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着急投胎,你俩挡在鬼门关前干什么?比我还急啊!”佟冉不甘示弱。
“你……”
女人欲和佟冉争执,却被上官珒一个眼神制止了。
“去车上等我。”上官珒对那女人说。
“可是……”
“嗯?”
女人咬着下唇,一脸不情愿,可到底不敢忤逆上官珒。临走,她还用高跟鞋跺了跺地以表不满。
佟冉视若无睹,她也想走,可才迈步,上官珒一侧身,两人又撞到了一起。
他的胸口,像是安了铁块,撞得她头疼眼花,他西装上那浅淡的如同松柏一样的木香味,更让她晕眩。
“你干什么?”佟冉气急。
上官珒静静地看着她,一如那日在维多利亚包间里时那样,不作声,眼神却已经掀起了风浪。
她竟莫名心虚了起来。
“佟小姐,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忽然开口,语速平淡,气势却是单刀直入。
佟冉见上官珒如此,立马打起精神。
“我没有考虑,答案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上官珒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我再给你一周时间考虑。”
“我不需要!”
他薄唇微扬:“别这么肯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佟冉不理他,侧身就走。
上官珒没再拦她,他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今天真像一团火,红福巾、红帘、红女甲、红绦带、红裤、红裙……全是红的,灵灵动动,倒也夺目,只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过大寿呢。
“喂!”她忽然转过头来。
“怎么?改变主意了?”上官珒兴致斐然。
“不,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
“说。”
“洗手间在哪儿?”
“……”
上官珒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问题,直到见她眼底有狡黠的笑意闪过,才知她大约是故意的。
他并不恼,反而认真地为她指路,一字一句,特别缓慢地道:“你往前直走,第三个门廊左拐,再直走,走到底右拐……”
佟冉默默地记下他说的路线,心想,魏家的洗手间可真远。
这时,她听上官珒又补了一句:“你去那里问问,那里人多。”
“……”
什么?说了这么多,结果他也不知道?
耍她玩儿呢!
佟冉抬眸去瞪他,却见他已经转身走了,那道浅色的身影,远远地隐没在碧绿的修竹之后。
第六章 三请樊梨花
上官珒走出魏家。
费海等在车边,见老板出来,忙迎上去替他接过臂弯里的大衣,然后快步折回来拉开车门。
上官珒扫了一眼空空的车厢,问:“人呢?”
“上官小姐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就走了。”
上官珒拧了下眉,他正准备掏手机,兜里的手机倒先响了。
他顺势接起电话,坐上了车。
费海关起车门,回到驾驶座上,扣安全带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瞅了一眼上官珒。上官珒揉着太阳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已颇为不耐。
这个电话,从头到尾,他只是听,一言不发。
末了,他收起手机,对费海说:“回随园。”
“是。”
随园是上官老太太田珺住的地方,从老太太决定搬来这里之初,上官珒就在隔壁买下了一栋别墅。别墅不大,至少在他众多的房产中并无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里安了家。
只因为,老太太在这里。
A市人人都知道,上官珒敬爱他的祖母,胜于一切。
车子在随园门口停下,上官珒下车之前,正了正西装的门襟,就在那一瞬,费海看到了他衬衫里头那抹妖娆的红,费海想要提醒,上官珒已经下车大步走进了随园。
屋内,老太太田珺正栖在客厅的贵妃榻上,手边的收音机正“咿咿呀呀”唱着《三请樊梨花》。
上官珒进门的时候,正好踩着那句“樊梨花守寒江统领三军,守边关保中原时刻在心”,他笑着走到老太太身边,抄起收音机调低了音量。
“我奶奶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笼盖四野的豪情?”他问。
老太太正听得出神,冷不丁被他一扰,惊得颤了颤。
“你怎么来了?魏家去过了?”
