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现的越不在意,曹沁妤就越生气。就好像那些重话都砸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包上,花了半天的力气结果连声响都没有。
三两杯酒接连下肚,曹沁妤是真的酒劲上头了,话也说得越发刻薄起来。状似闲话间提到了父母的问题,奚落池妙仁没有半点大家风范,大抵是因为“没了父母,所以才没人教”。
池妙仁愣了一下,眼底的笑意终是淡去了。
曹沁妤得逞,洋洋得意的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易帆出声打断了话头,严厉训斥了她。
曹沁婷也听出姐姐说了出格的话,急忙扯了扯曹沁妤的袖子。借口姐姐喝多了,替姐姐跟池妙仁道歉。
曹可英专心吃饭,稍稍掀起眼皮,和蹙眉看她的邹梅芬无声对视了数秒,转头不痛不痒说了曹沁妤两句。
“你有父母教很得意?”
是易榀。
池妙仁在越发难堪的处境下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
正准备回头,大腿被邹梅芬突然伸来的手狠狠拧了一下。
她痛的差点叫出来,咬住下唇忍住了。转头快速看了左手边的奶奶一眼,为免旁人察觉出异常,没表现出任何过激的反应。手偷偷藏到桌子底下,搓揉着被掐疼的地方。
邹梅芬凑近了,冲她眨眨眼,小声道:“奶奶就是想帮你一把,能哭出来不?”
哭?为什么要哭?
池妙仁觉得诧异。
不过被那么狠地拧了大腿,她已经痛出眼泪了,就蓄在眼眶里。
邹梅芬动作优雅地继续切牛排,看了一眼她泪盈盈的大眼睛,压着声,一脸欣慰道:“对!就是这样!”
“……”池妙仁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真是位神奇的奶奶,宫斗剧一定没少看。
一桌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刚进餐厅的易榀身上。
邹梅芬跟池妙仁交头接耳了几句,视线也转向了她身后的易榀。
微微一笑,故作惊讶道:“一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飞出国出差了吗?”
易榀侧头对上她的视线,知道她是在明知故问。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无奈扯了扯嘴角:“奶奶,好玩儿吗?”
“好玩儿啊。”邹梅芬笑眯眯地坦言道。
这俩在打什么哑谜?
池妙仁感觉肩头一沉,是易榀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茫然回头,看向在她身后站定的易榀。
她穿着一身栖蝶的雪纺纱裙,纤瘦的肩骨隐在半透的裙衫间。蓬松卷曲的长发垂在身后,随她转头的动作微荡。
易榀同一时间低下头,视线对上她红了的眼角。
乌发下一张精致的小脸抬起,杏眼澄净,漾着水波。
易榀安静看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呼吸滞缓,心底莫名撞出一波涟漪。
该死的,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
易榀有些恼,看着她泪盈盈望着自己的模样,越发烦躁。
曹沁妤酒醒了大半:“榀哥哥,你怎么……”
易榀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淡打断了她要说的话:“谁是你哥哥?”
弯腰抓住池妙仁的手腕,抽走她手里的餐具,“哐当”一声扔到桌上。
直起身,把池妙仁从座位上拽起,拉到自己身后。
“专戳别人的痛处攻击别人,这就是你们曹家所谓的修养吗?”易榀的视线转向面色愈发难看的曹沁妤,讥诮道:“那你们曹家的修养,确实挺‘高’。”
提到曹家,曹可英一下沉了脸:“易榀,怎么说话呢?”
易榀话中带刺:“原来没耳背啊。”
曹可英听出来了,这是在讽刺她刚刚一直在装聋作哑。
被气到了:“你……太不像话了!你就是这么对长辈……”
“行了。”易帆打断她,推了推面上的眼镜。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继续专心切牛排:“孩子们的事,咱们就别瞎掺和了。”
火.药味好浓,池妙仁作为导.火索不敢吱声。又往后躲了躲,藏在易榀身后。
易榀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稍偏了一下头。
面上早就挂不住的曹沁妤强行打圆场:“榀哥哥,你先别生气。我好像是喝的有点多了,说了些胡话。要不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大家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开就好了。”
易榀压根就没搭理她,注意力转向身后的池妙仁。
缓了语调:“跟我回家。”
邹梅芬拿起杯子喝水,呛了一下。偏过头似咳似笑,朝露头看她的池妙仁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这都闹成什么样了,老太太怎么看起来还能那么高兴?
池妙仁看不懂了。
**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都没有顾上礼貌告别,池妙仁是被怒气值爆表的易榀抓着手腕强行拖出去的。
临近车前,易榀脚步顿了一下,回过身训斥她:“送上门被人欺负,你是猪吗?”
你才猪呢!
池妙仁当然不敢这么回,只能实事求是,挺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是啊,不然你是能听懂猪语吗?”
“……”这是在拐着弯回敬他?
这个小没良心。
易榀气笑了。
池妙仁其实很感激他能及时赶来救场,就是嘴上不饶人。手腕在他掌心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开。抬起手,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故意学着曹沁妤的语气,委屈巴巴地说:“榀哥哥,你抓疼我了。”
叫完这一声“榀哥哥”,她被自己恶心到了,咧了咧嘴。
榀哥哥?跟屋里那位学来的?
易榀“呲”了一声,就是不松手。弯下腰平视她,玩味道:“你叫我什么?”
就是一时兴起想逗逗他,没想到他竟然没炸毛,还反过来调戏她。
池妙仁对于他的反常回应有些意外,猜测他这莫不是在酝酿着发大招的前兆?
不皮了,还是赶紧道歉为妙。
“易总,我错了。”
易榀觉得有意思,不依不饶:“不对,不是易总。”
“……”池妙仁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
“榀什么?”他侧过头,把耳朵凑近了:“我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不是在琢磨着要怎么罚她,而是还想让她再叫一次哥哥?
想的还挺美。
池妙仁也不躲,把嘴凑了过去。
距离越近,他耳根的红越明显。
一边逗她,一边自己还害羞上了?
这个男人有点可爱啊。
池妙仁用手指点了点他泛红的耳根,看着那片红迅速漫延到耳廓,觉得好笑。
很浮夸的“哎呀”了一声:“易总,你耳朵怎么回事啊?好红呀?”
易榀跟触电般迅速松开了她,后退半步靠在了车门边。
抬手捂了一下发烫的耳朵,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
视线躲闪着指了指她戳自己耳朵的那只手,警告道:“老实点。”
池妙仁噗呲笑出了声,而后一秒收住笑,没有戳破他。举起两只手,前后翻转了一圈,示意自己绝对老实。
易榀不跟她闹了,直起身,说:“上车。”
“那个……”池妙仁抬手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仰起头,朝他甜甜地笑:“谢谢救场。”
易榀低眸,视线在她可爱的酒窝处停留了数秒。
抿了一下唇,嘴角跟着上扬。
**
一起回了住处。
池妙仁在易榀的房间收拾了换洗的睡衣,回自己原本住的那一间房洗澡。
易榀也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撸了会儿猫,在客厅拿着遥控器来回挑片子。
突然很想看恐怖片,得等那个胆小鬼一起看才比较有意思。
这次打死他都不吃汤圆了。
想到汤圆,他有点饿了,晚饭还没吃。
没告诉管家他会回来,许是知道了池妙仁晚餐会在外面解决,管家没有让人提前预备好晚餐。这个点易榀不喜欢外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地,就随便打发一下好了。
麻烦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喵喵叫着,尾随着他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