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烦躁。
想刷数学题。
楼上的一对情侣被他们的同伴起着哄推搡下来,酒吧里登时热闹起来。
男生笑着走到吧台,点了一份旧房子酒吧的特色——人间烟火色。
“人间烟火色”是一份多位调酒表演,需要在表演的同时调好12杯酒。
酒吧有个规矩,只要有人点了“人间烟火色”,灯光全部调暗,客人们可以观看调酒师的调酒以及表演。
陆嘉音和小金合作,调酒台上摆上一张大的木台,撒上干冰,吧台顿时烟雾缭绕,像是仙境。
12支酒杯放成一排,小金点了小型手持烟花插在木台上,灯光在烟花灿烂的一霎被调暗的。
陆嘉音拿着酒瓶高高抛起又接住,动作舒展利落,她垂眸倒酒,没什么情绪的眼波被烟火点亮,给人一种柔魅的错觉。
顾亦就是在这个瞬间推开了旧房子酒吧的门。
热闹掩盖了门口的风铃,陆嘉音没留意到酒吧来了新客人。
她用喷.枪.式打火机点燃了酒杯里的高度酒,蓝色的火舌随着欢呼高高跃起。
不知道她的手里拿了什么,对着火焰轻轻一弹,火光四溅。
像是她伸手拽了一把星辰,随意又懒散地撒进了昏暗的室内。
人声鼎沸,顾亦站在酒吧进门的位置看着那位姑娘气场全开。
酒瓶玩转在她指间,烟火也是她的从属。
顾亦愣了一瞬,垂眸浅笑,吐出一串英文:“She can do magic。”
12杯酒被调成12种深浅不一的颜色,杯口的青柠片燃着蓝色火焰。
最后两杯酒用酒签插着酒渍樱桃,像是两颗红色的爱心紧紧挨靠,是为那对情侣准备的。
陆嘉音声音冷清:“您的人间烟火色,慢用。”
那对情侣各拿起一杯做了交杯的姿势,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善意的哄声。
陆嘉音没注意到,在这些注视着那对情侣的人群里,某个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亦哥,这……是服务区那个美女吗?”顾亦一落座,猴子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我和源源认错了?她不是个出去玩还带着数学题的学霸吗?不是乖乖女么?”
顾亦眯缝着眼睛,视线依然落在吧台里。
情侣还逗留在吧台前,宾客也没散尽,吧台那一方小天地残留着热闹。
那位女调酒师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祝福也没有被热闹感染,哪怕她脸上挂着淡笑,这一切也都仿佛与她无关。
只在熄灭烟花和火焰时,她被光线刺得微微眯着眼,透露出些许迷离。
那天绝地求生真人场里的一见已经是很惊艳了,没想到今天再见居然能惊艳到这种地步。
这是顾亦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顾亦弯了弯嘴角:“是她。”
“那、那这也太他妈美了,”猴子都惊呆了,实在想不出什么词能形容这个靠在酒柜上神色慵懒又迷人的美女,他吭哧半天,憋出一句俗不可耐的形容:“就像玫瑰一样。”
顾亦嗤笑一声,倒是没反驳。
吧台里的两位调酒师在收拾刚才表演用过的工具。金色短发的调酒师递过去一部手机,被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接了过去。
空空的手机链在空气中晃了几下。
顾亦盯着手机上一截光秃秃的金属链,又看向酒吧后门,所有所思。
旧房子酒吧隔壁就是OB,他那天在OB后门被打了一拳后,当事人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么一想,如果当时那位跟他动手的姑娘不是跑出了长街,而是进了这家酒吧的后门呢?
同样的冷清声线,差不多的身高,以及,细腰。
他好像找到水晶奶嘴的主人了。
“真是很有缘啊。”顾亦抬手碰了碰额角。
“老大,这个美女小姐姐会不会有点,怎么说呢,她看上去性子可有点野啊……”
丛源喜欢的女孩都是大眼睛小圆脸那种,一看就温柔或者可爱的,他属于那种一直不能理解国际超模的美的设计师,目前事业止步于低龄化珠宝设计。
“玫瑰不都是带刺的么。”顾亦弯了弯眼睛,扬起唇角。
猴子和丛源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自家老大的语气里听出一种气场——跟那句“美的人和帅的人是有心灵感应的”差不多,浪得无边无际。
“亦哥要开始撩妹了。”猴子说。
“我这是在给咱们的珠宝找model。”顾某人一脸严肃正经。
猴子和丛源面无表情。
你看我们信你吗?
