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亭有些不安。
“别担心,我们老板就这性子,喜欢热闹。”他安抚道:“我们老板绝不会强人所难,宋小姐别担心。”
“……”
包厢门打开,一间极其华贵的包间,一侧能看见楼下舞台,视线极佳,又安静私密许多。
“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
宋初亭颔首,心里稍安,整整裙摆进去了。来前,她还被李思铭特意带着换了身衣服,细细吊带,黑裙,右侧从胸前到大腿缀有小粒珍珠,不暴露,只是开叉略高。
“杵那做什么?坐。”
身侧一道懒洋洋声音响起。
宋初亭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太久,她坐到对面沙发,规规矩矩道:“老板好。”
“嗯,想吃什么?”男人坐在轮椅上,侧脸俊美苍白,目光落在下面舞动人群,神色慵懒。见她坐下,连掀起眼皮看一眼都懒得。
宋初亭对他这种敷衍态度倒是放松不少,奇道:“这里有什么?”
“什么都有。”
他道:“想吃什么都行,让他们做就是。”
宋初亭实在不知道还能在酒吧吃饭,也不知道酒吧能做什么,疑惑,“随便…那,面吧?”
约摸十五分钟后,侍者真的给她上了份意式肉酱面,还配有奶油蘑菇汤,土豆沙拉。
味道真的很好,比一般西餐厅还好。
下面是扭动的火爆人群,水晶月牙上还倒掉着一个短裙女郎。她却在这里吃面,这场景说不出的奇怪。
她拿纸巾擦擦嘴,侍者收拾完盘子,又给她上了一杯日出。
“那个,尹老板。”宋初亭没喝,问:“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谈什么正事。”男人漫不经心道。
宋初亭愣了愣。她以为尹肆见她肯定是跟她谈以后的发展,方向,比赛。因为决赛完,他们就要签合同了。
可是现在,他好像完全没这方面意思,似乎只是极其无聊地让她来喝喝酒。
“那您叫我来干什么呢?”她有些无语问。
尹肆理所应当,“喝酒啊。”
宋初亭:“可我不会喝酒,也没喝过。”
“哦?”尹肆终于侧头来看她一眼,丹凤眼微微上挑,深灰色眼瞳来了一点兴味,“从来没喝过?第一次?”
“嗯。”宋初亭总觉得他说“第一次”时,轻咬了下牙,怪怪的。
男人倾身,笑道:“那来尝尝,度数不高。”
宋初亭摇头。
见她不喝,他也没强求,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
宋初亭又坐一会,实在无聊想离开,但不知怎的,扫到他凝视楼下身影,又…有些微妙不忍。
他穿着件白衬衣,瘦削手腕搭在轮椅上,腕骨微凸,微侧头,下面是火爆热辣人群,灯光撒在他侧颜,显得说不出的落寞,孤寂。
可能。
他是真的想找个人陪陪吧?
宋初亭想到自己失明那段日子,静两秒,忽然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好辣。
她吸吸舌头,见他诧异看过,扬眉,刚要说什么——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爆裂的巨响,打断了他们。
紧接着,一阵阵尖叫响起,“啊啊啊啊!”
