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知僵了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态度有些过,“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
“你在这方面其实很有自己的见解。”程司年偏了偏首,直觉精准,“难不成从事相关行业?”
沈岁知在心底暗骂这男人怎么第六感这么准,她面上沉着以对,摇摇头道:“你可别埋汰我了,我除了吃喝玩乐外还能干嘛?”
程司年没回应,不置可否地挑眉,身子向后倚,靠在松软的椅背上,姿态闲适地打量她两眼。
随后他轻笑出声,“我后悔了。”
沈岁知没听懂,掀起眼帘看他,“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就是觉得你很有趣,不过没想到晏楚和竟然跟我眼光相同。”程司年不疾不徐道,指腹贴着手机边缘摩挲,“本来只想试探试探,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弯唇,迎着她视线,逐字逐句道:“我要追你。”
沈岁知:“……”
一天之内被两个男人坦言要追求自己,偏偏还都是不好躲的,她委实觉得无福消受,只希望当场遁地。
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我——”
她话未出口,程司年便不紧不慢地拈起桌上白净纸巾,伸手将沈岁知唇角奶沫拭去,这个被他做得无比自然的动作,成功将她剩下的话给截断。
“不用急着拒绝,晏楚和虽然比我来得早,但我跟他是不同类型,你可以考虑考虑。”他说罢,锋利漂亮的眉眼浮起少年气的笑意,“我这人优点还蛮多,我慢慢展现给你看啊。”
程司年是那种长得比较有攻击性的类型,面无表情时像个酷哥,笑起来时露出尖利虎牙,整个人富有朝气且熠熠生辉。
不难想象,这家伙大抵就是学生时代中,那种到哪都是人群中心的人气王。
这样的人是太阳,是阴沟里的人不肯直视的。
沈岁知内心无波无澜,她叹了口气,“没这个必要,白费功夫罢了。”
程司年没正面做出表态,只是将目光挪到她右手腕,语气笃定:“你右手上那串菩提,是晏楚和送的吧。”
沈岁知愣住,“你怎么知道?”
“就当我这儿有情敌感测仪。”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不大乐意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晏楚和动作的确够快,不过这也证明努力就有成效。”
沈岁知没有过这种跟追求对象讨论努力究竟有没有成效的经历,她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隐约听到身后传来隐约脚步声,她没在意,只当是新进店的客人。
她蹙眉道:“刚开始我就告诉你,顶多做朋友。”
程司年懒懒地半掀起眼帘,神态自若,语气却认真:“那我争取争取,说不定这称谓前头就多了个性别前缀呢。”
沈岁知轻抿起唇,正要说话,却听背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男声:“是么。”
沈岁知瞳孔一缩,当即回头看向不知何时过来的男人,黑衬衫黑西裤,领口难得松散开两颗纽扣,散发的气场冷冽而危险。
晏楚和看也没看她,面上没什么情绪地同程司年对视,淡声道:“我拭目以待。”
沈岁知倏地把头给扭回去,发现程司年神态从容,想来是早就看到了晏楚和。
又来了又来了,这如影随形的尴尬。
她揉揉额角,正在想法子如何脱离战场,手机在此时适时响起。
她仿佛看到救命曙光,拿着手机对二人道:“你们俩有话慢慢聊,没话就各回各房,我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等他们二人回应,沈岁知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将电话接起,边往门口走边道:“喂?”
“你还没睡吧?”
是姜灿的声音。沈岁知嗯了声,“刚喝完咖啡,怎么了?”
“我刚才把《途经月亮》发给程司年的工作室了,歌词没有任何需要改动的地方,但程司年对歌名有些意见。”
沈岁知正好刚跟当事人争辩完这个问题,她眉心微皱,道:“你跟他工作室说,让他今晚好好品品这首歌词,要是还不满意就把原因告诉我。但说好,我不接受类似于‘太文绉绉’‘像做阅读理解’之类的理由。”
姜灿知道沈岁知对自己的作品向来完美主义,但凡合作方提出修改意见,她都会先了解原因再决定是否做出改动,姜灿作为中间人,只觉得每次交涉都像是辩论赛。
“好,那我委婉转述给那边。”姜灿无奈叹息,对着电脑屏幕编辑合适措辞,“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几天吧,柏林还有场游轮趴,玩完我就回国。”
姜灿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沈家最近动作有点儿大,你不在国内,记得关注着点那边情况。”
沈岁知脚步微顿,“怎么回事?”
“说不清,你父……”姜灿卡壳,临时改口道,“沈擎在垄断股权,外界都怀疑他是准备替接班人清扫好道路,但南家也是财团大股东之一,总是事情挺复杂的。”
沈岁知眼底浮现几分难以置信,压低声音问:“他这是要把南家势力给架空?!”
“我不确定,我又不懂你们豪门那些门门道道,就是提醒你一下。”姜灿说,“你心里知道就行,毕竟有备无患。”
沈岁知脑子有点儿乱,先是想到宋毓涵手中那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又想到虎视眈眈的南婉,最后定格在沈擎那句毫无解释的“我不会让南婉动她”,所有事情似乎都复杂起来。
沈岁知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多年以来以为的真相,似乎并不是真相,她只是那个蒙在鼓里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姜姐。”她揉了两下额头,对姜灿道,“我回国后就去了解情况。”
“行,那没什么事儿了,等程司年工作室那边给回音我再转告你,你玩吧。”
挂断电话后,沈岁知刚好走到房间门口,刷卡进房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电梯间,没有人出来。
……难不成那两个人还真聊起来了?
