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来旁听的老师吧……”
阮瑭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听课的老师,感觉这种明显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贵气实在不太像人民教师。
最奇怪的是,这位女士从入坐起就在看她,而且是那种旁若无人的、极其专注地看。
阮瑭根本避不开那样炽热的目光,礼貌地点头问候:“您好。”
女士的眼睛唰地就亮了,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与其优雅气质不太相符的雀跃,她温柔地对阮瑭笑:“你好啊,我是……我姓夏。”
阮瑭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称呼:“夏老师好。”
夏女士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专注聊天:“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阮瑭。”
“瑭?是玉的那个瑭吗?好好听的名字呀!”夏女士少女般地拍拍手,“那我可以叫你瑭瑭吗?”
???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阮瑭有点懵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可、可以啊。”
说话间,讲台上的邢老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
他显然也很纳闷,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学院没有任何通知,这节课也不是公开课,怎么会突然安排人过来听课呢?突击考察?
他走到阮瑭桌前,客气地说:“请问这位……老师,是来听课的吗?”
夏女士瞬间收起了面对阮瑭时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优雅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高深莫测地吐出了三个字:“我姓夏。”
邢老师肃然起敬。
这睥睨的气场、这高雅的格调,绝对是位大领导!
他理了理发皱的衬衫,就学科内容和培养方案发表了一篇三百字的小演讲,然后在夏女士似乎略带欣赏的目光中雄赳赳地回了讲台。
再然后,全班同学就发现今天的老邢像是打满了鸡血,往常端着中老年茶水杯说一句就得顿一会的慢性子突然亢奋地像进了电视购物直播间,脸颊与猪肝同色,唾沫与笔灰齐飞。
夏女士:“瑭瑭,可以借我看一下你的笔记吗?”
阮瑭把本子递过去:“可以的。”
夏女士兴高采烈,边看边说:“你的字真好看,原来这门课是讲这个的啊,我都听不懂你们老师在说什么。”
“……”阮瑭看了眼讲台上卖力的老邢,默默为他点了一根蜡。
夏女士又从手包里拿出了手机,试探地问她:“我可以拍几张你笔记的照片吗?”
阮瑭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谢谢瑭瑭!”夏女士边拍边跟她解释,“我小儿子啊,学习特别不上心,我就从来没见他记过笔记,我回去给他看看你的,让他好好学习一下!”
“我表弟也不爱记笔记,小男孩可能都坐不住,”阮瑭随口说道,“您小儿子上几年级了?”
夏女士:“大四啦!”
“……”
都大四了?还是小儿子?
阮瑭惊讶:“您看着太年轻了,我还以为您儿子才念初中……”
夏女士掩嘴轻笑:“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我大儿子都快三十啦!
“……”
这可真看不出来。
手机“嗡”了两下,阮瑭正想看,想起听课老师就在旁边,连忙缩回了蠢蠢欲动的小手。
夏女士反倒主动说:“看一下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谢谢夏老师。”阮瑭按亮屏幕,迅速地看了一眼就收起了手机,很乖。
夏女士笑眯眯地问:“是不是老……男朋友的信息啊?不用回一下吗?”
“不是,”阮瑭答,“是学校论坛的信息通知,不急的,我下课回也可以。”
“论坛?”夏女士似乎有点紧张,“嗨,网上的内容真真假假,说什么的都有,你不用太在意。”
阮瑭一愣,随即笑了笑说:“好的,谢谢夏老师。”
下课铃一打响,老邢就跑了过来,态度殷勤:“夏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夏女士怔了怔,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你们这个椅子太硬了。”
老邢:“???”
“还有这个桌子,也太窄了,写字都不舒服,”夏女士指着阮瑭的腕骨,“你看看把孩子硌的,手都压红了!”
阮瑭:“……”
老邢:“……”
这个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夏女士直接无视掉懵逼的老邢,和阮瑭并肩出了教学楼:“瑭瑭,你们学校的食堂好吃吗?”
阮瑭:“好吃,而且很便宜。”
“是吗?”夏女士说,“我听课都听饿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阮瑭本来也要去食堂,点点头:“好。”
“太好啦,”夏女士亲热地挽上了她的手臂,察觉到阮瑭似乎有些僵硬后又不动声色地松开,“那我们走吧。”
二十分钟后,阮瑭和夏女士在食堂一角相对而坐,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份瓦罐参鸡汤和一份烤肉拌饭。
“瑭瑭,谢谢你请我吃午饭,我不知道还要用学生卡。”一身昂贵锦服的夏女士自然地坐在喧闹拥挤的学生食堂里,大大方方,没有丝毫不耐,让人很有好感。
阮瑭摇摇头,笑着说:“您别客气,只是我不太清楚您的口味,就点了和我一样的。”
夏女士:“和你一样就好,我很喜欢的。”
“啪”,不锈钢勺子磕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了一声脆响,阮瑭循声转头,发现她的戏精小叔子正端着餐盘一脸震惊地站在旁边。
她弯下腰帮忙捡起掉在脚边的勺子,疑惑地问还愣在原地的陆知行:“你怎么了?”
