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决适时地提醒:“你和它说没用,它听不懂人话。”
那你刚才说它跟你讲话了?
沈音音懒得追究这些细节,反正他是陆西瓜的主人,他拥有最终解释权,黑白颠倒也拿他无可奈何。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沈音音狠下心,不理会小狗的撒娇,毅然走入地铁入口。
“嘤~”身后一阵哼哼唧唧的叫声。
沈音音停住,无奈回头。
穿着白T恤衫的少年站在夕阳里,牵着小狗,背向浓墨重彩的夕阳,眼神莫名充满寂寥,好像被抛弃了一般。
一人一狗,都用这种眼神盯着她,一动不动。
沈音音忽然怀疑,刚才那声嘤嘤到底是狗叫的,还是人叫的。
怪她太心软,这样还叫她怎么走啊。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车就停在附近。”陆决开口道。
沈音音犹豫要不要这样。
陆决看穿她在想什么,补充说:“如果讨厌我,可以不跟我说话。”
“明明是你不想跟我讲话。”沈音音小声嘀咕。
她看了眼时间,离晚自习只有不到五十分钟了,她索性从陆决手里接过狗绳,“走吧,麻烦你了。”
这是第二次坐陆决的车。
情境却与上次不同,除了提醒沈音音系好安全带,没有其他的话。
陆西瓜坐在沈音音的腿上,对窗外的风景充满好奇,总想探头出去,陆决索性关掉敞篷,同时给了陆西瓜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狗立刻老实了。
又拼命往沈音音怀里拱。
沈音音无奈地瞄着陆决:“这么不喜欢干嘛带回来。”
小狗都快对陆决PTSD了。
陆决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说:“你不是喜欢吗?”
“……”沈音音忽然就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一手帮陆西瓜梳毛,一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冷气让她光.裸的膝盖有些凉,只是用手遮了一下,陆决就察觉到,动手调低冷气。
气氛沉默中带着古怪,一言不发地,却悄无声息地紧张。
只有陆西瓜毫无影响,它对沈音音书包上的玩偶挂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奋力想要把玩偶的耳朵揪下来。
它倒是自得其乐,玩得开心。
要不是看陆决在开车,沈音音真想把陆西瓜扔到他身上。
在离蛋糕店只有五分钟车程的街道上,他们堵了十多分钟,等到蛋糕店,只剩下最后一块榴莲千层。
还好赶上了最后一块。
沈音音认识这家店的老板,指着橱窗里那块蛋糕,“老板我就要这块……”
“妈妈,我也想吃这个牛年蛋糕……”
身后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她回过头,发现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他吮着颗糖,一边脸颊鼓起来,眼神纯净,正拉着妈妈的衣角,小声说着想要吃“牛年蛋糕”。
抱着他的那位年轻阿姨,妆容淡雅,柔声对孩子说:“小宝不可以哦,榴莲蛋糕已经被这个姐姐买了,我们吃芒果的好不好?”
小孩眼圈立马就红了,他歪头望着沈音音,模样委屈极了。
这让沈音音有些犯难。
她遇到过这类小孩子,非常擅长撒娇耍赖,一定要得到想要的东西,甚至不惜满地打滚。
如果是平时,沈音音为了相安无事,大概率会妥协于这样的行为。
可这次的蛋糕是专程买给郑阿姨的。
她在心中暗想,如果这孩子也来这套,她这次一定不会同意,要摆出最冷漠的表情,用最绝情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
这很容易。
有陆决这个行业领军标杆人物在旁边杵着做范本,看着甜美的蛋糕,都能露出一副天然不耐烦的表情……
沈音音只要模仿一二,绝对能吓退小孩。
店老板把蛋糕包好,出示付款码给沈音音扫。
就在这时,小男孩忽然轻轻叫了声“姐姐”。
来了来了,挑战来了。
沈音音皮笑肉不笑地牵扯嘴角,不太自然地摆出冷漠的表情,“什么事?”
她在心里打好了草稿,随时准备应战。
没想到,小男孩并未表现出任何耍赖倾向,只是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怀里的陆西瓜。
“它叫什么啊?”
人类幼崽,用那种天真柔软的目光,看着一只动物幼崽,这情景很难让人不动容。
沈音音感觉自己声音都柔和了:“它叫陆西瓜。”
“那我可以摸摸它吗?”
沈音音想了想,笑眯眯地对小男孩说:“可以啊,它很乖的,你把手伸出来。“
小孩怯怯地伸出手,似乎有些紧张,下一秒,陆西瓜就非常大方地将自己的爪爪放在小孩手上。
“太好了,妈妈你看,小狗狗跟我握手了!”
他妈妈鼓励他:“真棒。”
“小狗狗,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妈妈给你买,除了牛年蛋糕,什么都可以哦!”他大胆地摸了摸陆西瓜毛茸茸的脑袋。
沈音音忽然就不行了。
她可以狠下心拒绝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却没办法抗拒这样柔软的善意。
这一次,她六神无主,主动将目光投向了陆决。
“怎么办?”
陆决有些无奈:“我就知道……”
老板还等着他们付款。
“只有这最后一块了吗?”陆决问老板。
“正在烤,不过要等半个小时左右。”
沈音音看了眼时间,那时候晚自习就要迟到了。
她咬着嘴唇,非常犹豫。
陆决不动声色地把沈音音拉到一旁,酷酷地对那对母子抬抬下巴:“你们买吧。”
他帮沈音音做了决定。
“那我们?”
陆决言简意赅地说:“你去上课,门口坐地铁,我来买,下课给你送过去。”
有哪里不对。
沈音音看着他,“这个不是买给我吃的,是给你妈妈的。”
陆决镇定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崩了一下。
但很短暂,他马上又恢复平静,“我知道了,你走吧,狗也给我。”
居然答应了?
沈音音狐疑地把狗绳交给陆决,她慢吞吞地走出蛋糕店,老觉得哪里怪怪的。
快七点了。
天空的色彩有种迟暮的瑰丽感,浅色的月亮爬上来,被云层遮住。
天快黑了。
现在坐地铁赶回学校,不会堵车,也不会迟到。
怪就怪在,她当时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驱使着,回头看了一眼。
陆决正用一种极为别扭笨拙的动作抱着狗,人难受,狗也难受,他俩都同时看着沈音音,那种眼神,好像在说……
“你快回来,不要留我跟他(它)待在一起!”
沈音音:“……”
没办法,心软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她没去上晚自习,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假,等拿到蛋糕,坐陆决的车送到医院。
陆决把车停在住院部楼下,熄火停车,他往上看了眼,对沈音音说,“你上去吧,顺便把这个带给她。”
他伸长手臂,掀开后座上那件外套,把那天掉在地上的小礼盒交给沈音音。
“我不,”她撇开脸,“你自己去,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陆决低低地笑了声:“还记仇呢?”
沈音音还有些别扭,不愿看他:“不行吗?”
“行,反正我债多不愁,慢慢还就是了。”陆决的语气忽然轻松,甚至有些轻快,这让沈音音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他看上去心情异常的好。
狗不能带进医院,沈音音只有在车上等陆决。
她不知道他要多久才回来,调低椅背半躺着,稍微调低车窗,让空气流通,戴上耳机闭眼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