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遇收回发挥的思维,作为摄影师很是尽责,她架好相机,安抚众人情绪:“我们一共拍三遍,大家看我镜头,这边的老师看过来,我右手边的小哥哥别看旁边的女同学了,摄影师她不美嘛……”
表情管理一向到位的肖子校闻言都禁不住笑了,觉得余哥不是一般的皮。
拍好两遍,余之遇又说:“为了感谢大家地积极配合,我再奖励大家一组表情活跃的,能不能成为今日份表情包就看你们发挥了。”
大家闻言,尤其是中医大的学生们,都笑嘻嘻地配合完成,还有做鬼脸的。
三遍拍完,不知是哪个女生喊了一句:“师母也和我们拍一张啊。”
然后便有学生附和:“师母坐肖教授旁边。”
坐在肖子校旁边的李校长:“……”我好像坐错了位置。
余之遇:“……”就该都给你们拍成小瞎子。我还是太善良了。
接收到她透出责备和求助意味的眼神,肖子校站起来,回身对学生说:“真人都被你们围观了,还当着我的面要合照?”
余之遇:“……”大教授你快闭嘴,求求了。
中医大的学生们一听,立刻有了肖教授官宣恋情的自觉,他们欢呼一声,更有调皮的男生朝余之遇鞠躬,喊:“师母对不起,我们僭越了!”
余之遇:“……”什么人带什么学生,学点好吧你们。
面对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们,余记者难得地无处发挥,只能落慌而逃。
随后,临水的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回教室上课,中医大的学生在代班老师的带领下领采药工具,准备稍后出发,林久琳则和李校长走了。听喜树说,从今天开始,林久琳都会和李校长一起,到各村去做教育宣传,直到支教工作完成。所以说,领队看似是个闲职,实则工作任务繁重。
当天,叶上珠领命随肖子校进山,负责收集实践课素材。
由于学生较多,每个人都是配置了耳机的,有点像旅行团。如此一来,在有效的距离范围内,大家都能听见肖子校的讲解。一旦听不见,就证明离队了。
为确保安全,两名代班老师分别在队首和队末,肖子校则带着喜树走在队伍中间,叶上珠为了取材前后奔波,却也调整好耳机音量,认真听着。
如同是一堂历史课,一切要从原始时代,我们的祖先通过采食植物和狩猎,了解动植物讲起。肖子校说:“当他们发现有的可以充饥果腹,有的可以减缓病痛,有的则能引起中毒。从而懂得在觅食时有所辩别和选择,逐渐对某些自然产物的药效和毒性有所认识。”
他低沉的声音透过耳机传过来:“《淮南子·修务训》中记述的‘神农尝百草之滋味……一日而遇七十毒’的传说,所反映的就是我们的祖先认识药物的艰难过程……”
叶上珠听他从中药的起源和中药学的发展,讲到中药的产地与采集,再到解表药中的发散风寒药中的紫苏叶、荆芥,发散风热药的柴胡,清热解毒药中的板蓝板,一直等,也没等到叶上珠的简介。
她寻了个机会说:“肖教授,讲讲叶上珠啊,我还没见过真的。”
肖子校转身,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就是如假包换的‘真珠’嘛。”
围在他身边的学生闻言都笑了。
“叶上珠作为袪风除湿,活血解毒的中草药,夏季或初秋叶片未枯黄前,将果实连叶采摘,晒干或鲜用。”肖子校简单介绍了几句,忽而问:“我和你们说过,万花山有蛇,万一遇到了怎么办?”
