过赵朗递过来的烟,沉默良久,又递了回去:“问你们一件事儿?”
他把季淮南和赵朗当成了外援,对着他们俩,把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地方像倒苦水般全都倒了出来。
“你们说我是哪里惹到她了呢?”
季淮南一脸茫然,随即,他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林妄洲,他把故事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我不要你看我但你真不看我了我又生气所以你必须看我”的一场作剧。
作的是林妄洲。
但林妄洲已经主动示好了,童瑶还扭捏着不理人,那作的就是童瑶了。
分析完,季淮南敛了表情。
“鬼知道你哪里惹到她了。”
林妄洲挑眉,把他的这句话自动理解为:“所以没有原因,就是她自己钻牛角尖,也不是我惹她生气的。”
他自我催眠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倏地,啐了下,“屁,肯定是因为我,她就不搭理我。”
“不搭理你怎么了?”华生发现了盲点,“洲哥,你这样很不对劲哟。”
赵朗勾着唇笑得贱兮兮的,片刻后,他灵光一闪,吐出一口烟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们哥俩说的?”
林妄洲凉飕飕地瞥他一眼。
赵朗抖了烟灰,更觉得自己猜对了,“既然叫我和淮南给你分析,那你好歹得拿出点诚意,你这样挑了一段无关紧要的故事,我们就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啊。”
季淮南听到这话,立马附和了赵朗,煽风点火。
北风呼啸,像把把利刃,刮地他们脸疼。
林妄洲把记忆往前推,仔细回想了下,然后,老脸一红,他有些难以启齿。
偏偏赵朗还在一旁不看脸色地瞎催。
林妄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狠狠地踢他一脚。
赵朗吃痛,却也认定了林妄洲有猫腻。他眼眸明亮,几秒后,拉着季淮南一块儿,定定到望着林妄洲。
那眼神,恶心吧啦的。
林妄洲躲不过去,沉下嗓子,他不擅长撒谎,只能稍微改变表述的方式:“我和她,商量了下孩子的事情。”
他刚说完,就瞥见季淮南和赵朗都是一脸被雷炸了的表情。
很难看,非常难看!
赵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孩子?”
话已经说开了,就没有继续藏着掖着的必要了,林妄洲眉梢一挑,勾着唇角,噙着笑,半真半假道:“我和童瑶的孩子啊。”
季淮南找回神,蹙眉:“开玩笑?”
林妄洲耸肩,还是半真半假的口吻:“当然不是。”
“……”
话音落下,万籁俱寂。
寂静了约莫有十几秒,忽然,赵朗“呀”地一声尖叫,他灭了烟,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林妄洲,痛心疾首道:“我靠,你这是在耍流氓啊!”
“嗯?”林妄洲不懂他的意思。
赵朗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旮沓,立即吞下熊心豹子胆,伸手就给了林妄洲后脑勺一巴掌:“嗯什么嗯?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还不叫耍流氓?”
林妄洲面无表情。
“我问你。”赵朗撞撞他的胳膊,压着声音,神神秘秘地问:“童瑶是你女朋友吗?”
林妄洲“啊”地一声,沉默了。
他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似乎是被赵朗敲了下脑袋,突然间醍醐灌顶了。
他眯了眯眼,如墨的黑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那我换个问法,你和她现在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他扯扯嘴角,垂下眼:“嗯。”
季淮南:“…………”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回校了,天太冷,他们都选择躲在教室里取暖,懒得到走廊乱晃。
赵朗瞪圆了眼睛:“你,你,你个不要脸的。”
林妄洲冷眼睨他,他立刻闭了嘴。
不到十秒,他又开始替童瑶说话:“你这样,人家不理你也正常,这要换做是我,我能踢你踢到断子绝孙。”
林妄洲冷哼:断不了也绝不了。
“不是我说你,没吃过猪肉你总见过猪跑吧。”在为兄弟排忧解难方面,赵朗很称职,“你有见过谁追女生,上来就聊以后两人孩子的事情的吗?”
“你是不是还想聊聊看以后孩子读哪个幼儿园啊?”
林妄洲:“……”
季淮南见他表情不虞,替他说话:“但这不也说明咱们洲哥对童瑶是认真的吗?”
“认真什么啊?”赵朗翻白眼:“我想和你谈场恋爱,要和你生孩子的那种?”
“洲哥你要不是借着你这帅气脸蛋的光,那你对童瑶说的那些话还真可以给你封个‘猥琐男’的称号。”
林妄洲:“……”
赵朗心累地叹气:“洲哥,你啊,就是想太多。”
都还是普通同学关系,想什么生儿育女呢!!!
“你要一层层地过渡啊,当务之急,先追先脱单啊,你要实在不会,就回家看偶像剧韩剧。”
“哦。”
晚自修的预备铃打响,打断了“情圣”赵朗的说教。
林妄洲眯着眼,眼眸漆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须臾,转身朝教室走去。
赵朗盯着他的背影,着急:“喂,听懂我说的没?”
林妄洲脚步一顿,几秒后,抬起胳膊,朝后挥了挥。
懂了。
受益匪浅。
他得好好想想,消化消化。
………
……
今天晚上,老胡去开例会开地有点久。
第二节 晚自修快下课了,他才带着他的记事本回到教室,教室里还算安静,对此,他相当满意。
他需要把例会上的内容传达给班里的同学。
寒夜肃萧,玻璃窗上结了冰。
同学们的表情很麻木,老胡还没有开口,他们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些什么了。
无非就是快期末了要自觉之类的那几句话,从期中讲到期末,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很多人都撇撇嘴,兴致缺缺。
哪知,这次他们猜错了。
国际班的学生的成绩没有实验班那么理想,绝大多数情况,出现的是断层的现象。
他们以后要么被家长送去国外镀金,要么就在国内读个专科或者三本二本。
学校想提高他们的升学率,就提出了培养艺考生的计划,计划其实在高二下学期时就提过了,而这个学期,班里也已经有几个学生外出学美术,他们文化课落了不少。
老胡会把这件事单独拎出来再说一遍,不仅是因为这是学校要求的,更是因为这学期他们班来了三位转校生。
而转校生林倩曾在文艺汇演上大放异彩。
林倩文化课成绩一般,舞蹈功底却很好。
这是她的机会,老胡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视线是集中在林倩身上的:“寒假的时候我们学校会请来中央歌剧院的舞蹈演员,还有国家美术学院的美术老师,你们要是真有考舞蹈或者美术专业的意向,可以跟我报名领申请表,寒假继续来学校向这些专业老师学习。”
林倩腰杆挺直,眼睛放光,和平时在课堂上无精打采的状况截然相反,她对艺考生辅导的计划很感兴趣。
她对上老胡的殷殷期盼,和他仿佛是相见恨晚。
不多时,林倩回归冷静,压下了体内沸腾的热血,她想到昨天答应她妈童瑶要陪她回遂溪的事儿了。
甚至,连机票、高铁票都买好了。
林倩瞬间垮了脸,有些沮丧。
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一看就能看出来。
童瑶从班主任说这事儿起,注意力就从模拟卷里移开了,她托着腮,眯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倩。
自然,也看到了林倩的生动的表情变化。
童瑶忍俊不禁,眼睛的弧度更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