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椿又是一顿:“不认识……”
刘楚这时反驳道:“有异议,辩护人讯问意图不明。”
审判长:“请辩护人注意发问方式,尽快进入主题。”
“是,审判长。”徐烁应了一声,转而问张丽椿:“证人,请问昨天下午三点钟,你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
张丽椿说:“我……我在自己家里,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徐烁:“当时除了你,还有谁在场?”
张丽椿:“只有我自己。”
徐烁安静了一秒,忽然说:“你在撒谎。”
张丽椿倏地抬头:“我没有,我真的在我自己家里!”
刘楚:“有异议,辩护人这是在毫无根据的指控!”
审判长也跟着皱了下眉:“辩护人,你到底想问什么?”
徐烁转而说道:“审判长,我只是想证实这位证人的证言不可信,证人张丽椿不仅不诚实,谎话连篇,而且还在当庭签订保证书之后作伪证,编造事实,污蔑被告人田芳,所以证人张丽椿的证言不应被采纳。”
刘楚:“反对,辩护人是在损害证人的人格尊严!”
到了这一刻,刘楚的情绪激动起来,连“有异议”都变成了“反对”。
审判长:“辩护人,你有没有证据?”
徐烁:“我有一段证人张丽椿本人的录音证据。在证人出庭之前,由于这段录音和本案没有直接关联,所以没有呈上法庭,但是现在证人出庭作伪证,我请审判长允许我当庭播放。”
审判长沉默了一秒:“辩护人可以播放录音。”
徐烁垂下眼,很快拿出录音,将声音调到最大。
录音里很快出现两个女人的声音,正是顾瑶和萧云霞。
张丽椿的脸色刷的遍了,她震惊无比的瞪着徐烁,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根本不知道当天顾瑶录了音。
但无论如何,这几句话都等于直接推翻了张丽椿刚才的证言,她的确污蔑了田芳。
审判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边听录音一边扫向呆若木鸡的刘楚,显然对他找来的证人很不满。
到录音的后半段,顾瑶还对萧云霞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心理辅导,萧云霞发现张丽椿就在屋里躲着,便高声呼喊让张丽椿作伪证,因为张丽椿拿了钱,就必须上法庭告诉所有人,连启运不是变态。
顾瑶制止萧云霞,萧云霞还说:“只要我不说,她不说,别人怎么知道我在逼她?”
接下来就是顾瑶和萧云霞的对峙。
直到徐烁按停了录音,说道:“审判长,基于这段录音的内容和证人刚才的证言完全相悖,足可以证明张丽椿不是一位诚实的证人。”
刘楚:“有异议,这段录音的真实性还没有经过检验,不能直接拿来否定证人的证言。”
徐烁:“那么,就请法庭采纳这段录音证据,等庭后评议时再作判断。”
审判长又扫了一眼刘楚,随即对张丽椿发问:“证人张丽椿,刚才那段录音你认可吗?”
张丽椿将头低了下去,半晌不言语。
审判长又说:“如果录音证实了真实性,你刚才的证言就是妨碍司法公正,需要负法律责任,这一点你明白吗?”
张丽椿身体一抖,终于抬起头:“我……我明白……我刚才只是口误……我……能不能重新说一遍?”
一听这话,刘楚在心里哀嚎一声,将头转开,不愿面对现实的闭上眼。
张丽椿很快就当庭翻供,她的证言不再具备参考价值,不被所谓本案定罪量刑的依据。
紧接着,徐烁就请求让证人祝盛西出庭。
祝盛西一身西装笔挺的来到证人席,田芳跟着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这一幕被徐烁注意到,但他声色未动,走上前开始讯问。
徐烁:“证人,请你简单评价本案的被害人连启运。”
祝盛西眉目低敛,说道:“在工作上,他曾经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员工,他凭自己的努力坐上管理层的位子,这一点在‘江城基因’是有目共睹。”
徐烁:“你是说,他曾经是,也就是说,他后来不是?”
祝盛西:“后来,我公司的人发现连启运有盗取商业机密卖给竞争对手的嫌疑,经过内部调查已经确实,所以在一个月前,我就让人事部出了一份解雇信给他,已经证实落实。”
刘楚这时说道:“有异议,被害人连启运在工作上的表现和本案没有直接关联!”
