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勤勤进退不得,只得仰头望着他,不明白他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沈铎垂头望了下来,嗓音因低沉而有些喑哑,钻入耳中,带来丝丝麻意。
“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会远离我。不论徐明廷怎么影响你,我觉得你都做不到。”
任勤勤的嘴唇轻轻颤抖了起来。
她很紧张,她掩饰得很好的心事似乎有暴露在这月光下的危险。
沈铎说:“我们之间,和别人不同。就像荡秋千一样,不论荡得多远,你都会回到我身边。”
任勤勤的瞳孔微微放大。
“所以,哪怕我放手,也一点都不担心。”
沈铎放开了手。
任勤勤身不由己地朝后荡去,同沈铎的距离一瞬间拉远。
风卷着任勤勤的头发,半遮着眼。
视线里的沈铎悠闲地站在月光下,面孔半明半暗,就那么从容地望着她。
任勤勤再度随着惯性荡了回来。
就这时,沈铎朝前迈了一步,缩短了距离。
任勤勤一惊,无法避让,只有这么直直地扑了过去。
沈铎张开手臂,一把将任勤勤稳稳地接住。
海洋一般浩瀚的气息将她吞没,坚实强劲的手臂有力地环住她的身躯。任勤勤踮起脚尖,只能踩着沈铎的鞋面,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
这并不是个惊险动作,但是她的心脏依旧狂跳得要从喉咙里跃出来。
沈铎并没有像过去一样,很快就松开手。
他的手臂反而收紧,将任勤勤牢牢地嵌在怀里。
任勤勤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节奏丝毫不比自己慢多少。
她紧张地期盼着,抬起了头,朝沈铎望去。
沈铎也正低头,注视着她,眼眸低垂。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急促,肌肤上泛起了一阵麻意,身躯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个动作。
他只需要再把头低下来一点,就可以吻到我了。任勤勤心想。
任勤勤注视着男人的唇。
削薄,棱角分明,又应该会非常温润柔软吧。
任勤勤无数次想过,被这双唇吻住,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沈铎这样的男人,看着凉薄、无情,几乎没有情-欲。他吻女人,又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沈铎就在这时松开了手。
任勤勤踉跄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被男人胸膛焐热的地方被海风一吹,格外凉。任勤勤一阵恍然。
“太晚了,回去休息了吧。”沈铎把手抄回了口袋里,朝远处的腿子吹了一声口哨。
任勤勤站在风中,望着男人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消失在了小区花园的树影里。
*
周一开上班的时候,任勤勤给徐明廷发了一条微信,表示自己很乐意去给他爷爷拜寿。
其实这个时候,“启东”前董事长老爷子过八十大寿的消息,也已传开了。
距离投标只有十来天,大伙儿都有点紧张。竞争对手在这个时言言候大宴宾客,成了散会后闲聊的话题。
“‘启东’那个太子爷有本事,给公司搞到那么大一笔风投。现在他们取代了‘航世’,成为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任秘书长和那位小徐总是老同学吧?要是能打听到点资讯就好了。”
任勤勤整理着文件:“都说他有本事,怎么会为点老同学的情分,就把商业机密透露给我。怎么,张经理,‘启东’对我们的威胁很大?”