顾亦敲了敲桌面,脸上挂着笑,语调愉快:“知道这种性感小野猫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丛源心说,刚才还说找model,现在又问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了,伦敦的天气也没有您善变呢。
顾亦并不在意猴子和丛源的沉默,他这几天等电话等得心烦气躁,时不时还能想起那个跟她一个车子的、哆哆嗦嗦噘嘴想亲她的男生。
甚至心里隐隐有点后悔自己那天没留下名字,非得浪着写个call me。
现在人就站在自己视线里,顾亦心情实在是不错。
“我这样的,帅、有钱,浪漫,”没人理他他就自问自答,指尖愉快地轻敲着桌面,“绝对是分分钟搞定的。”
猴子、丛源:“……?”
顾亦今天一直在工作室,本来没计划要出来也就穿得很随意:
休闲款衬衫,头发也没抓起来,刘海趴在额前,看上去更有少年气。
他慢慢把袖子卷到手肘,起身,打了个响指:“我去点杯喝的。”
顾亦一只手抄在裤兜里,露出手腕上璀璨的镶钻手表,另一只手拎着手机和车钥匙,闲庭信步,步伐生资。
7号桌走到吧台也就不到10米的距离,愣是让顾亦走出了T台的感觉。
他走到吧台前,钥匙和手机往桌上随意一丢,拄着调酒桌:“一杯巴拉莱卡。”
调酒师抬眸,看见他时目光微顿。
就是她这个稍纵即逝的停顿,顾亦确定她记得自己。
这姑娘只略微颔首,调酒的过程中没再看他一眼,又好像刚才她的目光是顾亦的错觉。
一直到酒自调酒器倒进鸡尾酒杯,她才用指尖推过酒杯,淡淡开口:“您的巴拉莱卡,慢用。”
顾亦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故作熟稔,笑着搭讪:“嗨,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几点下班?一起吃个夜宵呗?”
陆嘉音今天极不在状态,只想回学校刷题。
那位“撕漫男”先生会来她是真的有些意外,可惜他来得不是时候,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偏偏这位帅哥一直盯着她看,看完了还要搭讪。
他拄着桌子的姿势略显刻意,放在调酒桌上的车钥匙反着金属色的光,腕上的手表也在反光,连笑起来的眸子里都敛着光。
整个人都blingbling。
陆嘉音突然就很想看他受挫的样子。
迁怒也好,泄愤也好。
那些淤积在胸腔的、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烦躁,好像都找到了发泄口。
陆嘉音掀起眼皮,直视那张帅脸,缓慢又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心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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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下次
梦里是14岁,陆嘉音还穿着城南初中的天蓝色校服。
那天是艺术节结束,学校罕见地宣布提前放学,学生们欢呼着背着书包冲出教室,老师那句“别光玩,记得做作业”被走廊里欢快的喧嚣淹没。
人人脸上都扬着笑。
陆嘉音的步伐也是轻快的。
回到家里,房门没关,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像夜半夜半十分小区里的猫叫,也像是溺水的呼救,却透出诡异的暧昧。
陆嘉音紧握着羽毛球拍,不动声色地推开房门。
她那天迈进室内,犹如迈进深不见底的泥潭。
“嗡嗡嗡”
枕下传来手机震动声,陆嘉音瞬间清醒,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秦正。
“有事儿?”她坐起来,把电话贴在耳边。
秦正还是一说话就紧张到结巴:“那、那个,嘉音姐,我我我我想问你几道数学题,是常、常微分方程的……”
秦正是她同校的大二学弟这件事还是小金告诉陆嘉音的,据说成绩一般,很多课程都是低分飘过及格线。
陆嘉音没反驳,只看了眼时间:“我今天满课,8点半开始。”
“那我现、现在去找你行吗?我作业不会,下午会被老师骂。”秦正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说完又十分画蛇添足地找补了一句,“要是很麻烦就、就算了……”
陆嘉音扬眉,他要是真的这么想就不会大早晨打电话过来了。
估计是小金闲着没事儿给秦正出的主意,大二那么多学霸,秦正人缘再差也不至于非要找她讲题,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