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岑野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已经吻上了竹北。
少女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紧紧贴着他,睫毛是失措的,因为剧烈跳动的心脏止不住地轻颤,像蝶翼,却乖乖闭上,任由他轻柔地,本能地,在她的唇上轻轻描摹。
他们站在安静的小路上,开始接吻。
这是一条无人经过的僻静小路,也是岑野在没遇到竹北之前独自一人走过无数次的秘密基地,它稀疏又平常,却在岑野十七岁生日即将过去的最后一个小时,迎来了他开出玫瑰花的星空。
小王子坐在他的星球,温柔地看着玫瑰花,眼底是无人能及的爱意。
第45章 (树咚)
窦雪为难地看着两米多高的围墙:“我不敢跳。”
“没事儿, 我接着你。”杨擎先她一步跳下, 伸开双臂, 特man地捶捶胸口, “哥有胸肌,给你垫背。”
窦雪“扑哧”一声笑了,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深呼吸,然后咬着牙,眼一闭,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落地时却没她想象中的尴尬。
杨擎身形稍晃,只是稍微趔趄了一步就稳稳接住了她,还得意地冲她一挑眉:“我就说肯定能接住你,就你这小身板,再来个三米高的跳台我也能接住。”
窦雪一直因为自己体形有些自卑,见杨擎说她瘦,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兴奋地跟在杨擎后面去教室, 见他没走大路反而直接去往另一方向,诧异:“不回教室吗?”
“回,这条路近。”杨擎笑嘻嘻指指不远处的小树林, “绕过前面就能直接到知行楼,比走正门再回教室快多了,我还是有次跟野哥出去才知道的这条路,近吧?就是跳墙有点儿麻烦。”
窦雪“嗯嗯”点头, 带着尚未褪去的烫意疾步跟上他,俩人话音落下的功夫已经快要走到梧桐树那里,突然看到不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俱是一愣。
“北——”
杨擎赶在窦雪尖叫之前,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嘘!”
他边说边捂着窦雪小心翼翼后退,直到退到来时的路,看到里面的俩人似乎并未发现他俩,这才长松一口气,“卧槽吓死我了!”
窦雪还沉浸在刚才恍恍惚惚看到的一幕中,正要说话,见杨擎的手还紧紧捂着自己,登时脸红了。
她不舍得放开,又生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杨擎,只好努力屏气,睁着一双害羞的眼看着他。
杨擎也还没缓过神来——他没看错吧?刚才奶糖是被野哥按在怀里亲?!而且还是扣着后脑勺,抵着梧桐树,简称树咚的那种亲法?!
卧槽槽槽槽槽!
那可是长得就跟性冷淡似的学神啊!居然,居然也会这么不冷静!
杨擎有点儿难以置信:“豆包,我近视,你说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他说完,等了半天却没等到窦雪说话,一低头,这才发现窦雪的嘴被他捂得严严实实的,教人怎么开口。
杨擎连忙松手:“对不起啊豆包,刚才我怕吓到他俩,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窦雪红着脸小声说,见杨擎完全没把刚才的举动放心上,有些失落地叹声气,跟着他往教室走,“我也没看清,估计咱们都看错了。”
杨擎点点头:“对,啥也没看到,咱们也不知道有人谈恋爱。什么官宣?那都是cp粉们自己编的。”
窦雪:“嗯嗯,不能早恋,校规里说了,发现早恋就要调班。”
俩人说完,在愈来愈嘈杂的夜色里相视一笑,把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一同埋在心底。
即将走到知行楼时,杨擎却突然脚步一顿,跟小狗似的抽着鼻子嗅了一圈,接着奇怪地挠了挠头——诶,自己没擦香水啊,怎么这一路老是闻到一股香味?
五月末的锦西虽已进入夏天,但夜风一起,空气中依然有股丝丝凉意,杨擎闻了一路不知名的香味,这会儿好奇心上来,一边摸着被夜风吹得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一边继续左闻闻右嗅嗅,努力寻找香味出处。
窦雪奇怪地看着他:“怎么啦?”
“没。”杨擎加快步伐,随口道,“豆包你喷香水了?”
窦雪摇摇头。
哟嘿,这就奇了怪了,难道自己鼻子出问题了?
杨擎不信邪,刚进教室就直奔李浩然,拽着他出门:“闻闻,是不是有股香味?咱学校偷偷栽花了?”
