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放心你吗?”陈迦南惊讶。
车流慢慢动起来,柏知远把着方向盘看她。
“我让人不放心?”
陈迦南:“……”
“她每天都会把心情写成日记,大都是这个年纪的痛苦。”柏知远说,“其实我不太赞成把不开心的事情记下来。”
“为什么?”
“悲伤一次就够了。”他说完又道,“你应该没写日记的习惯吧。”
陈迦南摇摇头。
“有时间写写。”柏知远又补充道,“只记录好的事情。”
车子渐渐走得快了,风从窗户溜进来,夹杂了一丝丝小雨,脸颊上有些许凉意,陈迦南摸了摸,只感觉湿湿的。
“把窗户关上。”他说,“最近流感严重。”
陈迦南听话的将玻璃窗升上去。
柏知远带她在大马路上溜了一圈,也没多久就回了医院。她那时睡意已经染上眉头,和柏知远道别后回了病房刚倒下就睡过去了。
夜晚的医院慢慢平静下来,走路声也很轻。
九楼的vip病房刚有人推开门进去,又反手关上。病床上的老人靠着床头在看报纸,瞧见来人笑了笑,蹙眉道:“这么晚了瞎跑。”
“您回来也不说一声。”沈适道,“我好派人去接。”
“一个糟老头子要那些排场干什么。”老人道,“飞机上不太舒服而已事儿不大。”
沈适:“那就好。”
“小瑾今天还跟我念叨你忙。”老人笑说,“这段时间她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你这什么话。”沈适道,“应该的。”
老人点头。
“过两天出了院和你奶奶一起吃个饭吧,商量下你们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老人直接道,“本来明天就可以出院,小瑾这孩子就是不让,这医院待得人真是不舒服得很。”
沈适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说了几句话,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老人笑了笑:“这么晚赶紧回去吧,别回头折腾病了小瑾跟我闹脾气说我不心疼你。”
这话刚落,门口插进一道女声。
“爸您跟沈适说什么呢?”
沈适抬头看去,周瑾穿着白色的束腰低胸裙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保温盒,笑起来看不出一点大小姐的架子。
他站起来客气道:“那您早些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老人笑着点头,让周瑾送他出去。
两个人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周围都静悄悄的。似是距离太近,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味,周瑾刻意走的近了点。
“刚从饭局过来吗?”周瑾问。
沈适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送这就行。”他在电梯口站定,“回去吧。”
周瑾还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外头的雨这会儿已经下大了,沈适直接下到地库开车出了医院,刚开到门口看到一个熟人,柏知远将车停在路边在打电话。
他当时没多想,顺势开了过去。
柏知远看到有车子靠近,说了几句挂掉电话,对已经降下车窗看过来的沈适客气的打了声招呼,沈适颔首笑了笑。
“柏教授怎么在这?”他问。
“看个人。”柏知远说,“沈先生也是吗?”
两个男人没什么话题,简单寒暄了一下便道别。沈适开着车走在北京空旷的大马路上,忽如其来的疲惫。
厮混的朋友喊他去新开的场子,发来定位。
他打开汽车导航,听着林志玲的声音一时间有些烦躁。好像有那么个时候,陈迦南有一次问他:“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她的声音?”
沈适当时笑了笑。
他那会儿心情还不错的握了握她的手,很给她面子的说没你的好听,她似乎不信,还很不屑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么个夜里,沈适有点想那小白眼狼了。
第34章
陈迦南天微亮就醒了,一个人在医院瞎转。
她并不喜欢医院,换句话说很讨厌这。母亲在这样的地方经历过几场生死,她闻不惯这里的味道,不喜欢穿白大褂的人。
陈迦南一层一层的逛,碰见了抢救。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抢救室的门有医生护士出来进去,似乎血液库存不够,她看到献血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排了有十几个人的队伍。
陈迦南没事干,也跟在后面。
等轮到她,医生问了几个问题让她填表然后去献血。她第一次弄这事儿,看见那针管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粗?”
那个医生愣了下:“害怕的话别看。”
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惊讶。
献完血她压着血管在六楼等电梯,那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她直接下到一楼去了楼下的小花园溜达晒太阳。
刚好看见柏知远拎着早餐过来了。
“您怎么来了?”她吃惊。
“去学校路过这进来看看你有没有安分点。”柏知远将早餐递给她,“果不其然。”
陈迦南嘻嘻笑:“昨晚睡早了。”
看到她拇指压在一个白色纱布上,柏知远皱了皱眉头,点了点下巴问:“那怎么回事?”
“献了个血。”她无所谓道。
柏知远一怔:“什么?”
“献了……个血。”陈迦南被他这一副表情弄懵了,“怎么了吗?”
柏知远不由得好气道:“亏你还是学生物的,以后出去别跟人说你是我带出来的。”
陈迦南低头摸了个包子慢慢往嘴里喂。
柏知远看着她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还是没忍住轻责道:“那个医生就这么不负责,问你例假过了吗,你什么原因住院的心里头没点数还学人去献血?”
陈迦南咬着包子说:“差不多干净了。”
这话一说两人都愣了一下,柏知远倏地别开眼。陈迦南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了低头,便听他道:“时间不早我先去学校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
“明天?”她问。
“给你办出院。”
柏知远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叹气,叹气还要在这待上无聊的一天。
脚下有东西挠她,陈迦南回过神低头。
一只肥胖的折耳猫仰头瞄着她手里的包子,陈迦南起了玩的心思,将包子举高然后对猫说:“想吃啊,叫一声。”
猫还真的瞄了一声,陈迦南忍不住笑。
“怎么这么乖。”她慢慢蹲下身子,揪了小小的一块给它喂,“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家在哪儿呢。”
猫吃完又抬眼看她,陈迦南边喂边说。
“做猫是不是挺自在的,除了吃就是睡还这么白白胖胖。”她的声音不高,在这八点半的清晨听起来很干净,“要不咱俩换换,一天也行。”
猫叫了一声,转过身跑远了。
陈迦南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没着急站起来,过了几分钟便有些头晕了。护士九点查房打针,她坐在长椅上缓过来后便回了病房。
等她离开,身后的男人敛了敛眉。
几天不见好像真是瘦了,病号服穿在身上宽松的厉害,一张脸好像也小了一圈,蹲下身子跟一只猫说话的时候像个小姑娘。
她还有哪一种样子他不知道?
沈适抿了抿唇,看着她走远,不时地用手捏了捏胳膊。想起刚才她和柏知远说话的样子,沈适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半晌他迈开步子进了医院大楼。
周达早已经醒来在病房里看电视新闻,沈适进去的时候病房里没其他人,新闻上说的是近几日一些公司要闻。
“来这么早?”周达说,“今天不忙吗?”
沈适淡笑道:“再忙也得来。”
周达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当年和你父亲定下你们俩的婚约,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差。再等一下,我已经让秘书办出院了。”
“不多住几天?”沈适问。
“老毛病我自己清楚。”周达说,“不碍事。”
一行人离开医院是在中午,沈适已经让老张订好了酒店。周达执意亲自要去老宅请老太太坐席,周瑾一道陪着。
老张开着车,他和周瑾坐在后座。
对于今晚这么大的“家宴”,周瑾自然好生打扮了一下。看着身边似乎有些疲乏的男人,她将自己的披肩盖在他身上。
想起少年时代,周瑾莞尔。
那时候她被父亲扔到国外求学,好像就是这样一个夏天的下午。她看见校园路上走过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衬衫,一边走一边抽烟。
身边人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他当时漫不经心的说有这好吗,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