宋初亭一惊,立刻趴在玻璃墙边,往下看去。
也不知发生什么事,酒吧突然骚乱,舞池里人群挤作一团,钢管舞女郎也惊慌蹲下,尖叫。
灯光灯光原就昏沉暧昧,也看不清楚,酒瓶时不时被混乱人群碰倒,发出响动。
“出什么事了?!”宋初亭瞪大眼睛。
身侧尹肆接了个电话,很快挂断,面色平静,好像这种事发生无数次,已经习惯,“警察抓人。”
听到“警察”二字,宋初亭心猛的拧紧,仔细看去,二楼视线好,隐约见有人窜进舞池里,如鱼般灵活滑动,又有几个格格不入的高大男人追来,人群挤来挤去,男男女女愈发慌张混乱。
后面几个男人身着便装,身手极好,矫健迅猛,只是人太多,密密麻麻。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按下电闸,一楼突然黑下。只剩下二楼包厢的微光,场面更加失控。
“不,不会跑了吧…”宋初亭惊声问。
“跑就跑了呗。”尹肆淡淡道,“人太多了。”
他话未说完,宋初亭突然听见一阵刺耳而有震慑力的警笛声,一声一声,从门口传来,强悍而有力。
约摸三十秒后,一楼灯光大亮。
和之前暧昧流转不同,灯光全部亮起,一楼情景清晰清楚,全部暴露。
所有人霎时一静。
不知何时。
酒吧门口立了六个男人,个个强悍壮硕,身着便装,气势凛然。他们双腿跨立,双手负后,分门口两侧站好,间距半米左右,个个面色冷峻,严肃。
“刘鑫——”
一道低沉声音骤然响起,铿锵,有力。声音哑,却让整个一楼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宋初亭心底猛的狂跳,听出这是江慎声音,立刻往下看去。
果然,六个队员身后,走出一个熟悉的冷峻男人。
男人身型高大健硕,背脊挺直,步伐沉稳有力。他目光环视一圈,最终停在舞池边,黑色军靴一脚踩在舞池边缘,微微倾身。
随之动作,长裤裤缝绷紧笔直的双腿,军绿T恤被胸肌撑起一道弧线。
他腰间扎了条黑色皮带,也没携带任何武器,可他只这么站在那,便让人感觉气势十足,充满压迫感。
场面霎时更静,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静可落针。
他侧眸,目光快速搜寻一番,从左至右,最终锁定在舞池左侧,眉梢一扬,眼神犀利冷锐。
“刘鑫。”他一字一顿,再次重复。
“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我亲自抓你?”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语气甚至甚至撑得上轻松,却隐有狠戾。
“嗯?”
舞池安静两秒。
宋初亭屏住呼吸。
紧接着,刚才拥挤人群竟真的散开些许,一个矮小男子走了出来,步子有些踉跄,身体还在发抖。
男子似乎极怕他,哆哆嗦嗦的。
“呵,你就这点胆色?还学人制/毒?”
江慎极低嗤一声,手一抛,将携带银色手铐直接丢给他,“自己戴上吧。”
对方接过,面色灰败,往后偷瞥一眼,似乎想再跑,但是又不敢。
等了半晌,见男人没动作,江慎眉梢扬起,冷笑一声:“怎么,不会戴?”
“会戴…会戴…”男人极怕他,缩起脖颈,乖乖戴上。
他手还在发抖,几次都扣不好。
江慎再没耐心,俯身,伸手,古铜大掌轻轻一握,手铐咔哒扣好。
男人霎时面色如土,身体抖如筛糠。
“带走。”江慎低喝一声,身后两个队员将人带下。
就在这时,舞池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极细微骚动。
江慎反应极快,眼睛微眯,身影如利落猎豹飞跃而起。
宋初亭眼睛很花,隐约只看见一人要往门口冲,眼看要跑到,突然被一只大手拎住后脖颈。江慎往上一提,手臂几乎是懒散一抬,便极轻松钳住那人手腕,反手一压,一把将人摁在桌上,轻松随意地如同逗小孩子玩。
他动作利落干净,潇洒霸气,也没将桌上的酒瓶碰洒。
身后响起阵阵惊呼声,还有女客小声地说“好帅啊。”
“你挺秀啊,哥们儿。”见那人还挣扎,江慎手一紧,用上几分力,手臂线条贲张,低声讽刺。
男人疼得哎哟哎哟出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大哥——”
“江大队长…我不知道是您啊…”
江慎用力精准,立刻收手。
刚才抓人的几个重案组队员迅速上前,将人擒住。
剩下最后一个同伙自觉出来了,自个儿戴好铐子,乖巧地站在同伙间。
江慎淡淡瞧着,人齐,他揉揉腕骨,转身和刚才重案组几个男人对视,轻微而利落颔首,“你们要的人,可以带走了。”
他往门口回,手一扬,“收队!”
“是!!”
六个队员利落应声,背在身后双手垂下,迅速列队,步伐整齐往外。
宋初亭舔了舔嘴唇,瞪圆了眼睛。
小心脏还在砰砰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