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周肆有点意外的,倒是那个女属下。在洗手间那点时间,都要逮着空欺负人,像是吃错了药,完全不是他风格。
当然,人长得是真好,又高又好,清艳凛然。
不止周肆记住了,傅于天也记住了。
记住了,还惦记上了。
一般美人盘靓条顺,顶级的能勾魂夺魄,时不时入个梦。
祝家近几个月坎坷颇多,工厂被烧以后,海运一条路受阻,被警察盯上,业内有风传祝秋亭跟通缉要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终于轮到祝氏需要周家。
周肆这周不在国内,便让傅于天先跟他谈。
傅于天已经做好等上一小时的准备,可祝秋亭竟然没迟到。
有求于人真是不一样。傅于天心里冷笑,面上摆得很热。祝秋亭落座的时候,傅于天半直起身来,伸出手跟他要礼貌握一握。
祝秋亭没接,径直坐下了。
傅于天脸色微微一僵。
祝秋亭没动咖啡,喝了口柠檬水,问:“认购合同周总应该看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傅于天:“啊,法务这边已经看过了,有几个条款要改,主要是23.4和……”
祝秋亭身子前倾,指腹在桌上敲一敲,清脆的打断他:“改完了吗?”
傅于天:“已经让人传过去了。”
祝秋亭点了点头:“行,我会看的。傅先生还有事吗?”
傅于天:“……”
他不自在地在沙发椅里动了动身子,目光努力犀利地盯着祝秋亭,他长得不善,甚至有点儿像刚放出来的重刑犯,这也是周肆一开始用他的原因。
傅于天:“既然说到这儿,我有个不情之请——”
祝秋亭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那就别说了。”
傅于天顽强继续:“听说最近祝氏人员变动比较厉害,我想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时候精简的时候,想跟您要几个人。当然,这边肯定会有相应的回报。”
祝秋亭端起迟来的热茶,吹了口气,慢条斯理问道:“谁告诉你人员会变动的”
傅于天一愣,他确定自己的情报没错。反应过来后,又道:“是……听说的。”
祝秋亭噢了一声:“从谁那儿听的,找谁去。”
说完站起身来,冲傅于天礼貌一笑:“慢慢喝。”
傅于天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彻底,明明是一块到嘴的肥肉,他还有很多条件留着没甩。
恼羞成怒下,傅于天冲祝秋亭背影冷声道:“祝董,您用腻了的,给别人尝个鲜,当积德,还有好处拿,何乐而不为?”
纪翘在祝家三年,一直扒着祝秋亭不放,这事儿人尽皆知。祝秋亭不回应,很多人也知道。可私底下,纪翘不知道被他干了多少次。连在中山逸舍那次都不放过,洗手间里让人给他口了,当谁看不出来。
祝秋亭背影一顿,而后转过身来,盯着傅于天几秒,忽然弯着眼睛轻笑。
“周肆没告诉过你吗?人长着嘴,不一定非要用来说话。”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径直离开了。
傅于天一口郁气堵在胸口,狠狠踢了脚桌子。
自己都快自顾不暇了,还在那儿顶。手下?他看也是个幌子,纪翘的作用恐怕只有在床上能发光发热。
他忽然有点后悔,在祝秋亭面前贸然提出,只会让人提高警惕心,要是压根不提,趁祝氏忙到头疼的这段时间,找个时间直接截胡,估计会更快。等祝秋亭想起来的时候,大不了割一块肉赔人情。
现在看来,得有一阵子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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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翘确实很忙,忙着养老。
虽然认识她的人不少,窃窃私语嚼舌根的也不少,但纪翘左耳朵进都不会进,更别提右耳朵出了。
三月中开始,温度终于开始攀升,她在附近的公园开始锻炼,躺在河边长椅上看书晒太阳。
黎幺偶尔会给她通个信,毕竟带训过,想想训狗都能训出感情。在她被完全遗忘的当口,乐此不疲地给她报祝秋亭的近况。
什么到缅甸了,飞哥伦比亚了,子公司剥离集团放出认购股份了,合同签完了,去澳门玩了,有美女坐大腿了,口红印落衬衫了。
总之黎幺的人生乐趣除了去泰国放假,就是惹她发火。
纪翘虽然情绪总是不高,但生气的时候极少。
现在黎幺似乎看出来点端倪,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纪翘正对着青山绿水翻书,闻言干脆打断:“什么时候落几把上了再说,记得带图。没有别找我。”
“哎,等等,还有——”黎幺笑嘻嘻地添了句:“最近还真有个新人。”
贴身保护,女的,短发。
纪翘放大照片看了眼,蹙了蹙眉。电话那边还有黎幺看好戏的挑音,怎么样,有你好看吗?
