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池依旧没有动筷,只觉得周围很热闹,大家都在说笑,就像是没有烦恼一样。
曲笔芯埋头吃了十几分钟,突然放下了筷子:“沈复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贺青池抬起眼睫,静静看着她。
曲笔芯也是想找个人解闷,这段时间就跟消声灭迹了般,要不是贺青池打电话喊她出来聊天,恐怕还是闷在家里,她拿起一瓶啤酒,动作利索的打开,也没矫情的倒杯子里喝,递给了对面这个女人,又给自己也开了瓶。
贺青池指尖触碰着啤酒,死死凉意清透进肌肤表层。
两人都闷不做声喝了一口,曲笔芯看了看四周杂乱却热闹的环境,说:“他的朋友背地里都说我是金娇娇,用成堆成堆金矿里养出来的娇娇女,沈复跟了我,嗯,是怎么说来着……这辈子注定要鞠躬尽瘁伺候好我,实名委屈了。”
贺青池咽下口中发涩的酒味,笑了下:“他哪位朋友敢这样说你,不怕被你暗地报复?”
“我报复了啊。”
曲笔芯露出她那招牌乖巧的笑容,殷红的唇吐出的却截然相反:“我花了十万人民币,找了一家私人侦探社,跟拍了他的朋友整整半年,终于抓住对方出轨的证据,然后连马赛克都没给打,匿名发给了他全家老小,每个人手持一份。”
贺青池没有任何意外,很符合曲笔芯这个直爽天然黑的做派。
“他们都不信我能和沈复白头偕老……”
曲笔芯摇摇头,娃娃音低了几分,痛快的骂道:“这群俗人。”
贺青池依旧安静听着她控诉,不愿意多提自己和温树臣的事,她今晚深夜出来,也只是单纯想找一个人陪自己,随便聊聊,说点话也好。
曲笔芯骂了沈复那些穷人朋友半天,终于歇了口气,拿出烟和打火机。
“抽一根?”
贺青池接过来,白皙的手指很熟练点燃一根,在深夜里极为美丽。
她礼尚往来递给曲笔芯,又点了根,含在唇齿间。
“烟不错。”
“从沈复口袋里偷的。”曲笔芯用牙齿咬着烟蒂,唇角笑起来露出一点点小梨涡。
烟是不错,就是味道有些冲。
不像是沈复这样静漠的男人会喜欢的品味。
贺青池淡淡评价:“他对你,藏的够深。”
曲笔芯只字不提温树臣截图的那件事,将烟夹在指间,任由烟雾缓缓絮绕直上。
“你今晚怎么啦,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下?”
贺青池难免有些心烦意乱,皱起了平静的脸蛋:“我可能不适合结婚。”
“谁天生就适合结婚了啊?”曲笔芯问她。
道理是这样,却让贺青池心中情绪反复不稳定,她遇到温树臣之前,感情是空白的,就如同一张纸没有任何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妥善的处理要面对的问题。
她做不到像曲笔芯这样,一句装傻,就能自我欺骗了过去。
“你现在的阶段,嗯……我也有过,应该是快爱上温树臣了。”曲笔芯理智分析,语气很笃定。
贺青池愣了下,又见她问:“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似乎很困扰人,想通了又很好回答:“跟温树臣相处在一起,我会觉得情绪很激动,不是身体的那种反应,是心理上的,就天经地义觉得这个男人是我的,我有资格去支配他。”
曲笔芯又打开一瓶酒,以过来人语气说:“你这叫占有欲。”
贺青池不喝了,抿唇说:“那我也是名正言顺的。”
“占有欲分好几阶层,我这种就是极端了,你应该还有得救。”
“为什么我还有得救?”
