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郑萌对宋俊辰的情况很清楚,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聊完这几句之后,两人坐在一楼休息区的沙发上,各自等人。
气氛重归安静。
外边的雨还在下,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雨势依然很大。
在这座钢筋水泥筑造的摩天城市,雨景丝毫没有江南地带的柔美,混着隐隐的闷雷声,直线下落,反而略有些冷硬。
灰扑扑的天色里,忽然出现一辆黑色的SUV。
时颜站起身来,跟郑萌说了再见。
郑萌坐在原位,目光一路追了过去。
那辆黑色的SUV刹在门口,黑色的车身被雨洗过,在阴沉的天色里反着雪亮的光,无端让人觉得低调又霸气。
驾驶座的玻璃没降下,郑萌也就没瞧见开车的人是谁。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小小地利用一下今天的事情。
“你知道吗,今天来了个特别帅的男人接时颜下班,人家来得比你快多了,车好像也比你这辆好,”坐上车之后,郑萌先是以一个路人角度添油加醋地陈述了今日见闻,而后跳到重点送命题,“她应该是谈恋爱了吧?”
宋俊辰握紧方向盘,“我怎么知道?”
“你这是什么语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了,”郑萌撇撇嘴,“还是说,你吃醋啊?”
宋俊辰心中升起一股燥意。
郑萌一描述,他就知道是早上那辆SUV。
那个截胡的。
宋俊辰顿时不爽起来,但还没忘给自己的生气包装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手一个锅甩了回去。
“谁吃醋?你看看你那话说的,还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的帅,他车子好,你怎么不干脆坐他车?”
“我那也就一个玩笑,别生气啦!”郑萌见状,双手合十委屈道。
宋俊辰勉强笑了下。
却是恨不得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
这辆车上一对男女各怀心思,另一辆车中,气氛却大有不同。
外面暴雨倾盆,车里却安静、温暖,飘着一股淡淡的车载香水味。
给人一种很踏实安心的感觉。
时颜坐在副驾上,能清晰到感知到身旁男人的存在感。
他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衣,布料质感高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英味儿。时颜觉得面试穿高定略有点儿夸张,但是联想到晏礼一贯以来的生活水平,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车行了一段路,期间两人没有太多话要说,不过好在沉默着也不会特别尴尬。
时颜忽然想起一茬,“晚上你要回来吃吗?”
他们之前虽然确定过一起吃晚饭,不过晏礼最近大概是忙着面试,同住的这一个多礼拜,只有两次是两个人一起吃的。
“嗯。”晏礼应了声。
“那一会儿去个超市吧。”时颜说,“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也可以。”
“一起吧,”晏礼敲了下方向盘,笑了声,“还能再提供个服务。”
“嗯?”
“帮你拎点儿东西。”
“……”
两个人把车停在商场地下车库,在超市买了鱼、鸡翅和一些蔬菜。
时颜打算把家里的垃圾桶全部换成带盖的那种,防止端午钻进去,于是又逛了下生活用品区。
到结账的时候,晏礼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前边,时颜想递出手机,却发现自己跟收银台之间隔了一个推车的距离,伸长手也够不到。
“一共是217.6元。”收银台小姐姐报了个总额。
时颜微微踮起脚尖,把手机伸过去,却被晏礼抬手挡了下。他站在台边,一只手递出手机,随意道,“你那不方便,我顺便结了。”
她只好收回手。
走出超市的一路,时颜仔细回忆了下,发现晏礼好像就是结账之前的那一小会儿,自然而然走到前面去的。
她忍不住小声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晏礼像是没听明白,“嗯?”了声。
“我等一下把钱转给你。”时颜补充。
“就这么点儿钱,”晏礼侧眸看了她一眼,似是不以为意,“还分这么清楚,不累?”
时颜:“……”
这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而且上次在超市,是她付的钱,他也说了记账的。
她这样闷声想着,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来——
也许,晏礼是真的很不想欠她人情,也不想在物质上占任何便宜。所以她结了一次账,他就要结回来。
那么他是,落魄了也很有骨气的人吧。
她居然还怀疑过他会卖|身。
实在是太小人之心了。
*
开门进屋,时颜拎着菜去厨房处理。
她是大学毕业之后,一个人住才学会做饭的。起初对着APP菜谱按部就班来,后来就得心应手多了,味道也有了质的提升。
窗外的雨也小了点,淅淅沥沥从厨房窗外下落。
切鱼的时候,时颜不小心把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很浅,但血还是涌了出来。
她立刻拧开水龙头冲洗,又到客厅找创可贴。
电视开着,晏礼懒洋洋地靠在单人位上,垂眸休息,一只修长的手搭在端午身上。端午毫无反抗之意甚至还有点享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晏礼抬眼就看见时颜在找东西,问了句,“怎么了?”
时颜拿出创可贴,“刚不小心把手弄破了。”
“严重吗?”
“不严重。”
晏礼视线在她手指上停留片刻,起身迈开长腿,“你休息,我来做吧。”
“没事的,就一点点小伤口,不碰水就可以了。”时颜确实觉得这个不算什么。
但晏礼已经径自往厨房那边走去。
时颜下意识跟了几步,他却忽然一下停住脚步转身,她猝不及防差点儿撞上去。
心有余悸地捂了捂自己的鼻子。
“在这儿等着,”晏礼往后退了半步让出距离,视线落下来,又说了句,“把手指贴了。”
他说话的语气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可莫名让人没法抗拒。
时颜只好“噢”了一声。
她不习惯坐在原地等着吃,尤其是要麻烦晏礼做饭。
包好手指之后,时颜就走到了厨房门口。
晏礼背对着她,正在处理案板上的鱼。
他动作虽然不算很熟练,但显然不是新手,握刀的姿势,切下去的力道都有把控,而且没一会儿速度就加快了。
“你喜欢做饭吗?”时颜问。
晏礼侧了下头,“不喜欢。”
时颜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晏礼那样的家境,如果不是有此类爱好,是完全不需要进入厨房的。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晏礼放下刀,轻挑了下眉,“你不知道?”
时颜愣了下,“什么?”
“我是十三岁那年被晏家找到的,之前一直跟养父母生活,”晏礼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语气轻松,“在盛外,这应该不算个秘密。”
时颜懵了一会儿,半晌才茫然吐出几个字,“不,不知道。”
她印象里确实没听过这个传闻。
不过也可能是,那会儿光顾着学习和各种活动,对于八卦的精力很有限,听完也就忘了。
“做饭是七八岁就会了,算起来应该比你年限长。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很多年没做过了。”晏礼随意道。
他把鱼放进盘子里,开始切姜。
男人的背影肩宽腿长,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站在那里,散漫不乏矜贵,跟厨房很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噢,这样。”时颜应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脑海里又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对上了。
比如,晏礼虽然是个金贵的大少爷,但对她这个小房子却没有丝毫的挑剔之意。经济条件由云端坠落凡尘之后,也好像很适应的样子。
晏家是因为什么,丢了一个儿子,却十三年才找到呢?
还是说,涉及到人口拐|卖,狸猫换太子什么的。
一瞬间,很多想法在时颜脑袋里掠过,最后定格在他说的“七八岁就学会做饭”这句话上。
七八岁的时候,她应该在上各种兴趣班,舞蹈,画画,钢琴,衣柜里永远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滢,是被父母长辈宠在掌心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