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研翻了翻手机,眼里泪光闪动,嗤笑道:“陈铎还真是立的一副好人设啊。”
“还不都是你惯的。”徐佳说:“当初让你别谈恋爱,你倒好,直接跟陈铎搞上了,谁那会儿说跟陈铎只是朋友的?”
尚研缄默不语,只是默默刷着评论。
现在大众痛恨的有两类:吸du的、劈腿的。
而她属于后者,尤其她和陈铎还利用恋情吃了一波粉丝红利。
当初有多少人粉他们这对cp,回踩的就有多严重。
“公关呢?”尚研放下手机,摁着眉心说:“找个好点的公关团队,发一份声明算了。”
“就这样?”徐佳冷笑,“陈铎就不是个好东西!没出事的时候和你千好万好,一分手就挖了业内最好的公关团队过去,现在这洗白手段多别致啊,声明一发,微博一转,粉丝的怒火全都聚在咱们这了,他的粉丝甚至都有爬过来骂你的,到时候他再做做公益,上映个好口碑的剧,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
尚研很想说些什么,但忽然趴在桌上,双眼找不到聚焦的地方,眼神溃散,她纤长的手指抠着桌面,低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啊?”
徐佳和尚研搭档了这么多年,看着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从原来一无所有的小姑娘变成如今无光无限的视后,甚至再有一步,就能攀到影后的巅峰。
她看着尚研,最终叹了口气,“我再去试试,现在不敢轻易发声,看看后续情况。”
说完之后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尚研一人,她打开手机图库,解锁一个相册。
屏幕上映出了笑的灿烂的宋清漪。
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衫,长长的头发编成麻花辫,自然地垂落下来,耳边插着一朵黄色的小花,半眯着眼睛笑。
这是她们当初去国外玩的时候拍的。
看了良久,她又阖上手机。
颓然的趴在办公桌上闭上了眼睛。
舆论开始慢慢发酵。
陈铎请了业内最厉害的公关团队,在这场突发网络事故里以飞快的速度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再加上各路营销号的通稿,几乎把所有的战火都转移到了尚研那里。
cp粉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脱粉之后精准点踩,也不知是从哪刮了这么一股邪风,大众几乎都认定是尚研做了三儿,并且对宋清漪做了什么不可言传的恶毒时。
尚研的公关团队虽然也有些手段,但没能从这场已经发酵的舆论里把她给完好无损的带出来。
尚研的名字在热搜了挂了整整两天,热度一直降不下来。
陈铎的粉丝、尚研的黑粉、对家的粉丝都看准了这个时机,对她狠踩一波。
正值第34届银桦奖公布之时,原先定给尚研的最佳女主角竟换成了别人。
有了这一个先例,之前不少来找尚研代言的产品纷纷都撤回了合作意向。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尚研如今有了□□,一时间在网络上成为了众矢之的,代言的很多产品都被刷了恶评,有几个大品牌已经和她谈了解约,甚至有临时换了代言人的。
她的商业价值在一周之内跌到谷底。
原来预定在八月底开机的大女主戏也换成了别人。
尚研一个人躲在家里,已经三天没出门了。
她的三个手机都关了机,不知是谁把她的手机号给泄露了出去,在一天之内,她所有的手机号都收到了无数谩骂的短信,不停响起的电话像是死亡终点的铃声,正在一步步的击溃着她。
自从业以来,自然收到过许多恶评。
但像这种人肉自己手机号的还是头一遭,尚研干脆关了手机躲在房间里不出去,经纪人徐佳来敲了几次门,她也没给开。
她只是打开电脑,给宋清漪发了一个邮件:你大概可以满意了吧。
在几秒之后又发了一个:我好像体会到你当时的痛苦了。
她只要一闭上眼,全都是微博广场里的评论。
[以前还挺喜欢她的,没想到插足闺蜜恋情?这也太恶心了吧。]
[这种勾.引好闺蜜男朋友的人也太婊了吧?]
[真的不敢想象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真情实感的粉了你十年,现在粉转黑了。]
[你业务不好我们能陪着你练,人品不好我不想看见。]
[不想多说,说就是你妈死了,教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表面和好闺蜜和平共处,背地里勾引人家男朋友,你恶不恶心啊]
[□□滚出娱乐圈!]
[捅刀闺蜜的女人也太恶心了,让我想吐,快去死吧!]
[……]
一句又一句。
每一句都骂在了她的痛点上。
尚研在房间里关了三天,第四天经纪人徐佳来的时候,她终于打开了门。
她洗了个头,化了淡妆,坐在沙发上,淡漠的问:“怎么样?”
