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问:“检查会痛吗?”
傅向西摇头。
“那你为什么紧张?”
他淡声否认,“我没有。”
秦棋画抓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唇,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而后缓缓松开,由喉咙里发出声音,“嗯。”
秦棋画离开病房,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看起来那么苍白脆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秦棋画跟管家坐在外面等待。
秦棋画又问管家,“这个检查会痛吗?”
管家道:“不会。”
秦棋画松了一口气,“我感觉他有点紧张,还以为是怕痛。”
管家莞尔,又夹杂着一丝苦涩,道:“傅先生是我见过的最能忍最能扛的人,怎么可能会怕痛。”
秦棋画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说什么。
管家道:“不过傅先生现在每次来医院,跟以前的状态不同。”
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抱任何希望,任由一群医生为他忙的团团转,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冷漠又麻木。
秦棋画问:“有什么不同?”
管家道:“现在很在意自己的身体。”
秦棋画:“这是好事。”
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看着来去匆匆的身影,管家忽而道:“少夫人,谢谢你陪伴傅先生。”
秦棋画怔了怔,道:“他是我丈夫。”
无论是为什么结婚,未来会不会离婚,在当下,他就是她的丈夫。
她为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其他人说谢谢。
秦棋画陪同傅向西复健时,有专业的医生和陪护人员,她帮不了什么忙,就坐在一旁,拿着画板画画。
有时候有灵感会画珠宝设计,有时候她会画他的素描……
不知不觉,她已经画了不少他的画像。
这天,两人一起吃饭时,傅向西问她,“你每天都在画珠宝吗?”
他知道,她陪他的时候就在一旁画画。虽然他没跟她说话,但他知道她就在身旁,她的气息溢满了整个空间,他的心里充满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还有一股绝不允许自己向命运低头的劲儿。
秦棋画笑道:“除了珠宝,我还画了很多你。”
“……是吗?”他扯了扯唇角,看不出喜怒,淡道,“我有什么好画的。”
“回头我要把我画你的那些画都裱起来,挂在家里,等你眼睛好了,你就能看到了。”
他轻笑,“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秦棋画道:“但你不知道你在我眼里什么样子啊。”
傅向西:“……”
秦棋画笑起来,“有没有好奇?有没有期待?”
傅向西没有回答她。
秦棋画笑眯眯道:“等你眼睛好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我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好。”
“人生总要有点期待嘛。”秦棋画语气轻松的笑道,“如果你好不了,就只能用意念看咯。”
傅向西:“……”
他脑子里已经忍不住在想,她画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吃过饭,两人在树荫下散步,秦棋画拉起傅向西的手,说:“不管你的眼睛能不能好,我觉得你的腿是越来越好了。”
傅向西:“但愿……”
他在拼尽全力,只想自己能够站起来。
“等你好起来了,咱们一起出去旅游啊。”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荡着,边走边说,“本来我打算近期去国外买买买,但是想了想,还是你亲自陪我去最好了。”
“……嗯。”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秦棋画站定,面对着他,“咱们做个约定,等你好了以后,咱们就去世界各地旅游,你要给我买任何我喜欢的东西。”
傅向西胸臆间有一股柔软又激烈的情绪撞击着,他认真点下头,“好。”
“来,拉钩。”她勾起他的手指。
他勾着她的手指,缓道:“那你要等我……可能会等很长一段时间……”
“没关系呀。”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她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等你。”
傅向西心脏抽动着,牵扯出酸涩,他将秦棋画拉入怀中,抱住。
“别抱……这可是在医院里,我坐你腿上,被看到要被训……”
“没关系……就坐一会儿。”他将她搂在怀中。
他抚上她的发丝,喉结抽动着,在她耳边哑声道,“你答应了我,要等我。”
“嗯。”秦棋画肯定的应声。
傅向西埋入她软香的肩窝,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着汹涌澎湃的心潮。
…………
秦棋画陪了傅向西一段时间后,开始着手重新找工作。
最开始她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并不明确,去正大珠宝公司也只是试一试的心态,但在那短暂的两三个月里,她体会到了团队协作和创造的快乐。尤其是当她出门逛街时,发现女孩们手上戴着她设计的手链,漂亮又耀眼,她打心底产生一种满足感。这是无法与金钱划等号的体验。
当初离职时,秦棋画想的是去正大珠宝的对手公司去工作。但到求职时,她又改变了主意,毕竟她还是傅家的媳妇,不想直接跟傅家成为竞争对手。
她选了几家规模较小的珠宝公司投简历。可连续一周的面试下来,都是等消息等着就没下文了。秦棋画觉得这也太邪门了,就算是新人,去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公司,都不至于屡屡吃闭门羹吧。又一次面试时,她加了面试官的微信。
面试过后,她时不时的跟她聊天,拉拢关系,到被拒时,对方跟她透露了一句,“陈总说,咱们这庙小,容不了大神,跟傅家作对没啥好下场……”
秦棋画:“…………”
难道她出来求职,傅老爷子都知道了?这是紧密盯人?