李浩然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傻?花园离咱们这隔着一办公楼,就是有香味也传不到咱这——诶,你等等,好像真有股香味。”
他说着踮起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也嗅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杨擎身上。
“你看我干嘛?”杨擎被他绿幽幽的眼神盯得发毛。
“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恋爱了?”李浩然猛地一下抓起杨擎的手,一脸八卦,“这香味明明是你身上的你还搁这儿装纯,就这腌入味的草莓香,怎么不得是牵了半个小时的手才染上的。
杨擎“切”了一声:“你才牵小姑娘的手,老子单身狗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没牵?”李浩然不相信,“那你就是偷偷喷了香水想变开屏孔雀,背着我脱单。”
“我变什么——”杨擎睨他一眼,不相信自己找了半天敢情香味是自己身上的,正不信邪地抽出手,想以有力真相还自己清白时,突然记起刚才发生的事,立刻把香喷喷的手放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想起来了,今天金湾喷了好多空气清新剂,估计就那会儿染的,走走走回教室,少拿你的龌龊心思污蔑我,我才没打算早恋。”
李浩然“呸”了一声:“装,可着劲儿的装,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晚上都抱着手机傻笑,还说自己不想谈恋爱,不恋爱你那是和手机培养感情啊?啊呸,分明是你在聊骚,我都看到了,是个小姑娘的头像,诶等等,我记得那头像好像还有点眼熟——”
“瞎说啥?!”杨擎一把锁住李浩然的脖子,赶在他回忆起来之前强行打断,“你今晚上再不睡觉熬夜刷题,我明天就把你的小台灯扔了,那光正对着我床头,都快把我戳瞎了。”
“我,咳咳——我是看你在玩手机才刷——”他一句话还没辩解完,就被杨擎暴力拖回了教室,等坐到位上,都还没反应过来杨擎刚才为啥打断自己。
不过,这么一搅和,李浩然也成功忘记了刚才打算翻翻通讯录看头像的事儿,他揉着被勒疼的脖子,忿忿不平地瞪了杨擎一眼,得出一结论:这家伙脑子有病,该吃药了。
该吃药的杨擎此刻惊魂未定。
卧槽,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香味是从窦雪那染上时下意识撒了谎,为什么不敢让李浩然知道和他聊天的是窦雪,为什么在李浩然说他傻笑时莫名心虚又无力反驳?明明俩人除了聊天什么越界的事情都没做。
而且,他又是什么时候养成每天都和窦雪聊天的习惯的?!
好像最早就是自己过年时无聊,碰巧窦雪又约他出门吃饭,慢慢地自己就习惯了时不时找她说会儿话,再接着就是开学后,俩人明明白天刚见过,但晚上总能找到话题随便聊一会儿。
再后来,若是晚上睡觉前不发一条晚安,心里就会觉得空落落的。
杨擎揪着头,看着早已收拾东西离开的窦雪桌子,又鬼使神差抬起手,闻了下迄今没散去的味道——还真和李浩然说的一样,腌入味了,怎么这么香呢?
女孩子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也没喷香水,整个人却都是香喷喷的,就连脸都是香的。
杨擎嗅着这股挥之不去的香味开始学习,整个人却都有点儿心不在焉,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笔,胳膊下还压着一张数学卷,做会儿题瞟眼手机,到最后也不知道都写了个啥。
他干脆收起东西回宿舍,洗完澡躺在床上时依然觉得有股淡淡的香味,他闻着这股香,在这个初夏的夜晚,似乎迟钝地发现自己脑海里那个名为直男的单细胞,噌地一下,变双细胞了。
他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出神,想起匆忙瞥见的竹北和岑野的吻,又想起窦雪跳到他怀里的模样,莫名有片刻的心猿意马,这种突如其来的少男情绪在杨擎以前单细胞的感情中并未出现过,也暂时不能被他的双细胞消化吸收,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入睡,然后,做了一个香香的......春梦。
竹北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也许很长,长到她的脑海中已经度过了他们的余生,也许很短,短到在岑野放开她时,她还有些不舍。
直到重新对上岑野墨玉般的眼睛,她才倏然回神。
月光从婆娑枝叶间落下,像画笔,在少年俊朗的脸上描摹着他刚刚和竹北亲密缠//绕的唇。
竹北的脸更烫了。
那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似乎还在,沿着她滚烫的唇流向血液,又经过她的五脏六腑,带起一阵又一阵延绵不断的颤//栗。
而一直含笑看着她的少年,眼底是比夜色还要浓郁的幽深,温柔地抱着她,再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竹北听到岑野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不出国了。”
像是怕竹北不相信,他又在竹北唇角印下了一个极其轻柔的吻,而后垂下眼帘,定定地看着竹北,温柔地笑:“你想上哪个学校?”