“去过了,顺道来提醒您,别忘了吃药。”上官珒低头看着老太太,把收音机放回原位。
“一个电话能解决的事情,非得跑一趟?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来看看您不好?我昨晚有个应酬,所以没过来。”
“费海和我说了。”老太太握住上官珒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你忙你的就好,别总惦着我,我一时死不了……”
“奶奶!”
上官珒厉声,老太太倒是笑了。
“你坐,我让人给你泡杯茶,别一来就着急上火。”老太太说着起身,忽的瞥见上官珒敞开的西装里头似乎藏了什么,她伸手轻轻一掀,一个火红的、精致的唇印落进了眼帘,“这……”
上官珒低头,眼睛被那道红刺了一下,脑海里本能地闪过一个名字。
佟冉。
是了,今天除了她,没人有机会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
“你交女朋友了?”老太太从错愕到欣喜不过几秒之间,“做寿那天我还和你婶婶念叨着希望你快点找个女朋友结婚,让我有生之年也能看到你有个家,没想到真让我念着了!”
“是。”上官珒拨了一下祖母额角的银丝,“改日带回来让你见见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啊!”老太太满脸期待,“那女孩子是做什么的?”
“等我带来,您就知道了。”
第七章 闯祸
佟冉在台上,边唱边舞,热血澎湃,激昂万丈。
“梁山草寇太狂妄,坏我喜庆事一桩,三娘我武艺精熟胆更壮,岂忍看郎君平白遭祸殃,此去定扫贼兵将,回庄再做新嫁娘……”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谈笑风生,根本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她憋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和自己的表演都没有被尊重,剧院里另外两位和她搭戏的演员应该也是有了同样的感受,唱词几次在错误的边缘徘徊……这真真是她唱过最煎熬的一场戏了。
下了台,他们回到那个逼仄的小房间。
“这魏家人,哪一个也不像是爱听戏的人,刚才我在台上唱得那么卖力,下边多少人在玩手机?他们有钱人到底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花钱给自己找罪受?”尚小眉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可能就是单纯为了看样学样吧,要不怎么说上官家是A市名门的风向标呢。”苏瑶说。
佟冉走进屋里,用脚勾了张凳子坐下,宽慰道:“算了,这一趟,就只当是来赚钱的吧。谁在外头工作,不得受点气。”
“冉冉说得对。”卞廷川看着佟冉,还想再补充点什么,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乎同时,魏家管家的身影猛地跃进来。
“怎么了?”佟冉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今天刚学的那句“急着投胎”到嘴边又收住了。
“你们……你们带来的那个傻子……”
众人提气,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叶三平,这才发现,三平并不在屋里。
“他……他闯祸了!”管家气喘吁吁的,表情嫌恶,“他丫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把我们魏二少给打了!”
话落,前院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卞廷川飞快地跑出门去,佟冉紧随其后,屋里其他几个女人都吓傻了,推推搡搡,也跟着一道往前院跑。
前院已经乱成了一团。
叶三平被两个魁梧大汉压制在地上,脸上布了几块淤青,手脚皆不能动弹,他正哭丧着脸,没叫爹没叫妈,嘴里喊得是“冉冉姐姐”。
佟冉见三平这样,心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她声音洪亮,在乱糟糟的现场刷足了存在感。
“怎么回事?”之前客客气气来剧院邀戏的魏明涛已经彻底换了嘴脸,“这傻子他把我弟弟给打了!你看看地上这花瓶,裂我弟弟脑袋上了!我告诉你们,要是我们家弟弟出点什么事儿,你们整个剧团都得陪葬!”
魏明涛的声势把所有人都唬住了,就连素来沉稳的卞廷川,也一时没了章法。
佟冉倒是不怕,她走到叶三平面前,半蹲下来,抚了抚叶三平的脑袋。
“三平,你别怕,告诉我,你为什么打人?”
三平呜咽半天,断断续续地道:“他……骂人……骂大家……踢我……吐我口水……不礼貌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