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昆哥的住宅。”他启声。
黎梨顺着他视线往楼上看,这是这条黑街上唯一栋光源,在街尽头的拐弯处,矗立着一栋庞大的别墅,她之前调查地形也来过,但和白天比起来,深夜再看这栋占据整条街的房子,便有些诡异感。
“听。”周非凉垂首,闭上眼睛。
夜风吹起他衣裳下摆,发出轻微细响。
他无动于衷,静默在黑暗中。
黎梨同样闭上眼睛。
“这样会听得更清楚。”他告诉她。
黎梨“嗯”声。
屋子里头人在打牌,欢快的咒骂声莫名联想那些人所处环境,一定非常放松,只有放松才会悠闲肆无忌惮的发声,且条件不错,说不定会有夜风吹起白色纱帘,像母亲温柔的爱抚一般,那些人穿得衣衫干净,指点江山。
“听到什么吗。”他静静问。
“有人在嚎叫。很闷沉的压抑的嚎叫。”那是房子地下室里的动静。
七八个年轻男人窝在影音室里,一边放着电影喧嚣的原声,一边往嘴里吞着东西……
“你等等,我去细听!”黎梨睁眼,话音落,立即往墙根贴近了几步,她不由惊讶,“三爷,你也太厉害了,这面墙下是影音室!”
“我去过。”他睁开眼,循到她的方向,深情望着。
她一心顾着影音室,“他们在干什么?吞毒?”
“64颗,一颗不能少。”
黎梨明白了,大为激动道:“这就是为什么易简逃出去后再也找不回来的原因——这栋房子太偏了!我想看看那些人的样子!”
“你是警察?”
“不是……”
“那管这么多闲事?”
“我气。这什么昆哥太嚣张,要给他点教训。”黎梨笑,“您看着吧,我让他这趟出货人财两空!”
至于怎么人财两空黎梨当然有办法。
周非凉带她来过一次,她再摸来时几乎神不知鬼不觉。
将微型纽扣摄像机装在衬衫扣子上,她正大光明以送中药的名头进入。
对方是昆哥的太太,买了她的药,还问她使用方法。
黎梨空余时间里趁机放了四枚摄像机和三个监听器。
等这些画面和资料传送回国时,由滇省禁毒总队大队长一手负责,打击昆哥贩毒走私集团的专案组当即成立,并且由黎梨负责情报工作。
她在红楼极不方便工作,不但要躲着周非凉,还有阮八那些人。
不过,周非凉给了她“报复”的机会,她有时候就必须在他面前透露进展。
比如她和昆哥太太一面之缘后,在对方家里拍到几个小年轻,她怀疑那些全是被骗来的“骡子”,偷偷摄下他们面孔后,直接匿名邮件发给中国公安。
“把他们全端了。”她在饭桌上故意很傻的讲一些意气用事的话。
刀疤男守在旁边抿着唇不语。
周非凉提点:“国内的排毒屋肯定不止一个,地接的人要重点掌握,不然他继续招聘骡子,事情永远没完。”
“哇,三爷你好懂。”黎梨给他鼓掌,露出崇拜的笑眼。
周非凉懒得回应。
黎梨持续假笑,其实内心早知道国内的情况,那是易简口中的“大秘密”,这个秘密就是周子健。
做为国内周氏新任的当家人,周子健是个草包,但易简却听到这个草包正在笼络南亚一些走私团伙,大批往中国运毒。
黄玫刚死不久,周子健就重蹈覆辙,难为之前周子健毒瘾发作,周非凉还赶到制止对方复吸,似乎努力付之东流。
她还从易简口中得知,周子健很上不来台面,但在洗钱案风波中脱身是周非凉所保,周非凉是何等人物,和对方不在一个量级,但周子健得到了周非凉逃亡后的所有好处,堂而皇之获得辅佐,坐上主位。
“周非凉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他能威胁周非凉。”当时易简这么告诉她。
“为什么你知道这么详细?”她奇怪。
易简说:“我也不想知道,但有次接近周子健他毒瘾发作时暴露出来的。我问不出周非凉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但他说了一个人名。”
“谁?”黎梨惊问。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当她感觉会从易简那儿得到一个生死攸关的大秘密时,易简就真的如她所愿,用极轻松的口吻报出一个对他而言完全不知道含义的人名。
“郑浩明。”
“哪个浩?”黎梨当时问这句时下颚都在抖……
易简摸头说,“我也不知道哪个浩……但好像是第三声。”
第三声。
郝。
郑郝明。
A市公安局牺牲在缉毒一线的前局长郑郝明郑局长……
和周非凉认识……
并且被周子健获悉,以此要挟周非凉……
正常的脑袋应该一瞬间就会算出其中的因果关系……但黎梨不敢确信……
在她关口买那两串手串时,黎梨没有告诉周非凉的是,那的确是情侣手串,他一串,她一串,串成一对的……
……
“怎么不吃了?”此刻露台上,天气放晴,蓝天白云远处青山,像在画中。
黎梨听到他声音,抬眸去看。
他饮食姿态优雅,一如当初在拉面馆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慢条斯理,却不是动作上的慢而是他本人给人视觉上的观感,不慌不忙,低调中夺目。
十年了,仿佛永远都不会变。
黎梨唇瓣颤抖,眸光晃荡,深深看着他痛笑,想回他,怎么办周非凉?