项目负责人当然不会承认:“威胁不是没有,可是我们优势相当明显。这整个项目,都是由沈总亲自牵头的,没得我们到最后还替别人做了嫁衣。”
“听说那个小徐总背后的金主爸爸来头有点牛,不知道是什么金融巨鳄。人家毕竟是在华尔街混过的人……”
“长得也好帅。”有女员工补充了一句。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笑声。
“你们这些女生,就知道喜欢帅哥。”张经理直摇头。他前阵子阑尾炎急发住院动手术,昨天才出院,还没销假就过来开会,也很是敬业。
“人不可貌相的。”张经理说,“别看那个小徐总斯斯文文的,我在美国的朋友知道他,说他在投行里的时候,因为手腕强硬,眼光毒辣,可是小有名气。”
任勤勤本已准备离去,听到这话,又停下了脚步。
在她的印象里,徐明廷如明月清风,朗朗昭日,温柔得好像人间四月天,同“强硬”、“毒辣”有着天壤之别。
“英美的投行里,中国人是有点受排挤的,但是听说小徐总在实习期间就很受上司重用。中美经济战刚开打那阵子,他因为眼光独到下手快,还做了一笔轰动业内的大单子。他要不是回来继承家业,在纽约也是有名有号的金融新贵了。”
“那个年轻人,城府不浅。”张经理最后道,“所以不要仗着我们家大业大,就轻敌。”
组员们齐声应下。
*
徐家寿宴那一天,下了大半日的暴雨,傍晚转晴,霞光漫天。
沈铎另外有安排,于是任勤勤还身兼着“鲲鹏”代表的身份,带着一份厚礼去给徐老爷子拜寿。
“怎么还没收拾好?”沈铎走进任勤勤的公寓,见她连妆都只化了一半。
“之前处理一份紧急文件,耽搁了一会儿。”任勤勤急匆匆梳头抹粉。
沈铎叹了一声,拿起鞋盒里的黑色细带高跟鞋,继而单膝跪在了地毯上。
任勤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男人捉住了脚。鞋子套在了脚上。
“徐家书香门第。”沈铎说,“徐老先生是省书画院主席,擅长泼墨山水,临摹张大千很有心得。”
又打开了他带来的首饰盒,将一条麦兰瑞海蓝宝项链戴在了任勤勤的脖子上。
“徐老太太喜欢西洋古典音乐,会拉小提琴,还是基督教徒……”
沈铎后退一步,端详着任勤勤。
任勤勤身上这条高定藕粉色的轻纱连衣裙,来自Georges Hobeika。透明的薄纱缀满米粒大的珍珠和水晶,贴合着女子玲珑妙曼的曲线,就像第二层肌肤。
卷发高束,雪颈粉颊,双目里盈满慧黠的灵气。
任勤勤也看着沈铎。
男人一身黑色,面孔俊美而孤高,目光是那么深邃、复杂,带着她看不透、问不破的情绪。
手机振动,徐明廷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我得走了。”任勤勤仓促地挪开了视线。
“等等!”沈铎将她拉住。
他皱眉端详了任勤勤片刻。扭头从梳妆台上选了一支口红,手轻轻托起了任勤勤的下巴。
任勤勤温顺地仰起了脸。
男人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鼻梁高挺,长睫如帘,帘下的双眸里是一片荡漾着的温情。
沈铎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不熟练,却十分细致。
沈铎选的口红,色彩浓烈明艳,能勾勒出年轻女子骨子里最热烈奔放的一面。
这是他觉得最适合任勤勤的颜色。
这支口红覆盖了原本浅柔的颜色,整张面孔霎时明媚动人,清艳夺目。
“这还差不多。”沈铎满意地松开手,忽而念道,“Shall I compare you to a Summers day ”(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任勤勤莞尔:“But I’m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可我比夏天更可爱温存。)
“去吧。”沈铎愉悦一笑,“玩得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开始逐渐收尾,然后就要上大事件了。
旧仇新恨一起结算。
第73章
说来也是有趣。徐家举办宴会的希尔顿酒店,就是当年杏外举办毕业聚餐的那一家。这间宴会厅,也是七年前的那一间。
徐家的生意做得不如沈家大,但也是很殷实的人家。寿宴上,宾客衣冠楚楚,珠光宝气。
让任勤勤惊讶的,还是徐明廷的母亲蒋太太。
蒋太太如今的身材尺寸大了不止一两号,圆润的面孔慈眉善目,透着一股佛性。任勤勤轻易不敢和她相认。
蒋太太好似被洗过脑,全然不记得自己当年对任勤勤的偏见和嫌弃。她打量任勤勤的目光满是欢喜,就像任勤勤脸上镀了金镶了钻。
“真是女大十八变,不说我都认不出来了。小廷总说你现在很能干,发展特别好。我上周还和你妈打牌来着,真是羡慕她生了这么好的女儿。可惜你妈妈今天有事来不了。你有空也要多来我们家玩……”
这热情,简直让任勤勤招架不住。
当年被这位女士羞辱了后,任勤勤也曾好生摩拳擦掌过一番,一定要衣锦还乡。就算看在徐明廷的面子上,不打他妈妈的脸,也要好好生嘚瑟一番。
可是今日,任勤勤在震惊过后,依旧礼貌地同蒋太太寒暄,做足了场面功夫,好似他们真有通家之好。
曾经的恩怨,确实已如过眼云烟。
徐明廷今日极醒目。
他是“启东”未来的掌门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加上他本就清俊儒雅,风度翩翩,引来满场女客的关注。
任勤勤作为徐明廷的女伴,走哪儿都被宾客们大行注目礼。
徐明廷也将分寸掌握得极好。他对亲友介绍任勤勤,说:“这位是我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