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李景胜是拿着刀戳了她的心窝子,那么她,欧阳姗姗,就是把他连人带家,一把火全给烧了。
正在晃神,身边的陈慧敏拿胳膊肘捅捅她,“你觉得我领导,王副总,怎么样?”
一句“不怎么样”都已经到了嘴巴边上,又被欧阳姗姗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再好的朋友,在一个公司里上班,她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把不该说的话吞回去,换了句模棱两可的,“我跟他接触不多,平时也就汇报汇报工作,他私底下的事情,不太清楚呢。”
陈慧敏倒是个没心眼的,竹筒倒豆子般,对着欧阳姗姗,吐起苦水来。
“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心吊胆的,生怕给他占了便宜去。”
也或许是真的忍无可忍了,陈慧敏又说:“你不知道,递份文件给他,他都能摸把我的手,平时腰上掐一把,屁股上拍一下的,多了去了,我真怕我哪天发疯,会把茶杯砸到他脸上去。”
欧阳姗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职场性.骚扰了,换做是她,应该不会容忍下去。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慧敏家庭条件不好,下面还有一个在念高中的弟弟,父母年纪大了,没什么经济收入,全家只能勉强温饱。
陈慧敏自己是大专毕业,在如今985都算普配的大上海,实在不起眼,在这个公司熬了五年多,才熬到如今这个职位,她不舍得。
人就是这样,有贪欲就有掣肘,有想要保护的,就势必得付出一些不得已去做等价交换。
欧阳姗姗有些不忍心,搂了搂陈慧敏的肩头以示安慰。
喝完咖啡,俩人重整旗鼓,满血复活,又大包小包的去楼上继续血拼。
欧阳姗姗虽然现在住得房子不错,也没有房贷车贷要负担,但她一个月的收入摆在那里,李景胜倒是之前给过她两张卡,但今时今日,她怎么还好意思花他的钱。
陈慧敏更是不用说,两个难兄难弟,专挑平价的女装店逛。
欧阳姗姗一直钟情“K&Q”这个牌子,这个牌子走森女系,偶尔有些飒的,也十分符合她的审美。
所以逛完三楼和四楼的平价女装店,两个人又坐电梯上了六楼。
“K&Q”店面挺大,分里外两层,外面以男装为主,里面都是女装。
欧阳姗姗一进“K&Q”,就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李景胜。
头发剪短了,只比板寸长了没多少,一件棕色夹克衫,敞着衣襟,里面照例是黑色的衬衫。
靠站在店铺中间的柱子上,似乎在等人。
李景胜也看见了她,确实好久没见,她又瘦了些,更白了,一双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秋眸似水,有些情绪,藏也藏不住。
总会在不经意间,喷涌而出。
此刻的李景胜就是这样,他直起身子,刚想往欧阳姗姗身边走,不远处周婷的声音响起来,像是随意,又像是刻意,“景胜,你帮我来看看,这件衣服我穿好不好看?”
李景胜并没有动,没听见似的,眼神没有分过去一丝一毫,只锁着欧阳姗姗,用眼睛纠缠她。
欧阳姗姗被他看得脸发烫,她避开他的目光,去找陈慧敏。
“K&Q”刚上了秋款,一个品牌的理念如果跟自己合拍,其实你会喜欢这个品牌里面的每一件衣服。
欧阳姗姗便是如此,她拿了一件黑色低领毛衣,一条牛仔裤,进了试衣间。
出来的效果几乎让陈慧敏捂着嘴尖叫。
毛衣有些紧身,牛仔裤是低腰的。
欧阳姗姗的身材一向有料,只是她性格低调,不喜欢太过招摇的打扮,平常都是正正经经的工作装。
她拿衣服进去的时候感觉看上去还算宽松,谁知上身效果太过惊艳。
欧阳姗姗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李景胜还在不远处站着。
虽然没穿衣服都让他瞧过很多次,但如今已成陌路,就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刻意在他跟前招摇。
欧阳姗姗去更衣间重新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陈慧敏也选了条裙子,进去试。
欧阳姗姗帮她拿着包,在更衣室外面等她。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灵,背后的目光从未放开过她,她被看得后背发麻,回头想去瞪他一眼,眼前却闪过一个人影。
是周婷。
“这么巧?你也来这里逛?”