你假装无意配合我的样子,被发现了。
第23章 天堂
黎梨叹气, 怎么好说?
难道告诉他, 周非凉咱别演戏了, 你早认出我,和在国内时一样, 当做不知道她身份,影帝影后的杠着,相互欺骗,相互“利用”。
“我想和你开诚布公谈谈。”
周非凉闻言没有大动静,只是吃粥速度有所放缓,“谈什么?”
“这件事算解决了,我以后想跟着你。”
“你有什么才能。”他笑,轻蔑的口吻。
“开车, 陪你唠嗑,还有解闷儿。”
“我不需要。”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我不对你负责。”他意思再简单不过,让她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黎梨眼神有点变样儿了, 可惜周非凉看不见, 他只能从声音上辨别她此时有点不高兴, 而眼睛正常的刀疤男则对黎梨的情绪显而易见。
她不止不高兴, 还带着丁点薄怒,盯着他,“三爷, 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上你了。”
刀疤男一惊。
这霸气口吻不知道还以为周非凉只是个良家妇男,她高高在上身份看上他是他的大喜事一般。
周非凉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纹丝不动,甚至聊天的兴趣都没有,话语全是敷衍,毫无建设性字眼,“我有什么好看。”
“长得帅,钱多,身材好。关于身材我还有话说,您那物上的那颗黑痣长得好别致!”
“你阮八上身?”
“我实话实说么。”说完哈哈大笑,“别介意,开玩笑。”
刀疤男的脸青红交接,这些年在外面混,荤话不是没听过,但这么明目张胆对周非凉使用还是头一次。
“你慢慢吃。”周非凉起身,拿起手杖,头也不回离开。
似乎那女人无可救药,连生气都没必要。
但是黎梨发起了总攻。
下午,阳光热辣,这对下了快两个月雨的芒山而言不亚于凌迟。
热燥的山风在街上滚荡,杀的人身心燥热。
黎梨从一楼上来,刚要进入午睡状态中的小伙子们全体精神抖擞,眼睛瞪得溜圆,在她身上眩晕。
薄如蝉翼白色的一件吊带小裙,长度堪堪遮住底裤,令人不自觉怀疑她稍稍一弯腰,那底下春光就得暴露,而胸前的呼之欲出也很可观,领边上缀着的蕾丝花边引人不住联想,脖子上还系了一根同色蕾丝带。
可惜三爷瞎了……
当她走过时,所有小伙子内心发出如此沉重可惜的声音。
“好看吗?”黎梨注意到这些人视线反而没觉得被冒犯,落落大方朝他们笑着,“看你们反应好像不错。”
她说着,用手正了一下头上的猫耳发箍。
这发箍显然是那晚在红灯区女郎那儿得来的灵感。
妩媚冲这些人一眨眼,她笑,“我上去了,希望三爷和你们一样喜欢我……”
“三爷不是看不见??”她一走后,二楼立即炸开窝,嗡嗡围绕着刀疤男鬼叫。
刀疤男大名叫江氿,小弟们都称他为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