有学生抢答:“别惊到它,等它爬走。”
肖子校点头,继续:“对于蛇来说,人类也是奇怪的生物,它怕我们,一旦遇到,不要慌,也不要跑,通常不会有危险。万一这条蛇攻击性比较强,挑事咬了你,对于治疗毒蛇咬伤的叶上珠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叶上珠惊讶:“我居然还有这种攻效。”
肖子校笑了下,最后说:“万花生是有叶上珠的,那条路线我们过两天走,至于它的生长环境……”他瞥了眼喜助教:“喜树,叶助理要是等不及我讲的话,你找个时间先给她开个小灶。”
不似课堂的严肃,学生们本就很放松,听肖子校这么说,眼睛都在喜树和叶上珠身上转,更有跟着起哄的。
叶上珠半点不在意,还悄悄朝肖子校抱拳表示感谢。
喜树却是个脸皮薄的,不好意思地脸都红了。
肖子校笑了下,拍拍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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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基地,叶上珠把手机塞到余之遇手上,让她看肖子校讲课的视频。
余之遇看着镜头里拿着对她而言只是一株草的肖子校,他眉眼舒展,语气不急不徐:“南柴胡生长于湖北、四川、安徽等,柴胡味辛苦,性微寒。入肝、胆、肺经。芳香疏散,可升可散,长于疏解半表半里之邪 ,又能升举清阳之气,为治疗少阳证要药……”
那么拗口的性能特点,快赶上文言文的难度了,他是怎么记得那么纯熟的?
几段视频看下来,余之遇确认,肖子校没带任何的书本,真的就是随走随讲。而他专注讲解的样子,迷人的不行。
认认真真看到最后一段视频,镜头前,他侧身往后看了眼:“再记不住,梁野,回基地操场跑圈。”
镜头外有个男声略勉强地应:“……哦。”
叶上珠在这时抢过手机,翻出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怼给她看:“他就是梁野,今天被肖教授点名数次。”她笑的贼贼的:“图书馆里向你要微信的小弟弟哦。你说,肖教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不干嘛总是关照他?”
余之遇这才知道小奶狗叫梁野,回想昨晚不过是有人给她打个电话,某人都要管的情形,她故作淡定地说:“被格外关照进步才快,没准会是第二个喜树也说不定。你鼓励他考肖子校的研究生啊,名师出高徒,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叶上珠听得直乐:“亏得人家还拜托我,请你不动声色地替他和肖教授解释下,我看你不煽风点火他就该偷着乐了。”
余之遇继续做她的方案,边敲键盘边说:“谁让他满食堂喊我师母,教训。”
叶上珠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你白天在学校碰到那个林讨厌了吗?”
“谁?”等反应过来她是指林久琳,余之遇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又胡说八道,你给我老实点,别招惹人家。”
“我这不是担心你被欺负嘛。”叶上珠盘腿坐在床边,胳膊肘拄在腿上:“我看她明显是肖教授的爱慕者,那些药学生又都喊你师母,她不视你为眼中钉啊?别说你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
关于肖子校和林久琳之间的关系,余之遇没打算告诉叶上珠,她说:“别说人家一天都在下面的村屯搞教育宣传根本不在学校,即便在,我和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专心把工作做好,再抓紧时间搞定你那棵大树,我的事少管。”
叶上珠微眯眼睛,自言自语:“反正我觉得她不简单,昨天还往肖教授身边贴,今天拍照时又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姿态,做给谁看啊。我看她是憋着大招,等我们走了向肖教授发呢。”
经她一提,余之遇才意识到,肖子校的课程安排和支教工作都是一个月,照理说她和叶上珠肯定要先走,而林久琳,是要留到最后的。
她没接叶上珠的话。
外面传来大G的引擎声,叶上珠说了声:“肖教授他们回来了。”跳下床跑出去了,陪了余之遇一天的草药也跟出去了。
从山里回来后肖子校过来拿了车钥匙,说要去趟明江,算算时间是该回来了。
片刻,走廓的脚步声渐近,肖子校走到她门前时,余之遇恰好回头。
见状他问:“等我?”
余之遇无语:“‘真珠’小姐急着见她家大树没关门。”
肖子校就知道叶上珠把白天进山的乐事讲给她听了,他抬步走进来,看了眼电脑,问:“你给梁野微信了?”
余之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忍着笑模棱两可地反问:“我不能给吗?”
肖子校倒没说不能,他神色无异地说:“明天继续提问他。”
余之遇失笑:“差不多得了啊。”
肖子校也不逗她了,他把手中的袋子和车钥匙放下,问:“顺利吗?”
他是指公益版块的方案。
许东律要的急,又不仅仅只是一个选题,而是在网站主页增设新的内容板块,属于变革的大事,余之遇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才没跟着进山听课,静心在宿舍搞事业。
她指了指笔电屏幕:“三分之二了,等做完你给我看看?”
