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炖着汤,厨房里还有个小隔间,算是一个独立的小阳台。窗户大开着,冷风不断地灌了进来。
外面开始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朝着外面看去,还能看到对面商场霓虹的灯光。
时清和思绪乱了些,脚边传来蓝天不安分的磨蹭,让他稍微回了神。
把菜端出去,时清和安安静静地吃着。
指针过了八点,蓝天便又开始了老套路,脑袋蹭着门口,爪子也挠着门。
“今晚不去。”时清和低声道,低眉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嗷呜!”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蓝天不甘寂寞地凑了上来,爪子刨着时清和的裤腿。
时清和扫了一眼脚边的萨摩耶,声音稍冷,“安分点。”
蓝天也意识到了自家主人情绪的不对劲,撒气似地挠了挠沙发,对上时清和那双清冷的眸子,又默默地缩了缩脑袋,垂丧地回了自己的狗窝。
恼人的声音消失了,时清和却是没了看书的兴致。
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他起身回了房。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是中午。每次出差回来后,宋嘉予都会给她放假半天。
当然,也会让她加班到七八点。这么算算,只不过是时间对调了一下。
所有的工作做完,安澜软骨头地趴在了桌面上,抬头看去,对面的许初九还在核对着报表。
安澜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两瓶酸奶,递到许初九面前,“还差多少?”
“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许初九头也没抬。
“我帮你。”安澜伸了一个懒腰。年底都比较忙,忙过这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许初九摇头,扫了一眼旁边的酸奶,伸手拿过,“你还是少忙点,找个清闲的工作不好吗?”
本来干这一行的就比较累,尤其是宋嘉予还是一个工作狂,认真起来自家亲妹都不认。
“那我还能做什么?”安澜长叹一声,“要是不上班,我也只能靠脸吃饭了,烦恼。”
许初九:“……”
忍住,自家亲闺蜜,不能打。
把酸奶喝完,安澜凑过去帮许初九按着肩膀,“周末陪我去看场电影,新出的那部悬疑片据说还不错。”
许初九思考几秒,有些抱歉,“我周末回老家。”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
许初九的家庭不错,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只不过去年两位老人就已经退休,回到了小县城里面,平时养养花遛遛狗。
“许秘书。”宋嘉予推开门,看到安澜,笑了笑,“还没走?”
安澜只想给宋嘉予一个白眼,工作量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宋嘉予忙着整理资料,也没心思理会安澜,直接越过了安澜的视线,看向许初九,“来我办公室一趟。”
安澜也懂事地拿起了包,捏了捏许初九的脸,“那我先回家了,要是超过八点,记得让宋嘉予送你回家。”
许初九:“好。”
出了公司的门,便感觉到一股寒风涌进来。安澜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鼻子酸得厉害,她正准备低头翻找纸巾,面前便有人朝她递了一张纸巾。
“谢谢。”安澜接过,擦了擦鼻子,顺着手的主人看去,目光微怔。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吹了太久的风,男人的面色都有些苍白,发尾有些湿润,贴在了脖子上。他的眸色很深,凝着夜晚的清灼。
美色误人。
安澜脑袋当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要钱的吗?”
昨天那三十,她还没还。
“送你回家。”时清和道。
这样猝不及防的温柔让安澜有些不适应,眼神躲闪了几秒,就是不看着时清和的脸,“我坐地铁。”
“我有话跟你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时清和的唇色有些苍白。他的皮肤本身就是冷白色调,长期待在室内,还有些低血糖,看上去颇有几分病态感。
安澜心口稍软,连带着语气也低了下来,“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嗯,谈谈还债的事情。”
安澜:“……”
哦。
虽是这么说,可是一路上时清和安安静静,没有提过半个字。
偶有外面的霓虹落在时清和脸上,也是转瞬就过。安澜偏头看着,男人的侧脸线条硬朗,头发还没剪,有些稍长,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以前听说男人的头是不能摸的,安澜那时候偏得皮两下。趁着时清和不注意的时候去摸他的脑袋,时清和当下就冷了脸。最后还是两个亲亲才熄灭他的怒火。
住得不远,这会也不是高峰期,开车很快就到安澜的小区。
“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安澜解开安全带,刚想开门,便听到一声“咔哒”。
车门被锁上,安澜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打开。气得拍了两下车门,扭过头去看身侧的男人,“你做什么?”
