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五岁的柳锦瑟还远没有如今三岁的应棉朵乖巧听话。
柳锦瑟听话, 只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小孩子都会有的问题——任性。
因为有人宠,所以才有任性的资本。
再后来,她连游乐场和小朋友都不想了, 只想要妈妈。
可妈妈还是隔了好多天好多天没有回来。
爸爸说,妈妈在做身为一个医生最基本的工作——救人。
柳锦瑟知道医生是什么。
他们是白衣天使,是和死神作斗争的英雄。
那既然是英雄,大家在看到想到他们的时候不是应该很开心很高兴的吗?
就像看到变身后的克拉克一样。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她半夜醒来的时候总是会看到爸爸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整夜整夜的发呆。
后来她问哥哥,哥哥告诉她,因为每一个白衣天使在离开家的那一秒钟,都面临着再也回不来的可能。
包括他们的妈妈在内。
所以她哭了。
哭的很伤心。
再后来,爸爸告诉她,作为白衣天使的亲人,他们首先要学会的是乐观。
然后是坚强。
*
将近二十年前的中国,互联网远没有现在发达。
但却比如今多了许多的人情味。
手写信,还有面对面的交谈和真情的微笑。
而在山诣青的记忆里,他看到的所有手写信,都来自于一个小女孩从国外寄回来给山年华的。
十五岁那年的信纸上,有泪水风干的痕迹。
信上说,她在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她到美国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永远离开了她。
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其实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她相信医生的话,但更相信如果是她的医生阿姨在的话,一定会让她的好朋友活的更久一些。
山诣青看着她信里的话,觉得幼稚又感动。
幼稚于她对医生无所不能的信任也感动于她对医生无所不能的信念。
这封信收到不久,山年华就请战去了小汤山。
他永远记得她在临走前,冷静的嘱咐他,如果她有了什么意外,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直到她健康长大成人。
他没有哭,只是沉静的对着她点了点头。
那爸爸呢?他没有问她。
能够无怨无悔等了她十几年都不结婚的人,需要他问什么呢。
后来在报纸上,他看到在那工作的医护人员,被严格管理进出。
所有人都身穿3层隔离衣,一旦进入不能轻易出来,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不能喝水、上厕所甚至吃东西。
当时5月的北京,气温已经升高到将近30度,厚厚的衣服和口罩,在他们走出病房时,最里面的一层常常都被汗水沁透。
所有医护人员白天黑夜颠倒,同时还要照顾到病人情绪,尽可能的安抚他们受伤的身体和心灵。
时间流逝,没有人知道,与非典的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那封信他记了好久,03年这一年也始终在他的内心深处掩埋着。
所以高中毕业
山诣青在大家还讨论着未来该走哪条路,选什么专业才好才最划算合适的时候,毅然选报了医学院,走上了心外科这条路。
*
提问:你人生当中最开心的一个瞬间是什么时候?
柳弦柱:2003年6月25日,在南城汽车站抱住我太太的那一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愿夏来,疫去,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铭记英雄,缅怀同胞。
—4.4 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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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战胜病毒,人类更需要战胜自己的口腹之欲,战胜自己在食物链中日益膨胀的狂徒心态。
人类更需要思考的,是从已发生的灾难中吸取教训,学会与这个高深莫测的世界和谐相处。
——记于某段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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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本来是打算完结在番外放的,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提前写了。
今天举国默哀,正文不更新,明天双更。
谢谢大家。
第68章 冬日暖阳至(2)
*
山诣青被应如是“逼”着自曝身份, 也就是两人确定关系那天,他就跟她说过, 应棉朵很乖,也很听话,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而山年华和柳弦柱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他现在看着两老都快掐着秒表看对方抱了多长时间是不是比自己多抱了几秒钟都算得清清楚楚时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意外的是应如是。