欧阳姗姗笑笑,没接话,本来被时间冲淡的记忆又重新涌上来。
不是说没关系嘛,不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现在又陪着逛街,说清白,傻子才会相信。
欧阳姗姗觉得自己的心,又坚硬了许多。
她跟李景胜,是真的再无可能了。
被如影随形的目光追着不放,终究是不舒服,欧阳姗姗在更衣室外催促陈慧敏,她急着离开。
陈慧敏换了裙子出来,觉得还不错,就去付了钱。
付完钱,俩人拿着购物袋,并肩离开。
周婷也挑了几件衣服,试穿效果都不错,她没问李景胜的意见。每回出来逛街,李景胜只是充当一个沉默的背景,从不给她任何反应。
其实她也泄气过,怀疑过,几次想要放弃过,但终还是不甘心,盼了那么些年,才盼来的男人,她不舍得。
周婷把衣服放在收银台上,朝李景胜看了一眼。
男人还是没什么表情,从卡包里随意抽了张信用卡出来,甩在收银台上,“刷卡”。
收银小姐正要刷卡输入金额,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把刚才那位小姐试得黑色毛衣和牛仔裤也帮我一起包起来。”
第50章 爱情
上海的秋天总是特别短, 枫叶似乎红了没多久,桂花香也依稀还在身畔, 秋末的雨就带着寒冷的冬日杀到了。
自从上次在新世纪百货的偶遇之后,欧阳姗姗就再没见过李景胜,电话也不曾有过一通。
记忆中的容貌慢慢淡去,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等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 她希望, 自己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欧阳姗姗给李景胜打电话,电话拨过去许久,也没有人接听。
她又用微信发语音通话, 依然没人接听。
第二天又打, 还是打不通。
第三天,还是老样子。
她想去李景胜的公司找他, 可想到会遇到那位姓周的秘书,又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 索性作罢。
可心里决定好了要做的事,总不能因为打不通电话,就改变初衷吧。
只能上门堵人了。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 一千一万个理由不想故地重游。
但她也确实不想把这段苟延残喘的婚姻, 拖到明年去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欧阳姗姗周一请了一天假,带上身份证、结婚证和户口本,大清早的上门去堵李景胜。
门敲了许久,里面连点声响都没有,欧阳姗姗带了钥匙, 却没拿出来。
一来是怕李景胜早就换了锁。
二来更怕李景胜没换锁,钥匙能把门打开。门打开了,进去要是看到不该看得东西,堵心膈应遭罪的还是自己。
在自家门口犹豫徘徊了半个多小时,欧阳姗姗觉得自己也真是史无前例第一人了。
最后还是狠了心,掏出钥匙,尝试着去开门。
李景胜没换锁,钥匙转了一圈,门开了。
欧阳姗姗站在玄关处,没往里头进,探着脑袋,四处望了望,快一年没回来的家,倒是纤尘不染。
沙发布套还是她走得时候换上的,浅绿的田园色。
沙发前的地毯也还是原来那块,她去家具市场挑选了好久的俄罗斯长毛。
电视柜边上的两盆巴西木郁郁葱葱,叶子擦得干干净净的,十分喜庆。
鞋柜上的鱼缸里,几尾红色小鱼,摇着尾巴,悠闲自在。
还有百合花,餐桌上,茶几上,橱柜上,怒放在欧阳姗姗眼里。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这里藏着她三年的回忆,曾经是她珍而重之,努力把握的生活。
打开鞋柜,里面清一色的男士皮鞋,黑色的、棕色的、咖啡色的,种类式样齐全。
欧阳姗姗在最底层找到了自己的拖鞋,粉色的小兔子。
换上鞋,她又开始踌躇,卧室里,不知道是怎么一番光景,那个周…,在不在?
如果在,并不能伤自己分毫,她已经把心重新藏好。
只是,面子上终究是下不去的。
到底还是不敢去推门,在沙发上坐下去,歪着头看向窗外。
客厅的南面是整面墙的落地窗,清晨的阳光已经透了进来,冬日暖阳,总是最温暖,最让人心动。
整个城市在慢慢苏醒,幸福的,不幸的,终究还是要起床,去面对崭新的一天。
欧阳姗姗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在晨光里微微眯起眼,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睡着了。
李景胜起床的时候,其实也就七点半,他在主卧连着的盥洗室里把自己收拾干净,一边往身上套外套,一边开门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女孩歪着头,斜靠在沙发上,头发剪短了,只到肩膀上,有一些碎发垂下来,遮住小半张脸。
眼睫毛长长的,有阴影打下来,呼吸绵长,带着芬芳。
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脸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