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见是罗晓谕,招呼她坐下。
“来的正好,和睦小区那家人和电视台的采访,你不用跟进了。”
罗晓谕早有预料,一点不惊讶地点点头,“那我现在回去写辞职报告。”
“辞什么职?”牛巧珍放下手里的签字笔,颇有些意外地问,“为什么要辞职?”她起身,到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两杯网红奶茶,走到罗晓谕身边,递到她手里一个。
自顾自地拆着吸管上的塑料皮,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辞职?”
罗晓谕靠在椅背上,跷起了二郎腿,也撕下奶茶的包装,啜了一口。
牙齿咬着Q弹的珍珠,垂着眼睛:“我急功近利,被人误导,差点写一篇不实的报道。”
“被采访对象误导?”牛巧珍摇摇头,微笑得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专门为人,从不为己’的人,能做到利己而不损人,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的人品,所以我们在采访时,才要对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都进行动机分析,因为在利益驱动下,他会爆料;在利益驱动下,他会撒谎;也是在利益驱动下,他会千方百计阻止记者的采访。”
“但好在,你这次还不算是个失误,我觉得用歪打正着形容更恰当一些。”
罗晓谕咬着吸管:“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昨天我见到你送她去了医院,按着你采访日志里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她,挖出了一个关于地下组织,以几万块为诱饵,哄骗缺钱的女大学生,捐卵。”
罗晓谕脑海里略过刘颖那张苍白过度的脸,满头满脸的冷汗。
“你对新闻具有一定的敏感,这是做记者的一种天赋,但是对待工作太理智,假如没有对人的真正关切,就不能成为记者;假如仅仅停留在对人的关切而不是对问题的求解上,就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好记者。”牛巧珍坐在办公桌的桌沿上,拍拍罗晓谕的肩膀。
她手上的戒指,有点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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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两张新能源峰会的入场邀请券,罗晓谕从牛巧珍办公室出来后,来势汹汹地直奔小董的位置。
“啪!”拍在他桌上一张票,柳眉倒竖,眼神儿像刀子。
“叛徒!”
小董有点委屈,缩着脖子把票翻过来看了一眼,重新跌回椅子上,“罗姐,我发誓,我只跟主编提过,你男朋友是新能源工程师,谁知道她会打上你的主意,不过,你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她知道应该也不会妨碍的,再说,你不是转岗成功了吗?”
罗晓谕咬牙切齿:“卖友求荣!我想做时政记者也不是通过泄露隐私的方式,更何况我男朋友......”可能一年后就不是了,这么多人知道,到时候自己孤孤单单的,多丢人!
“是总编说要关心咱们的感情生活的。”小董离她远远的,仔细擦着一个相机身上的指纹,“罗姐,我也不想总是钻巷子了,我们这回就当去见见世面。”
事已至此,罗晓谕明白再多埋怨小董纯粹多余。
“那就买机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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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跟林纾一起去北京这件事,总的来说,罗晓谕还是高兴的。
转岗不需要太复杂的手续,只是工作证上的名头改了三个字。
因为后天就要出发,匆忙定了机票,罗晓谕和小董便各自回家收拾行装了。
到家门口,罗晓谕敲门,回应她的却只有不耐烦的猫叫。
看来林纾不在家,罗晓谕并没多想,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跟昨晚比,更加整洁干净,厕所的猫砂也换了新的,阿福躺在客厅落地窗前闭着眼睛摇钟摆一样的尾巴。
其实林纾...还蛮居家的。
罗晓谕换好衣服,坐在电脑前想订酒店,选好了离会场位置近的一家四星级,打了电话,正好还有空房。
老罗、她和林纾、无耻的小董,一共三间房。
预定需要填身份证号码,罗晓谕能记得住她自己的和老罗的,小董的也发了微信过去问他。
只有林纾的,她只记得个出生年月日。
他的行李都在书房,罗晓谕便想去找找看,反正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乱动他的东西而生气,最好,还能找到关于他手腕上那道疤的蛛丝马迹。
推开书房门,桌上的图纸卷好插0在架子上,连橡皮屑都打扫干净。
书桌最下层一个敞开的抽屉吸引了她的目光。
拿出来看,是个本市有名的男科医院的病历本。
林纾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吗?