临水的情况肖子校更了解,对于扶贫和支教他也有独到的见解。既然公益板块的启动要以临水为试点,自然免不了请他参谋。
肖子校也不推托,点头道:“明晚的时间留给你。”见她眼神一变,他轻笑:“想哪儿去了,我在说正经事。”随手指了指袋子:“给你提供点补给。”
余之遇扒拉袋子一看,全是镇上小卖铺没有的零食和水果。
除了爱吃奶糖,她平时其实不怎么吃零食。可到了临水,伙食明显不如南城,到真是有些嘴馋。可是,去一趟明江,来回将近两个小时,就为了买这些?
替他心疼油钱的余记者翘着嘴角笑:“这么讨喜的操作小肖教授都手到擒来,居然还单身,令人费解。”
“那你喜欢上了吗?”肖子校捏她小下巴一下,在她伸手要挡时,顺势握住她的手:“好好写方案,完事带你玩。”
第二天照旧,该进山的人进山,该下村屯的人下村屯,余之遇完成方案初稿时早过了午饭时间,她伸了伸懒腰,摸摸被肖子校留下来陪她的狗子:“带你出去遛弯。”
草药原本兴致不太高的样子,可一出宿舍门就有点撒欢,余之遇几乎拽不住他,跟着他跑了半个操场,最后被拖到了食堂。
想到谢梅已经过来帮工了,余之遇准备去和她建立友谊,为日后劝说她允许杜玲上学做铺垫。却发现林久琳也在,和谢梅一起边择菜边聊天。
应该是谢梅问到了她的个人问题,林久琳边低着头继续择菜边说:“那个时候不太懂事,总想让他陪我,可他每天不是写论文,就是做实验,哪有时间啊。我就和他吵,和他闹,起初他还哄我,渐渐地……”
她笑了下,苦涩的那种:“我就给他发信息说分手。可我等了一天,他也没回。等我找去实验室才知道,他根本没看手机。我当时特别伤心,本来只是赌气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真的,我不管不顾地闹起来,砸坏了一个器皿,导致他们……实验失败。”
“分手以后,我想要删除我们的合影,却把自己看哭了。告诉所有人不喜欢他了,其实还在瞒着所有人偷偷想他。梦里梦到他,醒来都渴望梦再久一点……”话至此,她说不下去了,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面对谢梅的安慰和鼓励她去挽回的话,林久琳哭着说:“晚了,他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个气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肖子校:“她不是该下村屯的吗?”
作者:“那劝谢梅也是她的工作之一啊。”
余之遇:“你真无情!”
肖子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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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你是我无二无别
余之遇在当晚离开了临水, 飞机落地南城时已是凌晨。
她取完行李出来正准备叫车,就听身后一道陌生的男声问:“是余记者吗?”
余之遇回头, 走至近前的男人身形挺拔, 面容清隽, 此刻手机贴在耳边。
是陌生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但身在南城,机场人也不少, 余之遇倒没什么担心, 她问:“你是……”
男人对手机那端的人说:“接到了,你和她说。”言语间把手机递过来,说:“大校。”
大校?余之遇微微皱了皱眉, 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直到话筒里传来肖子校的声音,他说:“栗城, 我发小,他会送你回家,不用和他客气。”她才知道,大校是肖子校的小名。
这个时候再说不用实在矫情,余之遇嗯了一声,想说谢谢,又觉这话一出口,他必然会不高兴,索性说:“知道了。”
栗城话不多,但也不至于冷场。帮她放行李时说:“深怕我到晚了错过你, 你那边才起飞,就催我出门。”
上车时和她确认:“城北江南苑小区?大校发了定位,提醒我停在西南门,说离你住的那栋楼最近。”
路上状似和她闲聊:“他呀,平时一进山几个月不见人影,听说这次只去一个月,果然是心不在那边了。”
等到了江南苑停好车,又坚持把她送到楼上:“难得被他使唤一回,不把你送到家门口,不好交差。”
每一句都在表达肖子校对她的重视,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余之遇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