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剧组女一号,待遇也不差。
入住的酒店套房是标准豪华类型,有客厅衣帽间和小厨房,就像是一个精装修的小公寓。
开门走进客厅,地毯上还散乱着一堆口红类的女士用品。
贺青池之前出门的急,翻出来东西也没整理,她手忙脚乱地塞回了包里,又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处颀长身形的男人。
温树臣一手优雅提着备用西装,绅士风度地站在走廊上,没让她面对尴尬。
“你快进来,别被人看见了。”
贺青池这会也顾不上和他白天闹的那点变扭,连忙把人推进主卧:“浴巾都是酒店每天新换的,洗完就出来。”
温树臣一言不发,任由她安排。
主卧房门关上后,周围瞬间减少了男人的存在感,贺青池站在原地了几分钟,理智也逐渐回升,她指尖扶额,深刻谨记着等会温树臣换了衣服醒完酒,就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那条红绳要真被舒桐以拿走了,就是当物归原主,还给了温树臣。
贺青池走到厨房去烧了一杯开水,搁在茶几上放凉。
浴室内,淡淡雾气絮绕在镜面上。
温树臣把带着酒味的西装换下,颀长的身形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西装裤,在灯光下,他抬手,不紧不慢地扣上每个纽扣,直到领口处,将修长的喉也遮挡住半寸。
镜面上视线往下看,那衬衫挽起的袖口处,结实小臂处隐隐还能看到刺青图案。
不过很快连衬衫袖口都被男人长指扣紧,不露半点。
温树臣将沾染酒气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目光所及之处,还看见了一条黑色蕾丝吊带随意扔在浴缸沿处,裙角已经滑落在地上。
他顿了少许,伸手将裙子给捡了起来,从容淡定地将它叠好放在西装旁边。
过了两三分钟,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贺青池几乎是立刻抬起脑袋,转过去。
看到温树臣一身穿得严严实实的,也没故意搞暧昧解个扣子,她内心紧张情绪淡去许些,出声道:“你酒醒了?”
“嗯。”温树臣神色清明,不像是之前喝醉过。
他迈步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很自然地伸手端起。
贺青池觉得现在的氛围很合适两人接着谈,正酝酿着要开口,防不胜防地却听见男人嗓音低沉轻缓传来:
“你家里父母,有给你定过婚事吗?”
贺青池讶异看他,对视了那一双墨色清亮的眸色。
“你喝的酒是不是还没醒?”
温树臣淡定喝完半杯水,搁在一旁柜子上,薄唇抿着没有回答她。
他不说话,贺青池想问也问不出。
她指尖无声地攥紧了自己手心,知道温树臣这是要等她先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才会说。眼睫毛因为一丝紧张而颤了几下,隔了两秒才出声说:“我要说已经定亲了呢?”
“是跟哪家定了亲?”
温树臣很快接下她的话,言语间直白的连遮掩的意思也没了:“我亲自登门拜访,帮你退了。”
贺青池再迟钝也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了!
她倘若跟别人定了亲,他以什么身份跑去退亲?
这不是变相以她未来男朋友,甚至更亲密关系的身份自居了吗。
温树臣深沉的视线望着她不移开,缓了缓,维持着平日的冷静从容,又继续往下说:“你如果没定下婚事,我就帮你定下了。”
贺青池所有的情绪被他三言两语间给酝酿了个彻底,她坐在沙发上越发不自在,忍不住地反问:“温树臣你帮我定什么亲事?我看你是没醒酒,秘书电话多少?我打电话让他接你走……”
两人才认识多久,他委婉表示出求婚的意思?
贺青池觉得这段关系进展的太速度了。
甚至是,她和他根本就不是那种男女关系。
她起身想要去拿手机,脚步还没抬起,男人低缓平淡的嗓音轻轻念了一声“青池”二字。紧接着,便听见他说:“你如果离开沙发半步,与我距离拉近一寸,青池,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短短几句话,就把贺青池僵在了沙发不动。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在会所包厢内,环境漆黑之下,他强势地逼近自己,企图想陌生自己唇的举动。
温树臣没有在不适宜的开玩笑。
他眉目间的神色无比认真,修长的手缓缓抄在裤袋里,从上至下,看着她坐回沙发处,因为反复眨动细密的眼睫而泄露出紧张情绪的模样。
贺青池这一下心口跳动的厉害,今晚想说什么都忘得干净了。
她反复地回想两人之前接触的画面,一幕幕,就算是有没挑明的暧昧,也不至于到能让温树臣跟自己谈婚论嫁的地步……
贺青池就怕,今晚他的言行,只是酒精影响下的产物。
她抿唇半响,很诚实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温树臣,如果你是想求婚,我拒绝。”
能拒绝吧?