徐佳叹了口气,“公司现在尽力了,但你身上的合约已经解除了一部分,损失挺惨重的,听高层的意思是你最近先不要出现在大众眼前,先去拍戏,等风头过去,你再宣传新剧,正好两个月后是你新剧宣发的关键时刻。”
尚研点头,“知道了。”
徐佳看着她,“以后别再冲动了,知道吗?”
“哦。”尚研说:“我这几天还有工作吗?”
“暂时没有。”徐佳说:“只是以前拍的剧还在播,你这段时间别看新闻和微博,我给你办了一张新卡,把以前的卡别用了。”
“好。”尚研把原来的手机卡卸下,一掰两半扔进垃圾桶,换上新卡,开机。
“这段时间就当给你休个假。”徐佳说:“想去哪儿逛就去逛一逛。”
“我能去哪儿?”尚研嗤笑。
她这张脸现在就是个标志。
小三的标志。
原来还没发现自己那么火,现在一出门大家的眼神都让她不寒而栗。
徐佳没说话。
良久之后,尚研说:“我回趟老家。”
**
尚研的老家在恽县,一个南方十八线小县城。
她坐了二十六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
当初她就是这样去的北城。
火车上的人鱼龙混杂,味道特别难闻,过道里挤得是满满的人,到了晚上有在地上打地铺的,上厕所都不好受,她坐在原位置上,一天一夜就上过一次厕所,没吃没喝。
下火车以后,燥热的风吹过她身边。
她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头发垂下来,纯素颜。
小县城的人大多匆匆忙忙,急着往外走,没人留意她还是个明星。
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在孤儿院旁边。
那是在城市边缘处一条幽暗的小巷子,原本在城乡规划建设时要拆迁,可以分到一笔拆迁款,但她妈当初嫌钱少,闹着政.府要多赔些钱,后来县里干脆换了另一条路开发,这一片彻底成了边缘地带。
当然了,这么多年过去,有能力搬走的基本都到县中心买了房子,这条幽暗的小巷已经濒临废弃。
孤儿院的孩子也不常到这边来,久而久之,这条巷子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鬼巷”。
其实这条巷子原来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琉璃巷。
尚研自小要穿过这条幽暗的长巷去上学,她上初中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按上路灯,她要小心翼翼的避开路上的石子、邻居家的烂菜叶,若是刚下过雨,路上还会有坑坑洼洼的脏水。
她家在这条巷子最里边,只有三间房,都极小无比。
后来因为她妈输钱,就把两间房都抵给了别人,只抵了一万块钱,就等着这一片拆迁时分钱。
所以她家目前只剩了一间房。
这是一间破旧的小平房,杂物都堆在门口,推开门就传来一阵腐臭味,房间内暗不见光,房间内只有一张双人床,因着年代久远一翻身还会吱吱呀呀的响,她提脚进屋,未料有重物被撞倒在地上,是酒瓶。
她弯腰把瓶子挪开,走了几步就听见床上的人不耐烦道:“买个菜都这么慢,你跟我一样腿断了啊!死老婆子。”
尚研沉默着走了两步,开灯。
明亮的白炽灯照在凌乱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破旧。
“还没天黑呢开什么灯!开开开开就知道浪费钱……”男人骂骂咧咧着扭过头来,看到笔直站在那里的尚研,他顿时噤了声。
沉默几秒后,“你怎么回来了?”
尚研站在破旧的小房子里,语气淡漠,“来看看你们死了没。”
“托你的福,没死。”男人语气也变得恶劣,“看完了就滚吧。”
尚研往后退了半步,眼尾上挑,嗤笑道:“确实也是托我的福。”
不然早死了。
“哪个天杀的给扔了一路的玻璃渣?扎到老娘的鞋谁赔啊?别让我逮着,不然老娘到你家蹭吃蹭喝去!”女人一边骂一边进屋子,把菜篮子往门口一放,“天杀的。菜价又涨了,成天涨涨涨,当这老百姓家里都是开金矿的啊,迟早要涨死……”
女人看到站在屋里的尚研也噤了声。
良久之后,她颇为尴尬的把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迈着小碎步走了几下,“你来这儿做啥?”
“看看。”尚研说。
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在大城市呆久了,连自己都忘记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于是坐了26个小时的火车到这里来看看。
“有啥好看的?”女人说:“我们还没死呢。”
“我知道。”尚研的语气出奇平静,“你们又去赌了?”
女人抬了抬眼皮,拿出扫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用不着你管。钱给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我们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尚研低头沉默,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一沓钱出来,“换间房子吧,别赌了。”
女人走到门口的背影一顿,床上的男人也咳嗽了起来,“长本事了啊,都教训到老子娘头上来了!我告诉你尚研,别以为你老子断了一条腿就拿你没办法,你要是不乖,老子有的是办法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