她晃晃脑袋,没有多余心思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开门回到房间内,打算趁早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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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楚和与程靖森虽说是已经结束大多商务,但二人终究是来这里忙正事的,翌日清晨,他们便离开萨克森前往柏林。
去之前,程靖森还把一个小姑娘丢给沈岁知他们,让几个年轻人同行,反正两天后都是要去柏林会面的。
而那个小姑娘,便是昨天不要命徒手玩儿攀岩的林未光。
剩下几个人起不来那么早,沈岁知自然醒来时正好赶上晏楚和与程靖森准备离开,她本意只是想出来抽根晨烟,哪知刚走到门口,便撞上晏楚和朝她投来的视线。
那沉静平淡的眼神扫过来,吓得沈岁知差点儿把手里的烟给掐折。
她自觉把烟给扔到墙边的垃圾桶里,晏楚和的神情这才和善些许。
程靖森正眉眼冷然地同身前女孩说着什么,余光触及沈岁知的身影,他对她微微颔首,面上凛冽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礼貌温和的笑意。
这男人气场转换实在是快,沈岁知愣了愣,同样回以礼貌笑容,抄兜上前,站在林未光身边。
“昨天没来得及介绍。”林未光侧首对她弯唇笑笑,乖巧内敛,“你好,我叫林未光。”
沈岁知没想到她本人性格会这么乖,颔首回应:“我是沈岁知。”
收回视线,沈岁知转向晏楚和,“你们准备回柏林了?”
“有些事需要处理。”晏楚和道,对她道,“空腹不要抽烟。”
沈岁知心虚地清咳出声,握拳抵唇胡乱答应下来,心里冒出个模糊的想法,觉得自己最近抽烟量明显有所下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跟前这位老干部监督的。
晏楚和垂下眼帘,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大大咧咧敞开的衬衣领口,长眉轻蹙,伸手将她那两颗纽扣扣好,好似这才顺眼不少。
他这动作实在做得太自然,程靖森无波无澜地打量二人一眼,深邃眼底浮现半分兴味。
时间差不多,他们是时候启程离开,程靖森偏首看向沈岁知,模样温文尔雅:“沈小姐,柏林见。”
她点头,“再见。”
沈岁知目送他们离开,两道身影刚消失在视野中,身边便传来林未光懒洋洋的声音:“姐姐,还有烟吗?”
这语气全无刚才那股乖巧劲儿,沈岁知挑眉侧首,看见林未光浑身上下换了气场似的,神态散漫慵懒,就连唇角那抹笑都是锐利的。
她从衣袋中拿出烟跟打火机,递过去,嘴上调侃道:“成年了吗?”
林未光轻笑,接过烟熟练点燃抽了口,眼尾微挑,“刚二十,不违法。”
年纪不大,给人的感觉倒挺锋利。
“你刚才装得还挺像。”沈岁知收回烟盒,“不然我都以为昨儿徒手爬墙下楼的人是你孪生姐妹。”
林未光耸肩,不置可否,“你不抽吗?”
“空腹不抽烟。”
林未光顿了顿,觉得挺有道理,咬着烟伸了个懒腰,口齿不大清晰道:“也对,谢谢姐姐。”
她抬手时,卫衣下摆往上翻卷些许,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腰肢,以及腰侧那朝两方延展蔓延的墨色。
沈岁知眯起双眼,可惜没能看清楚那是什么图案,不过纹身面积之广可见一斑,她愈发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儿意思。
他人的事情她并不是多关心,于是不再多问什么,出去上街买早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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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一行人抵达柏林,准备参加宴会。
作者有话要说:游艇副本来了,喜闻乐见的情节也快了。
第35章
程司年手上有程靖森助理发来的电子邀请函,不过只有他们五个人的份,林未光是程靖森身边的人,不需要邀请函,当晚会同程靖森一起入场。
夜幕降临,受邀宾客依次登船,沈岁知事前同苏桃瑜去高奢店做好造型,其余三个男人则先行入场。
二人抵达时,距离正式开场还有将近半小时时间,苏桃瑜望着眼前的三层豪华游艇,不由挑眉感慨:“别说,程司年他二叔还挺会玩儿的。”
“Beach club。”沈岁知颔首,“将近四亿英镑,闲钱够多的。”
虽说平时买车买房花钱如流水,但像是私人飞机或者游艇之类的,沈岁知这种资产阶级是不会随意考虑的,她向来挺把钱当钱。
确认邀请函后,沈岁知和苏桃瑜登船入场,走进一楼宴厅。游艇内部装潢简约大气,来往宾客有不少华人面孔,在场人士非富即贵,互通姓名后基本就知道对方家世如何。
“你们俩来得够快啊。”
戴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岁知转身,果真看到他们三人朝这边走来。
平时都是约着出去玩儿的朋友,鲜少见到彼此这么正儿八经人模人样的时候,几人互相打量着,沈岁知调侃道:“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那可不是?”戴然理了两下头发,“穿得了街潮,也镇得住西装。”
叶逍嗤笑:“骚包得你。”
程司年没说什么,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沈岁知右腕上的那串菩提,眼神沉了沉,面上不动声色。
“程总真是实打实的资本家。”苏桃瑜从侍从那儿取了杯酒,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这个趴办得挺大,说不定能遇见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