现在又不是封建年代了,没有强迫人结婚的道理。
温树臣深不可测的眸底情绪敛起,低声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快。”
贺青池漆黑的眼透着茫然。
——所以,他现在是又改口了?
“你对我的态度,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翻脸不认人。”温树臣说这句话时候,唇畔牵出许些笑痕,这样让他看上去不至于咄咄逼人,好端端追求女人的行为变得跟逼婚般。
他今晚有认真想过,要不要听从朋友的指点,先把贺青池贴上他女人的标签。
显然只是试探一二,贺青池本人就已经很不情愿了。
温树臣缓缓地,把下半句说完:“所以青池,我想改变我们之间关系。”
贺青池全程一个字都没说,茫然又异常平静地听完他的话。
如果解读的没有错,他是暗示她拔吊无情?用完他的资源就翻脸不认人?
这一刻,让人有种有口难辩的感觉。
她偏偏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白天是看见那位舒影后和他站在一起,堵心得不想理人。
面对温树臣的坦言相告,贺青池笑的很牵强,解释也是:“白天在剧组里你和舒桐以没一会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片场,你可能不知道,剧组私底下的八卦很多。”
“所以你才假装不认识我?”温树臣问。
贺青池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避嫌会让人耳根子清净些,何况我也不想让郭导知道他电影被删减临时加的那些戏份,是因为我找上了你。”
这听起来像很真实的解释。
温树臣暂时先接受,语调暖和许些:“即便郭道知道了,有我在,他也不敢对你心生怨意。”
贺青池就笑笑不说话。
倘若他到时候反悔不护她了,郭导得知事情内幕,不得在剧组每天摆脸色给她看。
温树臣又将话题,重提回来:“你白天假装不认识我是因为这个,晚上为什么不来酒局?”
他没有提那条石沉大海的短信,也给她留了两分解释余地。
其实贺青池说什么,他都会信。
又是借口:“酒局乌烟瘴气的,我不喜欢。”
温树臣眉目展开舒服之意,平素里温和的姿态似乎又回来了,逐渐淡去今晚那点不正常情绪。
“嗯,是我考虑不周。”
贺青池就是随口找个借口,没想到他还真信了。
这让她一时该怎么说呢。
温树臣真的是难伺候的时候,也缠人的紧。
好说话时,你是女孩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
接下来贺青池在客厅跟他相处就正常了,关系还没熟到接触彼此生圈子,能聊的,也就是分享彼此这段时间的生活。
温树臣和她说话时,笑痕便会在瞬时达了眼底,这让贺青池看了许些紧张,去倒杯水喝,重新走回来时,问了句:“舒桐以好像也是你朋友?”
倘若仔细听,她的语气是带着迟疑的。
也不知问的合不合适。
温树臣神色不变,没有半点躲避她的打量:“算是。”
贺青池身为女人能看得出舒桐以对温树臣态度不同,那样冷清孤傲的一个女人,姿色即便无人能敌,在喜欢的男人面前都会流露出本能的谨小慎微。
她竟然问出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往下问的:“你和她?”
“嗯?”
贺青池抱着水杯蜷缩在沙发上,膝盖处还盖着一块薄毯,满头黑色绸缎般的秀发披散在肩膀处,脸蛋表情有些复杂,又漂亮的像一个瓷器娃娃。
她想了会,向他轻轻一笑:“这部电影她想演女主,你又还给我,不怕夹在中间不好交代?”
先前舒桐以直降片酬联系剧组导演空降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没和温树臣打过招呼的。
而上一次,他直接把角色从舒桐以手上拿了回来,贺青池很好奇,温树臣是怎么处理好这事的。
贺青池也知道胡乱猜测别人私下关系这点很不礼貌,补充了一点:“毕竟她是你朋友。”
“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言外之意,是不需要交代了。
贺青池低垂下眼睫,喝了口茶。
温树臣思忖几许,定定打量着女人精致的侧脸轮廓,声音温润低沉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把手绳掉了?”
贺青池猛地抬起脑袋,眼眸里有意外。
温树臣从裤袋里,拿出了她原先那条红绳,上面殷红的佛珠还悬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