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几个人从另一侧走来。
为首的两位,年轻那个要比另一个高许多。一米八六的个头,身材精硕,西装笔挺,襟口和肩线一丝不苟。那双幽深的黑眸沉如寒潭,他迁就另一位年长者的身高,微微低头,边走边小声交谈着。
苏答瞥见来人,顿时一愣。
贺原也瞧见了她。身旁的客户正和他说话,他睇她一眼,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他们在厅门旁边那桌坐下。
苏答是有些尴尬的,这么会时间就输得差不多。虽然知道这点小钱对贺原来说,九千头牛里拔一根毛都算不上,他根本不会在意。
但她实在衰得没脸见他。
苏答闪躲的神情落在单惜玉眼里,就成了她心虚的佐证。
再加上贺原看见她,半点反应都没有,单惜玉认定苏答必然是被玩腻甩了,立时一笑:“见着旧情人,你怎么不过去问候问候?”
苏答淡淡看着她,道:“谁跟你说是旧情人?”
“不是旧情人,那是什么?男朋友?”单惜玉笑出声,“好啊,既然是你男朋友,你不是没筹码了么,去找他要啊?”
苏答没说话,贺原在谈正事,她不是很想打搅他。
单惜玉越发觉得她怂了,“怎么不去,不敢?你要是他女朋友……”
“如何?”
单惜玉见她还敢呛声,瞪她一眼,冷笑:“你去啊,过去跟他说话,他要是没赶你走,我今天就跳进外面的泳池里!”
苏答沉默稍许,单惜玉正要笑话,苏答眼皮一抬,淡淡扫她,真的起身朝那边走去。
桌边众人愣住。
苏答不想打搅贺原,但单惜玉都这么说了,她还真的挺想看人跳泳池,尤其是她讨厌的人。
贺原那边正聊着,苏答走到桌边,见她过来,他顿了下,还没问怎么了,苏答抬手揪了揪他的袖子,脸上闪过尴尬。
“我没筹码了……”
贺原一愣,旋即,朝徐霖伸手。徐霖掏出一枚通体红色的印章,贺原拿给她。
苏答接在手里。
他像是猜到她所想,“用这个盖章,不限额,兑多少筹码都行。”
“那我要是输了?”
“随便输。”他似觉有些好笑,“这么点我还是输得起的。”
苏答笑了下。
看他半晌,她犹豫着道:“我有事跟你说。”
贺原挑眉,“嗯?”
她凑过去,贺原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不想,她俯身快凑到耳边时,却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贺原被她亲得愣住。
苏答抿唇笑,捏着红色印章,拎着裙摆走开。
旁边那位客户看在眼里,调侃:“贺总好福气。”
贺原缓过神,目光从她的背影收回,冲那位客户浅浅一笑。
苏答回到桌边,许是因为贺原说“随便输”,心里有了底气,眉眼俱都松快起来。
单惜玉等人,包括桌边一众,全都哑然呆住,怔怔失了言语。
苏答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将原本剩下的筹码叠好,那枚红色的印章放在面前,红得鲜艳突兀。
微微弯唇,她看向怔然失语的单惜玉,“还不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贺赢钱和苏送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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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单惜玉的脸色相当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喉咙梗住般,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原先打圆场的其他朋友这会没人开口,毕竟单惜玉咄咄逼人在先,加上都被方才的场景惊到,一时全忘了说话。
邮轮上这么多人,跳进游泳池里,必然会成为今晚船上宾客的谈资,甚至是笑柄。单惜玉根本不想跳,先前那话不过是激她而已,然而这下被狠狠打脸,脸色渐渐涨红。
苏答垒着筹码,并不催促,似有若无的笑像把讽刺的针,无声直戳心肝,没有比这更教人痛苦的。
见势不对,单惜玉身旁的好姐妹眼神闪动,慌忙道:“哎呀,我想去趟洗手间,惜玉你陪我去吧?”
