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明程就又放松了心情,把保温杯递过去,笑地温和无害,“我知道你不怕,是我怕。”
怕什么他又不说了,余舒曼被他这半句话吊着觉得好奇,干脆给他翻了个秀气的小白眼。
她抿了口微凉的汤汁,哼了声,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酸,“你都和人家聊起来了,还有怕的?难道是怕我欺负她?”
明程听了这话有些牙酸,心底又泛起些兴奋来。
他不怕她误会,就怕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下试探着问道:“我和她说话,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余舒曼呼吸一滞,目光微闪有些恼了,“我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胡说!”
“好好好,是我错了。”明程赌咒发誓的跟她道,“你放心,我绝不和她们多说一句话!”
余舒曼皱了皱鼻子,“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可是嘴角却忍不住弯了上去。
明程心里爱她的傲娇,又碍于没有挑明关系不好表现太过,于是只摸了一下她的头,换了个话题,笑道:“我炖了南乳猪手等你晚上回去吃。”
余舒曼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他笑得热烘烘的,讷讷的哦了声,有些不敢看他,转头就跑了。
一直等到看不见人影了,明程这才把双手缩进裤兜里,慢悠悠的往回晃荡。
月河的水碧凌凌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又平静无波。
回到室内,余舒曼都没来得及仔细去想自己现在面对程明到底是什么心情,就接到了陆淮导演的电话。
“小余啊,《帝后》要开播了,你方不方便做一下宣传啊?”陆导笑呵呵的问道。
余舒曼愣了愣,六月份才杀青的戏,后期什么的拉拉杂杂只要两三个月就够了?
“陆导,怎么那么快就播了啊?”她惊讶道。
陆淮哎哟了声,“我们可太辛苦了,两三个月每天睡四个小时不够,主要是……形势所迫嘛。”
余舒曼哦了声,道:“我还在苏市这边拍戏呢,怎么配合您宣传啊?”
“我知道你在小鸿的剧组呢,不叫你出来,就是转发下微博就好。”陆淮解释道,又问她,“小鸿没为难你罢?”
余舒曼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呃、您说的是我们游导?”
陆淮哈哈大笑,“可不就是他么,哦对,你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呢吧?他呀,是我大外甥,我大姐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余舒曼顿时恍然大悟,向来游弘予知道她,也是陆导推荐的了,“陆导,多谢您。”
陆淮又笑了两声,然后同她说好什么时候开播什么时候发微博最好,这才挂了电话。
这边余舒曼拿着手机,走到游弘予身边,盯着他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惊讶。
“舒曼你干啥呢?”游弘予让她盯得发毛,往后退了两步。
余舒曼嘟囔道:“我怎么现在才发觉你和陆导长得有几分像呢?”
游弘予眼睛一瞪,“你才知道啊???”
“嗯,陆导给我打电话说起我才知道你们……”余舒曼耸耸肩。
游弘予嘘了声,她顿了顿又问:“可是、为什么你会缺钱差点开不了机呢?”
说到这个游弘予就郁闷了,“我妈不同意,老想让我回去,我舅不敢支援我呗。”
哦,原来又是一个闯荡娱乐圈不成功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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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正在余舒曼惊奇《帝后》开播之快时, 一则有关部门对宫斗剧上黄金档开启限制令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和以前的限韩令等一样, 官方还未明确出台相关文件, 业内就已经有触觉敏锐的小部分人开始准备如何应对了。
如陆淮, 他手上这部《帝后》其实就是个改编宫斗剧,如果政策一落地,必将受到严格审查, 要想过审,就必须进行大幅度的修改。
他还想着拿这部剧如冲一下明年电视节的奖项呢。
为了规避可能到来的政策,陆淮和整个制作团队使尽浑身解数,一边加班加点的剪片子送审,一边上下疏通关系卖片子,最终成功定档九月中旬。
也就是在二十号当晚的容城卫视九点的精英剧场, 周一到周五每晚两集连播, 这还是陆淮拉下老脸欠了大人情的缘故。
余舒曼在明程跟前一向守不住什么秘密,回去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就把这事儿给说了,“时间那么紧张, 恐怕连宣传的时间都没有。”
她昨天还看到娱乐新闻说秦远进了新剧组, 男主角都不在,估计《帝后》也不打算搞什么开播发布会了。
明程听完她说的事,倒是能理解, “下个月就国庆了,按规矩要播主旋律片子,陆导这动作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上头盯上, 成了重点典型。”
“他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拍了不卖,那么大一笔投资呢,投资人要是亏本了他也不好交代。”余舒曼一边说,一边夹了块南乳猪手,扒了口饭。
林小秋今晚和她一道回来吃饭,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此时倒是紧跟着余舒曼发表了一句自己的看法,“陆导也不愿意为了过审就随便修改的,他的《深宫》太经典了,大家都在等他再创造一个经典呢。”
这不仅是大众对陆淮的期待,恐怕也是他自己的期待。
要是因为政策原因致念想破灭,恐怕会成为他此生的遗憾,毕竟就余舒曼知道的而言,《帝后》的剧本和选角都十分出彩。
吃过饭后,明程收拾了桌子,让余舒曼把他白天从市里买的水果拿出来吃。
余舒曼挑挑拣拣,拿了几个大大的水蜜桃和石榴,想了想,又抱了个柚子。
“……你拿这么多,吃得完?”明大佬看着她跟松鼠屯粮似的拿东西,这也要那也要,一阵无语。
又要去拿碗,“不然你怎么吃石榴,不嫌掰着手疼?”