时清和无视她的怒火,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纤细的手上,指如葱根。弹琴的女孩子,手指大多细长好看。
“手怎么了?”他问。
以前的安澜,唯独两样不会舍弃。一是他,二是钢琴。可是时过境迁,她似乎,什么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不要了,是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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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昭第一次见到温屿和时,男人眉眼清隽,声音温润而沉,“俞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那年,俞昭十六岁。
说起来荒谬,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主治医生
康复训练结束,俞昭回国
几年后,俞昭在酒吧里看见了温屿和
彼时的他,面色冷然,孤傲而又冰冷地坐在一角,看上去危险而可怕
当晚,俞昭险些被打劫。昏暗的巷子里,男人出手迅速,是她不曾见过的狠绝
许久,温屿和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到极致,“昭昭,我送你回家。”
☆、感冒
车子进了小区, 就正对她家楼底下。旁边有一颗银杏树, 已经过了最美的时间,大半边都光秃了, 唯有地面上还散落一地的银杏。
安澜捏紧了手,故作平静地回他, “什么怎么了?”
时清和定定地看着她几秒,眼睛不自觉地往右边看, 是心虚的表现。他润了润嗓音, 提醒一句,“钢琴。”
“我不想弹了。”安澜与他平视,却又忍不住躲闪了两下, “还有问题吗?”
时清和静默片刻。
许初九什么都没和他说, 倒是想从他这里套话。安澜家里没有钢琴,而腿伤早就好了。他是骨科医生,许初九想要套话,无非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时清和的目光有些逼人,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内心深处。
安澜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却又听到“咔哒”一声,时清和解开了安全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而后把车内的灯光给打开了。
“之前那次……”时清和的声音有些低哑, “伤着了?”
安澜想也不想地否认,“没有。”
时清和知道,他的猜想, 已经被证实。
不是不弹,而是弹不了。
时清和的心口忽而泛起密密匝匝的疼痛,那个在钢琴前笑颜如花的少女终究是失去了她的骄傲。
“抱歉。”
对于当年,所有人都知道时清和为了安澜被打成重伤。可是却无人知晓,安澜废了一双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安澜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缓了缓才把视线移到时清和身上。男人的面容消瘦,好看的眉头紧紧拧着,他眸底的光暗了许多,映着小小的她。
“该说抱歉的是我。”安澜扯了扯嘴角,很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听万商说,你后肩的伤疤还在。”
“嗯。”时清和面色又恢复到平静,瞧着安澜勉强的样子,声音极淡地逗着她,“想看吗?”
果不其然,原本还有些难过的小脸立马带着几分怒意,精神十足地冲他道,“不想!”
时清和垂了垂眉,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骨节硬朗,却默默握紧了,骨节处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停顿了片刻道,“我记得你以前很想看。”
他的声音里有着很浅的笑意,说不出来是假装还是其它。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安澜声音轻轻脆脆的,在这安静的车内倒是显得有几分空灵。
“嗯,现在懂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可是时清和却希望她不懂事,做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
气氛又安静下来,安澜看着时清和,“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时清和点头,拿出手机递给她,“把微信加了。”似乎是看出安澜的不愿意,他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还没还钱。”
安澜:“……”
时清和的头像很干净,就是一张白纸,上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心里默默嫌弃了一下,安澜很快地加上。
门锁终于打开,安澜赶忙跑下了车。
她不太懂车,时清和不开,她还真不知道按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