只是她并不是意外他父母对应棉朵的喜爱,而是意外自己会从他母亲身上看到当年医生阿姨的影子。
尤其是她笑着在逗应棉朵的时候。
……
可还不等她再想什么, 一旁的柳弦柱看着她先笑笑开了口,“我和诣青妈妈之前就跟诣青提过让他能介绍一下你们给我们认识, 但他说你们刚重逢不久,确定下来关系也没多长时间, 怕这么早让我们见你会给你压力,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他看一眼山诣青,才又看应如是,“我这个儿子平时虽然话不多, 但品性很好, 不是会胡来的人,所以你千万不要介意这个。”
应如是今天再见柳弦柱, 印象还是跟那次在肠粉店一般无二。
笑容和煦温柔, 笑谈间一派儒雅绅士。——当然, 这是在柳父安静…或是在没有和山母有所互动的时候。
应如是不是没有注意到山年华和柳弦柱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就像刚刚在门口山年华在自以为他们没有注意“掐”他给反应的时候,她不仅注意到了这个,还注意到他在给他们反应之前, 先看的山年华那一眼。
很宠溺。
像是只要她高兴,他就乐得配合她一样。
不难看得出来夫妻两人的关系,真的很好。
忽然一个念头从应如是心头滑过,终于忆起方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在了哪里。
她很快侧头看了一眼山诣青,后者也恰巧在这个时候扭过头来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她冲他笑了笑,只不过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山诣青被她这一笑弄的有点一头雾水。
但应如是已经收回了视线,看着柳弦柱回了个礼貌的笑,“叔叔您说的过了,这事在我,是我应该带着朵朵早点去拜访您和阿姨的,只是昨天我公司刚派了任务给我,所以过两天得先回美国一趟,时间有点紧,我本来想再过段时间从美国回来后再带朵朵去见您和阿姨,没想到…今天有点唐突了。”
她冲着他和山年华不好意思的笑笑。
毕竟是护子心切的老柳,一听见她们要回美国,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就要走?什么时候回来,不会不回来了吧?
而母子连心的山年华女士就更别提了。
“那个,”柳弦柱和山年华对视一眼,随后看应如是温和笑道,“我和他妈妈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才回来,时间仓促又在这个时间点…既然你过两天再回美国,不如我们明天就先安排个时间正式吃顿饭?看你们喜欢吃什么,地点就让诣青来定,或者,”他停了停,“你们常年在国外,要是想要吃家常菜,我做给你们吃也可以。”
“这个家里的厨房用的少,东西也都不齐全,明天让他带你们去西甫大学,我和他妈妈现在在那住,到那我做给你们吃。”
“……”应如是听见这个,除了更确切自己刚刚的想法外,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告诉他们两个,自己虽然过两天才回美国,但明天一大早却要启程去S市,待两天回来就会直接飞美国。
“对呀,”山年华也迫不及待的开口,“我听诣青说你们常年都在美国住,那你父母呢?”她和老柳交换个眼神,“我的意思是说,你父母如果是在国内的话,我们也可以顺便一起见见,聊聊你们以后什么时候办婚礼,在哪办什么的,对吧。”
“……”
应如是看着山母,约莫也能猜到山诣青有时候的“穷追不舍”是随了谁。
她看她笑了笑,“我父母也是在国外,不过…”她低垂着眉眼,“他们去世好多年了。”
山年华显然没想到会听见这个,有些意外的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说什么,本来在山年华腿上乖乖坐着的应棉朵,伸着小手臂看应如是,掌心冲她抓握两下,“妈咪——”
她复又抬头看山年华礼貌道,“奶奶,我想去找妈咪可以吗?”
“啊?哦哦。”山年华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心把她放到地板上,摸摸她小脑袋,“当然可以了。”
“谢谢奶奶。”应棉朵碰了碰山年华的手。
山年华的心要被小人儿的乖巧暖化了,真的好想拍着自己老公再感叹两句“我孙女怎么会这么乖,我儿媳妇也太会教了吧”,可是她得保持形象…所以只能把手伸到一旁想掐掐自己老公让自己忍住,然后者就像早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一样,在半路就把她的手截了去,紧握在了手里,用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趴了好久的葫芦兄一看小姑娘下来,还以为是要给自己玩,兴奋的赶忙站了起来,冲着小人儿直摇尾巴,哪知应棉朵却只是摸了一下它的背,绕着茶几边缘到了应如是跟前。
金毛兄呜呜两声,转了一圈又趴回了刚刚的位置,只是脑袋换了个方向,不再是冲着山年华,而是变成了应如是的位置。
应棉朵搂住应如是,靠着她小声说了句,“Mummy,I love u.”
即使早猜到小姑娘为什么忽然过来,但这并不妨碍应如是被小人儿给感动到,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笑笑低声回她:她也是,她也很爱她。
饶是已经有些习惯母女两人相处的山诣青看到这一幕都还是被感动到,更别提是第一次见面的山年华和柳弦柱。
“抱、抱歉,”山年华“瞪”一眼自己儿子,像是在质问他怎么没有提前跟她说过这个,然后才有些尴尬的看应如是,“我不知道令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