翻开一看,医生的字果真龙飞凤舞难以辨认,罗晓谕又转而抽出其中夹着的几章粉色票据。
看清楚上面的几行字。
她捂了捂嘴,明明迎着光坐在地上,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一般,彻骨冰凉。
不知坐了多久,腿有些抽筋,像通电一样“梳梳梳”又疼又麻,她发了狠劲地捶打。
手上很快传来一阵钝痛。
外面响起开门声,她一手拿着单据,扶着墙,一瘸一拐蹭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虐,可以养肥,反正最多也就剩10章的内容啦,
吼吼吼,我来送红包啦
第七十一章
林纾早上送罗晓谕去上了班, 开车回家的一路上,总是心神不宁。
右眼皮跳个不停, 他作为先进科学工作者,原本是坚决抵制这些唯心主义的迷信理论的。
可人的心里有所求, 就难免病急乱投医。
正巧等个90秒的红灯,林纾随意地朝车外张望,百无聊赖。
左边街角, 硕大的朱红色牌匾——风水灵宝, 下面一行小字“香港大师坐镇我店,为期三天,帮您排忧解难。”
鬼使神差般,红灯过后, 林纾靠边停了车, 带着一丝犹疑走了进去。
店里面积不大,新中式装修,弥漫着线香燃烧的味道, 前台小姑娘原本正在刷手机,听见门帘上的铜铃铛响动, 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客。
“先生您是要看风水还是取名字?”
林纾打量里间那扇紧闭的房门:“算姻缘。”
小姑娘一乐,打开前台侧面的小门,过来给林纾领路,径直带他走向那扇门,轻轻叩了叩。
“吴大师?”
里面传出慢悠悠的男人声音:“有客人到?进来便是。”
小姑娘朝林纾点点头,他便推了门进去。
室内摆着不下十几尊神像, 各不相同,光线昏暗,一个斑秃的老头穿着白色唐衫,盘腿坐在一盘围棋后面。
倒三角的眼睛瞄了瞄林纾,就知道能从他身上赚多少钱。
“先生请坐。”
林纾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他让坐,就找个续了棉花的蒲团坐在老头对面。
“先生方才说,是来算姻缘。”
林纾颔首:“是。”
“不妨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林纾伸出左手,那老头两只手抓住,带上花镜细看。
“嗯...先生年纪轻轻,已算是事业有成。”穿戴气质皆不俗,看监控,开一辆A6,经济条件一定不差。
林纾不关心这些,眉头微微皱起:“算是吧。”
老头砸吧着嘴又看了半天:“于父母缘分上浅。”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果林纾否认,他便换种解释——父母缘浅,也表现在跟爹妈关系差,这年纪的小伙子,正是不服天/朝管的时候,平时一定没少跟自己父母吵架。
但幸好林纾点点头,老头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一鼓作气猜测道:“先生苦恋一女子,但她虽然属意于你,你却时常担心,不能与她修成正果,双宿双飞。”
仔细观察林纾的微表情,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不由自主地点头。
“大师,可算得出我们俩的缘分?”
老头摸着自己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林纾这等人物,已经算得上人中龙凤,能让他青眼有加的姑娘,一定能美到让男人忽视她的作。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老头思忖着说:“自古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先生这一生,先苦后甜,功成名就,娇妻爱子俱全,只是眼下......,有得必得先舍,先生若想赢得美人芳心,身外钱财,可不要吝惜,殊不知,人这辈子的运道福气皆有定数,若是这儿多占了别人的,就得在别处补。”
说完,在眼前的棋盘上,取了一枚黑子,替换成白的。
偷眼去瞧林纾的表情,便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父母早亡,年纪轻轻却又有一定的资产,来路确实值得推敲,而不要吝惜钱财么,现在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是个美女,值得被一掷千金,这方法百试百灵。
林纾薄唇紧紧抿着,眉头深锁,他是想到了宋秀娟骗保的那八十万,自从知道她自杀的真相后,林纾就一直惦记着把这钱还了,只是回到H市后,一直没抽出时间。
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想到一种阻碍他和罗晓谕在一起的隐患,他就恨不得立刻解决掉它,刻不容缓。
林纾站起身,拿出钱包,抽了五张,塞到老头手里。
“谢谢大师。”
老头在这店里窝了半年,日收入最高二百八十块钱,今天差不多翻了两倍,一时还傻愣着没反应过来。
林纾都走出店门,用钥匙启动了车,他才反应过来。
把钱举到灯下看真伪,兴奋地冲了出去。
对着喷出来的车尾气:“欢迎您下次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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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纾回了家,直奔书房,去取保单。
毕竟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他有心还钱,对方估计也得调查后才肯收,可后天,他又要飞北京。
时间简直太紧张,林纾把保单急匆匆塞进包里,转身便急匆匆出门,抽屉没锁,也没关。
费了一番周折,保险公司总算同意先进行调查核实,最快,明天上午就会有答复。
林纾这才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