审判长:“辩护人请注意发问方式。”
徐烁:“审判长,我很快就能证实被害人连启运在公司的表现和本案有直接关联,请允许我继续讯问证人。”
审判长:“辩护人要尽快进入重点。”
徐烁继续问道:“证人,请问你被害人连启运在‘江城基因’任职期间,有没有牵扯进私人感情恩怨?”
祝盛西点了下头:“有。”
徐烁:“请你描述一下。”
祝盛西:“据公司内部调查发现,连启运在职期间曾经性侵女下属张丽椿,还留下视频,后来被我公司的员工发现。另外,连启运还利用职务之便,还用同样的方式和昭阳事务所的律师助理田芳发展出男女关系,这些都是我公司绝对不允许的。”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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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祝盛西话落, 徐烁将几张照片呈给审判长,并说道“尊敬的审判长,证人祝盛西提到的视听证据已经交给我方,不过因为涉及到证人张丽椿的个人隐私,所以事先没有递交法庭。这是这段视听证据的书面报告,请过目。”
审判长皱着眉扫了一遍。
徐烁继续对祝盛西发问“证人, 你刚才提到的连启运出卖商业机密, 请问是怎样的商业机密?”
祝盛西吸了口气,双手缓缓在身前合拢“是一种基因药物配方。我公司最开始研发这种药物, 是希望能帮助到更多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但是药物在后期研发阶段出现一些问题, 我们内部评估过认为该药物在安全性上有隐患, 不应投放市场,所以即便在此事上浪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还是要忍痛终止。然而,连启运却在此期间将研究配方私自复制一份,并且频繁接触竞争公司, 有意将配方天价出售。甚至于, 我司还发现, 连启运将应该销毁的药物样本私自留下, 并且一直在自己服用。在本案的案发当日, 警方在现场找到一些据说是从‘江城基因’流出去的药渣, 就是连启运私自扣下的样本。”
徐烁“也就是说, 这些药物是被害人连启运从公司盗取的样本, 被告人田芳是没机会事先拿到的,是不是?”
祝盛西“是。”
这样一来,就说明药是连启运自己带过去的,而且那是针对先天性性脏病的药,他带过去是准备自己吃的,绝不可能是田芳有动机要谋害他而提前准备。
徐烁又问道“你刚才说这种药有副作用,能否解释一下?”
祝盛西“在短期内它对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的确有帮助,但这种药存在很大隐患,会导致服药人群的精神过分亢奋,长此以往会令其它脏器出现衰竭,对身体造成损伤。”
徐烁“你所谓的精神过分亢奋,具体指的是什么?”
祝盛西“根据每个人自身情况不同表现也会不同,有的人会特别有精神,工作效率倍增,有的人会利用户外运动的方式来发泄突然多出来的精力,但事实上,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一旦停止服药就会出现精神萎靡不振的现象。所以我司一早就停止研发。”
徐烁“那么,就你判断,要发泄这些多余出来的精力,包不包括被害人连启运采用的频繁发生性行为这种方式呢?”
没等祝盛西回答,刘楚就阻止道“反对!辩护人的讯问带有诱导性!”
审判长“辩护人请注意发问方式。”
徐烁“是,审判长,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轮到刘楚讯问祝盛西,徐烁回到了位子上,淡漠的目光缓缓扫过一直有条不紊对答如流的祝盛西,转而又看向被告席上始终望向祝盛西的田芳。
徐烁没什么表情,但思路却在此时全盘打开。
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在“jeane吧”的照片是板上钉钉的事,两人显然早有交集,但应该没有男女关系,很有可能只是某种利益牵扯。
但有趣的是,一个是“江城基因”的总裁,一个是昭阳事务所的小助理,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无论是出身背景、学历或是现在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都没有丝毫联系,怎么就一起去酒吧了呢?