竹北有些懵。
懵到她根本无从分辨岑野究竟是何时做了这个决定,已经情感先于理智地脱口而出:“北大?”
“好,听你的。”岑野宠溺地笑着看她,语气轻柔而笃定,“我们去北大。”
直到此刻,竹北才彻底反应过来岑野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他是真的不出国了。
一直悄悄准备的惊喜到最后反过来变成了岑野给她的惊喜,整个一晚上竹北的心情就像一直飘在云端,从来都没有下来过,等到她晕晕乎乎骑着车回家,都还觉得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岑野不出国了,他们可以留在国内一起上大学,她也不用再担心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让父母担心,还能有什么比这件事让人更开心呢?
唔~有呀。
她吃到了全世界最好吃的“糖果”,比她吃过的所有所有的甜品都甜,甜到她此刻躺在床上滚来滚去都睡不着,甜到她会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唇,脸颊发烫。
所有人都以为他很冷,只有她知道,他吻上她时的唇,有多柔软。
翌日,在一众哈欠连天的早读课上,竹北和岑野这两个明明都没怎么睡却异常清醒的存在,就显得格外突出。
竹北拿书挡着脸,看上去在默写诗词,实则却总是忍不住偷偷瞄岑野——他睡好了吗?有没有梦到我?啊自己好矫情啊,怎么老想着昨晚的事,不就是,第一次接吻嘛。
竹北盯得出神,没察觉岑野很早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而且在看向她时,会不自觉地抿着嘴,喉结微动。
大概是岑野这次的目光过于明目张胆,竹北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盯着岑野的嘴看了很久,她刷的一下红了耳朵,眨眨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看我干嘛呀?”
说完,竹北就被自己的蠢呛到了——咳,强词夺理了她还,明明是她先看岑野的。
岑野看着少女粉透的耳朵尖,无声笑了下,抬起头,看了眼老师早已离去而同学们都在专注背书的教室,倾身上前,在竹北被书挡得严严实实的脸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周遭的一切在这个瞬间倏然远去,又无声无息回潮,直到竹北捂着加速的心跳,听到少年微哑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抱歉,实在是没忍住。”
竹北脸颊更烫了,心里却在说:唔~那就悄悄地,不要忍了呀。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在岑野带着歉意却温柔的目光准备回座位时,她一把拉住岑野,掰过他的头,趴他耳边飞快说了句:“下次,不用说抱歉。”
岑野微怔,紧接就看到自己怂刚怂刚的小女友捂着红透的脸,把后脑勺对着他,生无可恋地假装看书去了。
他无声笑了起来,摸摸竹北的头,低声回她:“好。”
竹北羞死了。
哪有她这么不矜持的女朋友啊!搞得她好像很期待岑野的吻似的,虽然,但是,她就是很期待......
咳,矜持,一定要假装矜持。
竹北一边告诉自己要淡定,一边又隐隐期待着无人知晓的专属俩人的小亲昵。就在这个清晨,她仿佛听到“叮”的一声,有魔法从无数微小的空气气泡中钻出,将他们这个隐秘的吻定格。
然后或者是无人经过的走廊,或者是在静谧的护城河边,亦或者是万籁俱寂的小区篮球场,他们安静地偷偷接吻,浅尝辄止,却也欲罢不能。
直到窗外的蝉鸣一声比一声变得聒噪。
“好消息!好消息!”八月的一个中午,杨擎从外面跑进教室,还带着一身闷热的汗水。
有人笑着揶揄:“校门口的黄冈书店倒闭啦,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啦,全场五三一折大甩卖啦!”
“去你丫的,回头我就把书店买下来,让你天天做五三,做不完不准走。”杨擎咕噜噜灌口水,一抹嘴,笑嘻嘻说,“这次是真的好消息,咱们要开校庆晚会了!”
大家很给面子地呱唧呱唧鼓掌:“什么校庆?什么晚会?”
“建校五十周年。”杨擎在一众人不走心的鼓掌声中还在坚持发言,浑然不觉大家都已经埋头看书,“兄弟姐们,又到了我们火箭班一展风采的时候了,你们说咱班出个啥节目?”
“什么什么节目?这不是离元旦晚会还早?”
“啥,元旦晚会?去年都没举行今年怎么可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