活脱脱一个老妈子样儿。遇到余舒曼以前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天。
说来也很奇怪,余舒曼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她自理能力很强,但他就是喜欢替她把这些事都想好。
生恐她委屈了自己。
后来他才知道,他爸当年也这么对的他妈,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家学渊源,也是后话了。
林小秋看着利利索索就把红白二色的石榴籽剥开落入透明玻璃大碗里的程先生,再看看低头吃水蜜桃连声说甜的余舒曼,抿抿唇,愈发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
中秋时节,正是吃柚子的好时候,明程今天挑的是从广西容县远道而来的沙田柚,阔卵形的果子外皮黄澄澄的,顶端还有两片绿色的树叶。
明程拍了拍,柚子发出闷闷的噗噗声,“曼曼,你去找找有没有蜡烛和打火机,再找点铁丝来,我给你做个柚子皮灯笼。”
余舒曼以前没有过这样的体会,吃个柚子还要把皮留下来做灯笼,顿时来了兴致,脆生生的应了声好,拔腿就往屋子里走。
“曼姐活泼了好多。”林小秋扭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
明程愣了愣,“你跟着她多久了?”
“曼姐入行第一年的下半年,我就跟着她了。”林小秋掰着手指头回忆道,“那个时候除了我,曼姐身边还有另一个助理,可是后来曼姐发展得不好,严姐把她身边的人都分给别人了,我不够伶俐,就一直留了下来,多亏曼姐不嫌弃我。”
明程笑了一下,“伶不伶俐不打紧,要紧的是忠心,肯踏踏实实跟着她。”
林小秋惊讶的看着他,“程先生你真厉害,曼姐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这下明程是真的确定,余舒曼这个小助理的确不够伶俐了,可胜在心眼儿实,余舒曼怕是把她当自家人来看待的。
明程心思转了一圈,又有意问她以前余舒曼是什么样的,慢慢从她的叙述中拼凑出一个形象来。
大多数时候沉默,固执坚持自己的原则,随遇而安,对工作和生活都是能吃饱饭就好,又有些焦虑,不知道未来的道路该怎么走下去。
直到得到《盛夏》的出演机会,她的人生才逐渐变成一条坦途,否则最后也逃不过在余家的安排下联姻的命运。
父母似乎都以为孩子结婚之后就会好了。女孩儿结了婚能有终身依靠,靠不上丈夫还可以靠儿子;男孩儿成个家就能收起心思回归正途,会无师自通体贴妻子做个顾家的好丈夫。
但在明程看来,这都是美好的愿望罢了。
“找到了。”余舒曼找齐了东西,又欢快的跑了回来。
明程拿了水果刀,将柚子整个掏出来,分成四瓣的柚子皮底部还连着,看起来圆圆的像个缺了顶的皮球。
画图案之前他问余舒曼:“喜欢什么样的?”
余舒曼想了想,“兔子?”
他点点头,拿铅笔在每一瓣柚子皮上画上一只姿态不同的兔子,有的坐着,有的趴着,还有的做奔跑状。
然后用美工刀一点点小心的挖空图案,再用铁丝固定住四端,绑在一根树枝上,点亮蜡烛,昏黄的亮光就从镂空兔子图案里流泻出来。
他把灯笼递给拿着一瓣柚子肉都忘了吃的余舒曼,“呐,补上中秋节的礼物。”
“哇,好可爱!”余舒曼连忙接过来,举高在眼前仔细的端详,“小秋你看,每只兔子不一样的。”
林小秋附和的点头,“漂亮。”
“程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余舒曼朝对面的男人竖起了个大拇指。
灯光映照下,他的眉眼温柔似水,眼尾一弯,笑起来时更加迷人。
余舒曼一时看迷了眼,直到林小秋说要给她拍个照,她才猛的回过神来,不由得心虚又脸红。
明程捕捉到她躲闪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暗笑。
在男女之间最美好的时刻里,恋情真正开始前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永远占有一席之地。
很显然,明程和余舒曼俩人在这件事上拥有着默契,彼此都在双方的实习期里,互相了解,互相观察,然后一点点的等待水到渠成的拥吻。
林小秋拍好了照,明程正在问余舒曼明天的拍摄几点开始,余舒曼看了她一眼,她忙看看自己的手机,应道:“七点半第一场,是曼姐跟张洋的戏份。”
明程点了点头,“锅里预约了小米粥,你明早起来舀两碗带去剧组,小林再买点包子油条,你们一起吃,别饿着了。”
林小秋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谢谢姐夫。
余舒曼没察觉自己的助理已经倒向程先生那头了,还在喜滋滋的,“程先生你真是个好人,不愧是锦鲤程。”
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锦鲤程,哦,以前还是程锦鲤。
明程头一回发现自己外号还挺多???
眼看着天要晚了,余舒曼提着柚子皮灯笼送林小秋去到门口,看她走近隔壁不远的一幢屋子,这才转身关门上好门栓。
蜡烛烧到了火最旺的时候,整个灯笼有些发红。
余舒曼低头看看灯笼,又仰头看看程先生,“你怎么会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