徐烁曾经想过两种可能,一种是祝盛西先去的酒吧,田芳是他的爱慕者,特意跟去进而借机搭讪,还有一种是两人在公事上有过一次交集,比如上过同一个酒桌,毕竟“江城基因”是昭阳事务所的大客户,昭阳事务所又一直利用女员工出卖色相捆绑客户,而后田芳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求她朝祝盛西下手。
这两种猜测,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这里面也不排除田芳个人的爱慕倾向,毕竟她看向祝盛西的目光的确不同旁人。
直到刘楚结束讯问,无比挫败的坐回到位子上。
徐烁的目光才收了回来,波澜不惊的和刘楚对上一眼。
刘楚很愤怒,因为这场官司他已经输了,而且输的落花流水,相当难看,这还是他当律师以来头一次这么狼狈。
徐烁却扯了扯唇角,气定神闲的等刘楚发招。
接下来的环节就轮到侦查人员出庭作证的环节,但不管怎么问,最多也只能证明田芳的确有用手捂住连启运的嘴,令他不要把药吐出来。
可另一方面,田芳的身体也经过法医验证,确实她在案发当日有下|体出血症状,身上也有多处鞭伤,而且她曾给被害人连启运做过心肺复苏,因为法医在连启运的尸体上检测到心脏附近有捶打和按压的痕迹。
关于这一点,徐烁也当庭讯问了田芳,田芳描述过她曾经在救援队学过医疗急救知识,而她和连启运刚认识的时候,也曾经无意间提到这件事,被连启运留意到,还追问了几句。现在回想起来,连启运对她有意思恐怕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紧接着,徐烁就当庭公布了一份调查数据,称男人在进行性行为时突发心脏病,死亡的可能性是平日的四倍,而且只有八分之一的人可以有幸存活下来,而在其他时候病发,存活率高达一半。
另外,进行性行为时的心脏骤停到底会不会直接导致死亡,关键就要视乎伴侣呼救的时间,治疗每耽误一分钟生存几率就会降低百分之十。
当患者因为性行为病发时,大部分伴侣会因为羞涩而不敢叫人来邻居来帮忙,在没有他人帮助的情况下,这时候伴侣一个人帮助患者进行心脏复苏要花费平时两倍的时间,也就是84分钟。
心脏基金会也曾建议那些有过心脏病发作,或做过心脏手术的人,最好在恢复几周之后才进行性生活,而且在此之前不要喝酒或者吃太多食物。但是连启运非但没有因为自身的病症而节制,甚至还在法医的尸检中发现,他在进行性行为之前曾经喝过两杯红酒,胃部也有大量不易消化的食物残留,更不要说他还服过祝盛西所说的那种会对身体脏器造成伤害和负担的药物样本。
也就是说,连启运种种行为都是在作死,是在变相的“自杀”。
直到最后一个辩方证人被传上法庭,到这里,刘楚几乎已经是一败涂地,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最后这个人身上,因为这是他在看过证人资料之后,认为最容易突破的一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瑶。
顾瑶没有给本案的任何一位当事人做过长期的心理辅导,最多只是和田芳接触过几次,所以她的专业判断按理来说应该是最薄弱,最不具权威性的。
再者,心理学在法庭审判上也一直是一个难以界定的模糊地带,有很多学者认为心理学家的证言还没有达到科学依据的标准,也没有必要性,而且还会影响司法审判。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顾瑶只是一个心理学者,她根本不会出现在法庭上,最多也就是和其它心理学家一样,就专家身份在网上发表几句“事后聪明”,然而她却先后和被告人田芳,以及证人张丽椿甚至是被害人家属萧云霞有过接触,她的证言才具备了一定的参考价值。
这时,徐烁开始讯问“请问证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瑶目光平定“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徐烁“是不是就是我们理解的心理医生,给一些有心理问题的患者心理学上的帮助?”
顾瑶“可以这么理解。”
徐烁“那么你是否对本案的被告人田芳进行过相关辅导?”
顾瑶“进行过。”
徐烁“能否简单描述一下?”
顾瑶看了田芳一眼,说道“被告人田芳是一位心理坚强,抗压性很强的职业女性,有吃苦耐劳的美德,但是因为长期处在被压迫状态,也令她的心理压力超出了一般同龄女性。当一个人心理压力过重时,她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人和事,就会成为不可触碰的‘黑洞禁区’,一旦有人触碰开关,就会激发她的防御机制,令她对抗攻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