曲笔芯很简单分析:“因为你现在还能沉住气在这里跟我喝酒啊。”
贺青池:“……”
“你要是晋级了,这会肯定得跟温树臣闹。”曲笔芯超有经验的,朝她眨了眨大眼睛。
贺青池低垂下睫毛,半响才说:“其实温树臣今晚九点钟没给我发消息时,我连他墓碑上的字都想好怎么刻了。”
“同道中人。”曲笔芯跟她碰了下酒瓶,翘起了细腿,冷笑道:“女人之所以会失落沮丧,借酒消愁……不就是因为我们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对家里那位,动不得骂不得,难搞哦。”
贺青池被她的话刺激到了,说不喝又开了一瓶。
以两人的酒量,这一箱冰啤酒都不在话下。
曲笔芯喝的开心,还想叫店老板搬一箱过来。
贺青池皱着眉心,拦住了她:“这酒太难喝了。”
廉价的啤酒能有多好喝,只是图个爽。
曲笔芯见她不喝了就没在点酒,小巧的脸蛋露出惋惜表情:“我还想今晚把自己灌醉,给沈复一个机会呢。”
贺青池冷笑回应,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快三点半了。
“我困了,散了吧。”她去结账,高跟鞋踩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很稳,除了身上有酒味外,看不出喝了不少。
店老板本来还担心两个漂亮年轻的女人喝的大醉,见没有醉意的样子,结账时候,满脸笑容夸道:“好酒量啊,下次记得再来。”
贺青池笑了笑,菜不错,就是酒太难喝了。
她扶着曲笔芯走出热闹的小巷子,视线扫过去:“你装醉也到家在装。”
曲笔芯软绵绵的靠在她肩膀处,红唇吐气:“做戏要做全啊。”
远远地,保镖尽心尽责的守着,见她们身影出现,连忙打开了后座。
曲笔芯却不上车,指了指自己停驶一旁的车子说:“我回我地盘,等沈复来接。”
贺青池看她是铁了心要装醉,只好扶着她走到那辆车里,低声交代:“我留一个保镖下来照顾你安全,沈复来了就走,不打扰你演戏。”
曲笔芯朝她甜甜一笑,又扭头倒在了背椅上,齐耳的黑色短发挡住脸蛋表情。
待贺青池下车走人,纤细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深夜里,曲笔芯才迷迷糊糊骂了句:“明明你就是爱上他了还不承认,傻逼。”
……
贺青池回到车上,暖气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凉意,保镖早就准备了解酒药。
服务还真是到位。
贺青池吃了药,折腾了半宿也累了,身上盖了件薄毯,睡意朦胧斜躺在后座。
司机把车速开的很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保镖叫醒来。
视线模糊几许,半天才看清眼前的环境,还在车里。
“太太,宋秘书打电话来让你去一趟老宅。”
保镖把话转述,先通知了贺青池,看她是什么意思。
贺青池指尖摁着额头,那啤酒难喝就算了还有后劲,听了半响,慢慢捕捉到了老宅这两个字,似乎也清醒了许些,平静如常问道:“去哪干嘛?”
保镖低声说:“温总在老宅,宋秘书的意思是让太太您去接他。”
“温树臣不是在医院陪舒桐以吗?”
“额……这个我也不清楚,太太去一趟老宅就知道了。”保镖今晚都跟着她,也不知道自家老板是行踪。
贺青池静了两秒,心想宋朝不可能在这事上乱传话。
保镖还在等:“太太?”
她回过神,慢悠悠坐直,抬手把乱了的长发梳理好,启唇说出三个字:“去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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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半个小时后。
贺青池一袭墨绿色长裙站在老宅的门口,头顶灯光明亮, 将她照映得格外清晰, 两名黑色西装的保镖十分规矩地跟在身后左右,隔着两步远的距离。
她还没走进去, 就先听见客厅处邱锦也不知道在指桑骂槐着谁。
是一声比一声尖锐,完全没了初次见面继母的温婉气度。
“都二十七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 以为还是那几岁当孩子的时候, 想怎么打架就怎么打!”
“越儿打一通电话怎么了?别跟我说他和越儿之间从小有误会就喜欢武力解决,再大的仇也是亲兄弟,血脉上断不了, 越儿是他这世上最亲的兄弟!”
“他没妈疼, 越儿有啊,我做个做母亲的不心疼他,整个老宅还有谁心疼?”
贺青池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客厅处, 那失了仪态的哭诉声才瞬间没了动静,邱锦坐在沙发上用手帕抹眼泪, 旁边还有一位中年贵妇尴尬的劝着,身份可能是温家的亲戚。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贺青池一个人身上。
她精致的脸蛋没什么表情变化, 视线注意到了客厅的狼藉, 几个保姆都在整理地上的花瓶碎片,气压很低,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邱锦看到贺青池来了, 保养得体的脸上慢慢压下愤怒,谈不上多热情,也没给脸色:“青池来了正好,阿姨还想派人去接你过来一趟呢。”
这下说话又细声细语了,心理素质很强,仿佛前脚根本没骂过温树臣半句,还是那个一碗水端平的好继母。
贺青池看了眼楼上,也不急着上去,慢步走到沙发一侧坐下。
她眉眼清冷,脸蛋没笑容的时候,让人觉得不太好相处。
邱锦用手帕压了压眼角,作为一个长辈还跟她很委屈的告状:“树臣因为越儿私底下给你打了电话,来老宅也不说几句就动手,两兄弟打架伤了谁,阿姨这心里都难受。青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越儿就算跟你有联系……你们也不可能在树臣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啊。”
最后一句话,邱锦有意的暗指,逼急了大家的名声都不要了。
贺青池很平静听完,开口道:“温越是有给我打过骚扰电话,至于他们兄弟俩怎么打起来了,邱夫人问我有什么用,不如去问问你的儿子都做了什么。”
邱锦见她也不怕和温越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事说白了闹出去,贺青池完全可以说什么都不知情,只是接到了温越的骚扰电话,从而转告了自己的丈夫。
闹大了,在江城豪门圈里没脸的还是邱锦。
自己养出来的儿子骚扰兄弟的妻子,不打死还留着过年?
贺青池笃定温家要面子,这是半点风声都不可能透露出去,也不怕被邱锦话里的暗示威胁,在沙发坐了一会,宋朝许是听见动静,急忙忙地下楼来。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