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树臣是在她割腕那晚来了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有现身。
舒桐以也心知肚明,他是没有过来探病的必要了,除非自己躺在了停尸间,否则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来医院?
“我今天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你想死的样子,看着好像气色还挺不错。”贺青池打量舒桐以的美人脸,是没什么血色,却也不憔悴落寞。
她没见过这方面疾病的患者是什么样的,隔了好几秒,又问:“你该不会是装的吧?”
舒桐以被她三言两语弄的无言可对,最终冷着声说:“我就算不想死,也能被你气死。”
“你喜欢我的男人,我礼尚往来气你一番。”贺青池觉得很合理,唇角带着笑,看不出正常的喜怒情绪。
“你懂不懂这叫情敌之间的撕逼?”
舒桐以:“……”
半响,她调整好情绪,以免真的被贺青池几句话给气出病:“你到底来做什么?”
贺青池把旁边粉丝送的卡片拿过来看,慢悠悠的说,听不出是不是随口应付的理由:“来听你讲故事的。”
舒桐以抿起苍白的唇,说出来的话静得发沉:“温树臣没告诉你?”
“他尊重你的个人隐私,只说了一小部分。”贺青池看完卡片,说话间,又塞回了玫瑰花里。
舒桐以长时间沉默了很久,这七天来以为网上的整容风波牵扯到了贺青池身上,温树臣应该会把她最不堪的一段过往都告诉这个女人。
她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深夜时躺在病床上反复难眠。
谁知,终究说她还不够了解温树臣的为人。
幸而贺青池也不是那种为了击败情敌,就大事宣扬甚至是把舒桐以整容黑历史挂在嘴边,一遍遍提醒着的女人。
她没有轻视舒桐以的意思,只是看网上风波过去好些天了,这个自杀住院的女人情绪八成也稳定的差不多,抽个空,过来表明了态度:“下次你再割腕时,提前告知一下你的经纪人,别再喊温树臣过来,他的合法太太姓贺,不姓舒。”
“我没有想自杀。”舒桐以被她说的感到很难堪。
“你割手腕玩?”贺青池懂了,又说:“那让你经纪人在旁边看着吧,温树臣才没空。”
舒桐以四肢冰冷,下次不可能在通知温树臣。
贺青池见话已经带到了,站起身准备走人。
这时舒桐以的声音先一步传来,又成功止住了她的脚步:“你不是要听故事?”
她表情迟疑了会,其实刚才也是随口一说的。
没有强求舒桐以愿不愿意把自己的过去说出来。
毕竟谁还没点不想见人的故事了?
贺青池坐回椅子,在听故事之前,她清喉咙道;“你可以不说。”
“——真虚伪。”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10点半~
我池很有正室风范。
第52章
舒桐以清瘦了许些,穿着医院蓝色条纹病号服躺靠在病床上, 面容有些病态, 情绪却异常平静的跟贺青池讲述了网上那些传闻真相中的背后故事。
自出道以来,外在残疾的形象注定让她在娱乐圈比别人更受争议, 除了拥有极惊为天人的一张美人脸外,舒桐以本身没有任何的优势, 只能拼命的靠接戏和工作, 在圈内站稳脚跟,
她想红,想要换个重新生活的环境给自己一次新生的机会。
舒桐以也做到了, 可是无论这些年, 她有多红,红到无人再敢当面议论她的腿。
每次夜深人静时分,还是会深陷于过去的回忆无法做出来。
舒桐以现在谈论起她的那位亲生父亲, 依旧在心底还会有一股难言的恐惧感往外冒, 她指尖下,也不自觉抓紧了床单, 面无血色说:“我十一岁就开始整容,是我父亲亲自持刀,他认为这是给自己孩子的礼物。”
“后来我这张脸被整容不下二十次, 17岁就做完面部磨骨手术, 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大型手术。因为我父亲不满意我的脸,他想把我整成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
贺青池听她话里意思,整容并非是自己愿意的。
静了一秒, 出声问:“你父亲职业病?”
舒桐以有些略讽的笑:“我不是他的女儿,我只是他职业生涯的作品……十七岁那年,我因为患上重度抑郁把家里的车偷偷开出来想自杀,结果出了车祸,我没死,被截肢了一只腿。从那时起我在他眼里就是残缺品。”
十七岁出事,而在十八岁看心理医生的时候自杀遇上了温树臣。贺青池大概摸清楚时间线,当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没有出声打断。
“残缺品就注定被抛弃,他当年又和我母亲生了一个女儿,想重新培养另一个完美的作品出来。而我这个女人则是再也没有价值了,这张脸,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不再有。”
舒桐以也是从那时起脸蛋就没有被动刀子了,她却亲手举起了刀子,一下下的往自己身上割。
生下来就被亲生父亲当成作品,后来车祸失去了左腿,永远不能再跳芭蕾舞,没了梦想,还很快被自己亲妹妹取而代之——
那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舒桐以看在多次心理医生没有用,她自己找不到新的生活支点,也没有家里愿意拉她一把。
这时候温树臣出现了,她跟贺青池说了句最真实的感受:“那时我认定老天爷终于可怜我了,他让温树臣出现在我生命里,给了我新生的机会。”
“其实以你性格,就算没有温树臣,你也能活得很好,你父亲毁了你人生,却间接性让这张脸让你重获了另一种人生,我觉得……”贺青池话卡两秒,似乎是想怎么酝酿开口才好。
她也不是要劝舒桐以别去恨,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只是想说:“你才二十五岁,现在不往前看,耿耿于怀深陷在自己那段过去里只会自寻烦恼,舒桐以,那些回忆不可怕,是你不敢面对……当然,我这么说,是想让你也别在记着温树臣的恩情了。”
什么恩不恩情的,最纠缠不清了。
“这几年,我都忘不了被自己亲生父亲一次次亲手送上手术台的画面,每次半夜惊醒时分,会下意识去摸这张脸,这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本能。”舒桐以尝试过被医生催眠,在梦里去直视年少时的经历,却会让病情越发加重。
贺青池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只能话尽于此。
她说半天也口渴了,倒了两杯水,分给了脸色苍白的舒桐以。
“贺青池。”
“叫我做什么?”