陆知行回过神来,抬头仰望天花板,表情很是生无可恋。
“哇,这位小伙子长得好帅啊,”夏女士对他抛了个媚眼,双手托腮赞叹不已,“天啊,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陆知行的嘴角有些抽搐,艰难地看向阮瑭:“不好意思,请问这位是?”
阮瑭:“她是教育部的夏老师,今天来我们班听课。”
“……”陆知行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夏老师,突然感觉有点窒息。
阮瑭拿着号码牌去窗口取之前点的芋圆,陆知行放下餐盘,坐在夏女士对面。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陆知行败下阵来,表情十足地无语:“妈,你在搞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陆:我突然有种不详地预感。
第19章 第19章
陆知行无奈地说:“妈,你在搞什么?”
夏云苓但笑不语,双手捧脸作向日葵状,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陆知行,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陆知行被“为老不尊”的亲妈刺激得不轻,遮住双眼连连后仰,一副面前有洪水猛兽的模样。
夏云苓不解:“你在干嘛?”
陆知行郑重其事道:“保护视力,人人有责。”
“臭小子!”夏云苓拍案而起,以寻常中年女士无法企及的柔韧度和敏捷度探身向前,一把拽住了陆知行胸前的卫衣抽绳,“你皮痒了是不是,还敢……哟,瑭瑭怎么一个人端这么多东西啊,快快快,那个小陆啊,快去接一下!”
小陆从“有了媳妇忘了儿”的母亲大人手中挣脱出来,认命地接过大嫂手中的餐盘,深觉自己未来的家庭地位会更加岌岌可危。
“谢谢,”阮瑭看着陆知行被勒得皱皱巴巴的卫衣帽子,疑惑地问,“你们刚刚是怎么了?”她好像看到夏女士在扯着陆知行的衣领说什么,表情很激动的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夏云苓笑吟吟地摆摆手,用看学龄前儿童的宠溺目光注视着身高185的陆校草,“这孩子吃东西不小心,把酱汁溅在衣服上了,说怕洗不掉会挨他妈妈骂,急得要哭,我就帮他擦了擦。”
陆知行:“……”
毁我清誉,害我风评,真是亲妈?
阮瑭:“……”
又来了,那种仿佛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夏云苓无视小儿子质问的目光,专注给大儿媳吹彩虹屁:“哇,这个甜品看着就好有食欲,我以前都没吃过,不过我们两个人吃得完三碗吗?”
“……额,”阮瑭看了眼默不作声啃鸡翅的第三人,一时有点语塞,这可是堂堂燕大校草啊,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那种,怎么就这么被夏老师忽略了,“我刚刚加了一份给陆知行。”
陆知行立马放下筷子,快速端过自己的那碗芋圆烧仙草,诚心实意地说:“谢谢嫂子。”——让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啊……不客气。”阮瑭向四周扫了一眼,看到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下心。
之前陆知行说不想在学校崩人设,全校皆知老公很有钱的阮瑭就自觉地隐瞒了两人的叔嫂关系,冷不丁听他在公众场合喊自己“嫂子”,阮瑭还真吓了一跳。不过夏老师对这个称呼倒是没什么反应,想来她也不会在意这些。
午饭过后,阮瑭在食堂门口和二人告别。
依依不舍地目送阮瑭的背影消失在林荫路尽头后,夏云苓一把拽住陆知行的手臂钻进了始终在不远处待命的自家车里。
“不许告诉你哥!”
“我要告诉我哥。”
母子俩虽然异口不同声,但也算是很默契了。
陆知行头疼:“妈,我哥没说他结婚的事就是怕家里着急要见人、怕到时候我嫂子不适应。人家小两口新婚,先培养培养感情不是挺好的,您跟着裹什么乱啊?”
夏云苓瞪大眼睛:“我裹乱?我能不知道你哥怎么想的吗?我要是真想裹乱早就冲进御玺壹号院逮人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巴力地折腾?”说着她踢掉细高跟鞋,放松地瘫进座椅里,“我怕你哥发现,都没敢找人调瑭瑭的课表,今天上午转了十几个教室才找着你嫂子,还硬挺着听了两个小时的什么文学理论课,可累死我了……”
陆知行哭笑不得,拿过一个抱枕让她倚着:“您说您着什么急,我哥都把人娶回来了,早点晚点的你不都能见着吗?”
“我能不急吗?”夏云苓白了他一眼,“我守着你们俩臭小蛋子都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如花似玉聪明乖巧善解人意的儿媳妇,偏偏见不着。”她的语气越发哀怨,听得陆知行直起鸡皮疙瘩,‘想和儿媳一起做的100件事’我都列好了,我还把你哥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特别适合新婚小夫妻住,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儿媳妇回家,你说我能不急吗?!”
“啥玩意?”陆知行难以置信,“‘想和儿媳一起做的100件事’?居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的L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