边说边站起来拉拽单惜玉,一副好似自己强迫她的姿态,“走啊走啊。”
单惜玉动作僵硬,却半点没反抗,两人快步离开桌边,脚下惶惶如逃一般。
苏答懒得阻拦,悠悠望向对面,方思喆复杂地僵坐着,一团黑黢黢的情绪浓雾裹着他的脸,从中又透出清惨的白色来。
“方先生刚才怕我不够输?”吟吟一笑,她道,“我倒是怕你胃口不够,吃不下这么多。”
随意兑换的红印章,上下转动,两头颠倒,被她握在手里徐徐地掂着玩。
付不起三个字在贺原的身家面前彻彻底底是个笑话,或许轻狂,但有资格让贺家的人收起这份轻狂的,前后数八百遍也轮不到方家,更轮不到他方思喆。
牌局当然进行不下去了。
气氛闹得如此僵,要不是其他人还坐在这,不知要发展到什么地步。方思喆哑巴般反驳无能,心里憋着再多的气也不敢造次——贺原就在那边。
苏答根本没想跟他继续玩,不怕输是一回事,贺原的钱凭什么白白送给他?扔进海里听个响,都比给他舒心。
那口气怼还他脸上,她便道:“你们玩吧,我不玩了。”
苏答将椅子往旁边挪动几寸,和蔓蔓坐得更近。
蔓蔓和其他几个女孩从惊讶中回神,苏答并不蛮横也不趾高气扬,仍然温和,像以前聚会被单惜玉几人找茬后和她们窝到一旁闲聊一样,讨论起蔓蔓新做的美甲。
不远处,骚动忽然像波浪漫开。
厅里诸人纷纷朝外面看,甲板上动静不小,呼救声传开,很快有人跑进来,原是单惜玉掉进泳池了。
“怎么会掉进泳池里?”
“不小心和人撞到,正好在泳池边就摔进去了……”
桌边这群朋友赶紧动身过去看,方思喆和同他交好的两个也趁机离开座位。
蔓蔓直起身,探头朝那边张望,不知要不要过去。
苏答说:“想看就过去看看。”
船上人多,侍应生反应及时,一掉下去就捞起来了,单惜玉没什么大碍。
作为朋友,好歹得瞧一眼。蔓蔓没多说,冲苏答点了下头,几个人赶过去。
桌边空了,只有苏答坐着没动,红唇轻抵杯沿,小小喝了几口热饮。她对厅外的骚动视若罔闻,懒得给予半分关心。
不多时,贺原那边忙完。
客户回去休息,贺原和他分开,带着苏答离开三等舱大厅。钢琴演奏还没结束,他俩都不是爱欣赏音乐的,不如闲庭信步来得自在。
“晚上怎么回事?”
晚上?
苏答披着他让徐霖拿来的外套,懒得复述得太过详细,简略道:“认识的一个人找我麻烦,跟我打赌输了说要跳泳池又不认账,结果被人撞下去了。”
她在的那一桌后来全都走空,原来是因为这个。
贺原眉头了然地轻挑,“他们都到甲板上去,你没去?”
“我才懒得看她。”
苏答嘀咕,怕贺原觉得她冷血强势,解释:“我本来没想搭理她,她非要找茬,这么多年一次两次就算了,没有一回消停过。”
特别是今天还有个方思喆。
他们边说边走,在一处光线好又安静的圆桌边坐下,苏答整理裙摆,“尤其另外一个男的,说话太难听,说什么我输了没钱让我脱裙子,我没忍住,就两个一块怼了……”
“让你脱裙子?”贺原深邃的眼瞳里泛起波澜。
“啊。”苏答没瞧见他的眼神,兀自沉浸在不爽之中,短短几句把方思喆的讨厌形容得惟妙惟肖。
侍应生端上松饼和两杯咖啡,苏答将就着喝了一口,脸一皱,还是觉得苦,便放到一边,吃起松饼。
她不想多谈不愉快的事,方思喆的话题很快过去,转而说起别的。
邮轮靠岸前,苏答填饱肚子,贺原陪她去一等舱外的甲板上看夜景。临迈出厅门,他稍稍落后她几步,低声对徐霖吩咐一番。
苏答披着外套,停下步回头,轻声喊:“贺原——”
贺原眉目轻敛,提步迎上。
“冷不冷?”
她摇头。
贺原拉起她后脖颈的外套领边,理得更服帖几分,不再多言。手搭上她的背,他拥着她,朝看得清月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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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轮一停,苏答就和贺原下船离开。
到他住所,贺原一边接电话,苏答站在他跟前,替他摘下领带,解开最上面扣得紧紧的两颗扣。他到书房去,苏答挂好他的外套,径自回卧室梳洗。
洗完澡坐到床边,佟贝贝给她发来好些条微信。
贝贝: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