她没说什么,摁断了通话。踱步回了家,回家路上还买了二十五块的烤猪蹄和百香果绿。纪翘挺喜欢吃这些的,只是小时候想练拳击,纪钺说那得放弃很多很多,她哪里知道答应一个好字后面的意义。纪钺把她扔给开馆的师兄,教练又凶又严,教她忍字头上一把刀,心无杂念才能斩妖除魔,所有零食都是妖和魔。
长大更不能乱吃,拜某人所赐,可能会被下毒。
纪翘走回家之前就吃了一半,期间还接到了孟了奚电话。
她扯了几句闲,纪翘也回了几句,后来主动问:“姑姑,您有什么事吗?”
孟了奚声音在那头担忧地低了几分。
“小翘,我有几个店员住附近,他们认识你,说是最近看到你散步,附近有人跟着你。我找附近店家借了监控,在扬里路、东兴路的拐角——”
纪翘:“那我尽快回家,别担心,等我到家给你信息。”
孟了奚顿了顿:“好,一定,让我放心。”
纪翘嗯了声,抬头看了看,街道一如往常,午后的店面有些清冷,有母亲抱着孩子从她身旁经过,阳光温暖,小城太平。
可有人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太平。
纪钺的血曾经流在这座城的青砖缝隙里,也留在了这里。
这让纪翘每次回来,都觉得安心。
那种安心就像,即使下一秒死在这里,她也会觉得好,够了。
纪翘晃回了家,甩上门的那一刻,便被穿风而过的尖刃钉穿在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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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翘养老这段时间,祝秋亭只问过两次她行踪。
第一次,听说是最近在读《毛选》,每天两小时,雷打不动。读完还摘抄。
祝秋亭打断,说知道了,下次是这种事就别说了。
苏校也满头黑线,这种事那种事,还不是你自己问的。
第二次,苏校过了好几秒才回答,说不知道,人不见了。
祝秋亭笔尖一顿,任沉默流淌了很久,才问,什么意思?
即使不专门跟,对于祝家人来说,查个行踪绝对不会有‘不见了’这种答案的可能性。
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凭空消失,也没有其他行程,除非死了。
苏校说,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事实上,谁不知道纪翘已经是祝秋亭不会再用的一颗棋,尽管非核心圈的人也不知道她之前有什么用,只知道除了做祝缃的老师以外,他会留她在身边,本来就是很奇特的事。苏校不知道关于纪翘,他为何突然转变心意,可苏校乐见其成。
她会影响他,这个预感比任何存在都令苏校觉得可怕。
祝秋亭想了一会儿,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苏校应下,离开前,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下周一,仰光那边他办的宴会,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叫人——”
祝秋亭:“去。”
祝秋亭:“把门带上。”
苏校有很多想说的,但最后还是没有问,警察并没有撤掉眼线,在这个节骨眼,这个决定无疑非常冒险。
有很多人愿意冒险,很多人不怕死,但没人不想活着。
活着,冒险得来的成功才有意义。
可祝秋亭不太一样。他愿意冒险,不怕死,想赢,可他不渴望。
苏校很早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祝秋亭非得到不可的东西。
他的野心自始至终只有三个字,不想输。
苏校本来担心,祝秋亭会被影响,两天后如果状态不好,要是有危险实在很麻烦,毕竟不是主场,这也是他第一次接受对方邀请。祝家截了那边多少生意,现在一个要请,一个要接受,苏校不想,可也没办法。祝秋亭对对方非常感兴趣,这么多年都不变,明明已经因为他们被盯上了,也不避嫌。
苏校要留下接洽周家的事,没法跟着一起,只能让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跟紧点。
两天半后,苏校收到报告,一切正常,状态正常,才关了静音,放下心忙别的。
过了两个小时,他又看了眼手机,二十分钟前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
有枪手,乱,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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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光西北边山上,宴会所在地原来是高层豪华赌场,重新装修后,格局保留了一部分,贵宾厅和主厅的电梯各有两个,到了晚上,这里通常是方圆几里灯火通明之盛。宴会主人大方极了,虽然人没来,但布置、酒水、食物、娱乐安排都是顶级招待。
宾客们觥筹交错的愉快自得被子弹爆出的声响打破。在短暂的停滞安静后,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很快,从窗□□入的.308口径温彻斯特弹打中了大部分灯和桌椅,有人已经因为中弹而倒地哀嚎。
比底层更糟的,是五楼开始的贵宾厅,没有意外,这里的灯也全数熄灭。可窄窄的旋转楼梯根本不够人们逃生用,电梯也根本摁不开,似乎陷入了故障。
梯厢里的人体会到了猝然下坠的失重感,巨大的响声在纪翘耳朵里外同时爆开:外面隐约混乱的枪声、电梯井钢缆失控发出的刺耳声音,直到安全钳强制控住了疾速落下的电梯,一阵尖锐声响后才停下。
她刚从地上稳住爬起来,之前躺在地上的人忽然暴起,习惯性的用受伤的右手拔枪,动作只卡了一秒,枪已在下一秒飞了出去。
对方被鞭腿踢中的手腕也已折断。在嚎叫之前,纪翘已经一脚踹在他下巴上:“闭嘴!”
被强控住的电梯因为剧烈的动静又缓缓下滑了一段。
纪翘贴着厢壁,不敢再动。
她现在很生气,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