病房内安静几秒,舒桐以也没喝水,唇瓣干燥,眼睛定定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我不会破坏你和温树臣之间的婚姻,但是倘若有一天你不要他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得到他。”
贺青池挑了眉尖,把水杯放下说:“我应该可以解读成你舒桐以随时随地都准备好了备胎上位?”
“……”
舒桐以每次和贺青池交锋都要做好被她语出惊人的话气死的准备。
她有时候情愿两人正式撕破脸皮,也招架不住贺青池这种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地态度。
“你到底,爱温树臣吗?”
贺青池眼睛都不眨,想也没想的说:“我和他是真爱,你就不打算备胎上位了?”
“你还能沉得住气坐在病房里听我的故事,你真爱他?”
舒桐以重复的问,又自嘲的笑;“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哪有女人不吃醋……”
贺青池先前很隐晦的吃了一次醋,还半夜把曲笔芯叫出来借酒消愁。当然这种事,她性格使然,是不可能轻易承认的,精致的脸蛋表情平静,说:“你这个女人就是骨子里强撑着自尊心,我要是你,早几年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趁着温树臣身边没女人的时候上位,早就对他下手了,现在问他的女人吃不吃醋有意思吗?”
“你和他……是你主动?”
舒桐以任由她讽刺,关注点在这里。
“那不能,他主动的。”贺青池还是很自持女神矜持的那股劲,她婚前没想过和温树臣发展什么,是他步步下套跟她搞暧昧,后来糊里糊涂就被哄着结婚了。
两人其实要维持一段亲密的关系看似不容易,但是每天腻在一起做点什么,就可以变得很容易。
贺青池的世界已经习惯了有温树臣这么一个男人的存在,同床共枕至今,醒来时分也习惯转身去看他是不是躺在自己身边熟睡。手机拿出来,点开的不再是秦川的微信,而是等着温树臣给她发消息。
要问她爱吗?
贺青池会摇头,暂时还找不出答案。
但是有一点她必须承认,从相识到结婚为止,自己是对温树臣是心动过,喜欢过的。
聊到这里,贺青池也没兴趣跟她分析自己的爱情。
她看了眼时间,说:“我就不留下来用饭了。”
“这里是医院。”舒桐以面无表情地提醒她,也没想请她吃饭。
*
十分钟后。
贺青池从病房离开了医院,她没会温树臣的私人豪宅,而是破天荒让保镖开车去温氏。
车子行驶到半路时,贺青池接到了舒桐以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对方这次不是嚣张的来质问什么,而是真诚的来为上次的事道歉。
贺青池开免提,懒得举着手机,听电话里的女人说了足足十分钟。
最后她慢吞吞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说“以后舒桐以出了事,你还找我丈夫出面,嗯……我可能就真坐实封杀她的谣言了。”
舒桐以的经纪人一听,又连声不带喘气的道歉。
这些话贺青池也听够了,她把态度摆足,便无心跟电话里的女人在扯下去。
而要挂电话时,舒桐以的经纪人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口:“贺小姐,上次是我太关心桐以才会对你出言不逊,这事,我跟你再道歉一次,你能不能别告诉温先生?”
“你道歉了,这事在我这里就算翻篇。”贺青池要是想告状,那晚上就在医院跟温树臣提了。
她说话向来算话,没有事后反悔的道理。
这通电话挂断,贺青池坐在后座,心情舒畅了不少。
司机目不斜视开着车,保镖倒是会跟她聊两句:“太太是去找温总吗?”
说的可真是委婉,差点没提查岗二字了。
贺青池笑了笑:“怎么?你想通风报信?”
保镖差点没跪下解释,脸色涨红:“我不敢。”
贺青池觉得这个保镖反应很有意思,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保镖以为是自己表现的不好,刚才听见太太打电话时却不像是会告状的主儿,一瞬间很纠结要不要说,痛下决心道:“我叫宋贝贝。”
贺青池眯起浓翘的眼睫,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高大矫健,寸头,五官很是硬朗,穿着黑色西装就像是混黑社会一样的保镖,张了张嘴说:“宋贝贝?那宋朝和你是什么关系?”
“宋朝是我堂哥。”宋贝贝说的时候,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