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妙仁睡迷糊了,歪歪斜斜仰着脑袋靠坐在椅子里。唇瓣上还沾了点刚刚咬破他嘴唇的时候留下的血渍,车行一路都没能晃醒她,嘴角甚至还残留了一点口水痕迹。
倒是睡得挺香。
咬完人就睡,还真是有够不负责任的!
不负责任?
易榀为自己忽生的这个想法感到无语。
这话很像是池妙仁近来常看的狗血剧里某一弃妇的台词。
他记得那部剧讲的是某霸总被人设计睡了个女人,数月后那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找上门。可惜霸总翻脸不认人,不承认这笔糊涂账。一夜情后惨遭抛弃的女人声泪俱下,痛斥对方不负责任。
他这会儿竟然还把自己定位成狗血剧里的弃妇角色了?真是疯了!
至于为什么会对这段内容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池妙仁在看这部狗血剧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看着。
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电视上,视线一直定格在抱着纸巾盒痛哭流涕的池妙仁身上。
这什么狗血脑残剧也至于让她真情实感的哭成这样?
易榀简直惊了。
之后每次池妙仁追剧,他都会坐在旁边撸猫。倒也不是好奇她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剧,就是想看看面部表情比电视剧还要丰富的池妙仁还能有什么地方能惊到他。
池妙仁抱着纸巾盒哭到吹出鼻涕泡泡,他捂脸笑。池妙仁捧着肚子笑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他也笑。就算是池妙仁被电视剧里的某个傻缺人物气到了,急得直跳脚,他还是笑……也不知是他的笑点突然变低了,还是池妙仁这个人本就是浑然天成的“很好笑”。
不知不觉思绪就有些飘。
易榀的视线从池妙仁的脸上移开,松了安全带。
想把她直接抱出车,可突然间心里就别扭了起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简短思考了一下,易榀尝试叫醒她。
推了她一下:“喂!”
见她不动,又抓住她的胳膊晃了她两下:“醒醒!”
还是没动静。
怎么回事?
易榀凑近了些,盯着她潮红的脸看,考虑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用掌心试了一下她脸颊的温度,问:“池妙仁?你是不是喝伤了?”
池妙仁微微皱眉,嘴里嘟囔了声:“哎呀,吵死了。”
挺不耐烦地伸手,“啪”的一巴掌,把他凑近的脸直接推开了。
“……”易榀抬手捂了一下莫名其妙被打的脸,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打这么准!是不是故意的?
无辜挨了一巴掌的事易榀也不好特意把她摇清醒了找她算账,就跟想偷亲她结果被反咬了一样,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吃。
把人抱到房间,他因那一巴掌有些来气,故意很大力地把池妙仁丢到了床上。
看着她在软垫上弹了一下,他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袖子。
不管她了,去洗澡。
**
易榀之前都是一个人生活,也就没有洗澡会锁门的习惯。
头上被洗发水泡沫淹没的时候,他挺惊讶地听到了有人摔撞进门的动静。
胡乱把头上的洗发水冲了冲,关掉水。他偏过头细听,外头隐约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会是……
易榀小心翼翼地往隔断移门边走了两步,一手把住门框边,试探着叫了一声:“池妙仁?”
门外没有回应的声音。
是错觉?
易榀挺诧异地盯着那丝门缝看,把住门框的手指蜷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门拉开一探究竟。
“池妙仁?你到底在不在外面?”拉开隔门前他又问了一声。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外头传出“哒——”的一声轻响。
确实有人。
易榀把住门的动作一顿,回手快速扯了浴巾把自己裹住。
阻隔视线的那扇移门被拉开,易榀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趴着的池妙仁。
她此刻跟只匍匐在地的蜥蜴一样,手脚并用,在往开了盖子的马桶边爬。
手里抓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空盒子。
慢悠悠爬到了马桶边,撅起屁股翻了个面,自己坐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不像是想上厕所,也不像是想要吐。
易榀看着她一系列怪异的举动,没能看明白她爬到马桶边的动机。
在她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跨出了那道移门。
走过去,屈膝蹲下。
看了看她手里的空盒子,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马桶。
歪过头平视她,诚信请教:“你在干什么?”
“口渴,喝水。”
“……”
跑这来找水喝?
易榀更纳闷了。
蒸腾的水汽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泛着潮润的幽光,挺无辜地眨了眨。捧着空盒子的两只手高高举起,在他眼前幅度很大地来回晃了两下,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了一遍:“水。”
而后手往马桶里一伸,用那个空盒子舀出浅浅的小半盒水。
见她好像是想把嘴往上凑,易榀终于明白她跑这喝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急忙伸手拦了一下,斥道:“池妙仁!你脑子还在吗?”
池妙仁傻兮兮地朝他笑,把从马桶里刚舀出的水递过去,很客气地说:“易总先喝!”
“……”看来这会儿脑子已经离家出走了。
易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指一掀,打翻了她手里的盒子。在她放声尖叫的时候抓住了她的后衣襟,把人直接从地上拖拽起来。
“水!我的水!混蛋!”池妙仁挣扎着踢打抓挠他。
易榀感觉脖子里像是被猫爪子抓过一般,一阵刺痛。抬手抹了一下脖子,果然又见血了。
擒住了她行凶的那只手,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坚持把她拖到了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抓住她挥舞的两只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
池妙仁在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易榀听了个大概,是在骂他。
看在她喝多了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
挤出洗手液,强行扣住她,搓揉她方才沾了马桶水的指缝。
池妙仁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满手的泡泡吸引过去了,不再挣扎,满眼好奇地盯着自己手指上逐渐变多的泡沫看。
易榀低眸看她,她正撅着嘴吹泡泡。
手下力道下意识放松,问她:“你刚刚没喝过这里的水吧?”
“水?”池妙仁盯着自己被冲洗的手指,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喝水的事:“对哦,我还没喝水。”
幸好没喝过。
易榀不再多言,专心替她洗手。
池妙仁盯着镜子里给她洗手的易榀,想起自己刚刚要喝的水被他打翻的事,她又生气了。
哼了一声,原地跺了一下脚。
易榀险些被踩,反应很快地退了半步,躲开了。
池妙仁气呼呼地转过身,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喝水。
酒喝的上头,身形不稳。
转身的同时一把抓住了他腰间缠住的浴巾想要找个支力点,用力往后一拽。
浴巾滑脱,囫囵拽到了她的手里。
池妙仁靠在了洗手台边,看了看手里的浴巾。
慢半拍低头,视线定格在某一处。
空气瞬间凝固。
室内静了约有两秒,池妙仁“啊——”地尖叫出声,把手里的浴巾往惊讶到一时忘了要有所动作的易榀身上一扔,抬手捂住眼睛。
一边大叫着“流氓”,一边偷偷张开指缝看他。
易榀慌忙背过身,迅速把浴巾重新裹缠好。
回过身的时候,池妙仁捂住眼睛的手已经松开了。
一张娇俏的脸绯红,两手一撑,靠了过来。
细软的胳膊攀缠上他的腰肢。
易榀原本垂下的两只手往上举,撇开视线不敢看她,更不敢触碰她。
“你……你干什么?”易榀的喉结不自抑地滚了一下,目视着她身后映着两人相拥身影的那面镜子。
蒙了层水雾,镜影模糊,依稀能辨出靠在怀里一小只的火热身形。
那片朦胧的光影烧的他脑子发热,用力闭了闭眼,再次转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