……
深夜,卧室里。
运动结束后,傅向西将秦棋画箍在怀里,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皮肤上。
感觉她有点走神,他哑声问道:“在想什么?”
秦棋画开口的声音也带着嘶哑,娇嗔:“下次轻点好不好……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他在她脖子上吮了一口,半晌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秦棋画道:“我还要跟你说个事儿……”
他安静等待她开口。
“我最近求职屡屡被拒,都是因为傅爷爷放话……本来不打算跟傅家成为竞争对手,但我现在有点不爽,我决定去新丽珠宝。”秦棋画说着,转头看向傅向西,“我知道新丽是正大的对手公司,两家势均力敌,所以新丽的老板不可能听傅爷爷的话。”
他抬手,在她发丝间抚过,淡道:“如果你去那里,他们无限压榨你的价值,营销你,你怎么做?”
“营销我也可以接受。”秦棋画想了想,道,“如果我成为业内知名设计师,以后就是各大品牌求着我合作了。”
傅向西没再说话。
秦棋画说到做到,很快就联系上了新丽珠宝。
这是一家大公司,背后有资本的力量,竞争比较激烈,为了避免初期就被筛掉,她找了她哥。秦旗风的朋友圈里,沈穆跟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认识,他打了个招呼后,秦棋画省掉面试流程,直接进入公司入职。
事情搞定后,秦棋画跟她哥和沈穆一起吃晚餐。
沈穆道:“陈总在外面出差,等他回来后,我带你跟他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秦棋画道:“倒也不用啦,我就是去工作,不需要跟上层搞好关系。”
秦旗风好奇的问她:“你不是在傅家的公司吗?怎么出来吗?”
秦棋画一直没告诉家里人她在傅家发生的事,这时候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待在傅家公司总觉得怪怪的,算了,还不如自己出来闯荡。”
秦旗风又问:“那你进了新丽,跟傅家就是竞争对手了,你老公没意见?”
“他无所谓啊,他对傅家的产业根本不上心,我就没见他在意过。”那晚她跟他交流,就是想知道他的态度,可他没有态度。
“也是。”秦旗风点点头,“他根本不需要在意傅家。”
沈穆也听秦旗风说了傅向西的来头,这会儿提起来,他默不作声,垂下的眼敛着沉沉暗影。
…………
秦棋画回到家时,傅向西正在书房忙碌。
她进入书房,闻了闻桌上的干花,道:“不香了。明天我再给你制作一捧干花。”
她转念又道,“明天要去上班,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傅向西停住敲打键盘的手,阖上电脑,问她,“这一次很顺利?”
秦棋画心情颇好的笑道:“对呀,懒得再磨磨唧唧去面试等通知,我哥的朋友跟那家公司高层认识,打了个招呼,明天直接去报道。”
傅向西脸上的阴霾一闪即逝,平静的问她,“你哥的哪个朋友?”
“沈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跟他关系也不错。”
“有印象。”傅向西开口。
秦棋画凑近傅向西,在他脸上亲了亲,“我先去给你做干花。”
说完,抽出办公桌上的干花,步伐轻快的离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