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多看我几眼。”
她不免觉得好笑。
看她笑,谢星临低落的心情逐渐好转,在桌底下,暗中捏了下她的手。
他的情绪太放肆张扬,毫不掩饰自己。
初春想说话阻止的时候,他又松了手,没事人一样喝了口酒,后背往椅子上悠悠一靠,闲适得好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饭罢,叔侄两个人提出和上次度假村一样的邀请。
他们都要送她回家。
上次是黎郁派人送初春回来的,两人都没轮到机会,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叔侄两人的僵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维持到停车场上。
就差要打起来。
“二叔真的是自以为是得很。”谢星临一边走一边讽刺身侧步伐比他稳重许多的男人,“腾辉的项目本来就是爷爷交给我的,你管那么多有什么用,横插一手有意思吗?”
谢宴不予计较,继续走着。
不管谢星临说再多关于兴和的事情,他一律没有任何的争辩。
直到谢星临拉过初春的手,说了一句:“今天我送你回去。”
本来走在他们后面的谢宴直直站在两人的手中间,眉头拧紧,就像抓着两个学生早恋的班主任,“松开。”
其实不等谢宴说话初春也有放手的意思。
而谢星临则回眸,玩世不恭的递了个轻蔑的眼神,“二叔你不会管我那么多,连私事都要管吗。”
谢宴:“你开车我不放心。”
谢星临:“需要我把前几年拿过的赛车奖杯拿到你眼前吗?”
两个人不甘示弱地开始争论。
初春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有一种魔力,为什么这两个成年人在她这里吵得跟幼儿园小朋友争玩具一样。
尤其是谢星临。
今天特别喜欢争抢。
之前他和他二叔的关系不是没那么糟糕吗。
“你们两个……”初春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们,“刚才不是喝酒了吗。”
谢家二人同时噤声。
喝酒了?
好像是。
五分钟后——
初春开着谢宴的车,透过后视镜去看后座的叔侄二人。
“拜托——”
她忍不住开麦:“虽然你们提出送女孩子回家的邀请很绅士,但前提条件是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状态。”
“……”
自知底气不足,两人默契地沉默。
他们在包间里都喝过酒。
这要是被其中任意一个送回去的话,她是不是得担心自己的小命。
到头来,变成她送他们叔侄二人回家。
因为她说的全在点上,那二人都没说话,默默挨训。
谢星临确实忘记自己喝过酒。
谢宴没有忘,但并不影响他以此为由把谢星临赶走。
本来初春想先送谢星临,但被他直言拒绝,最终迈巴赫停在初春的别墅门前。
谢星临表示:“我在我二叔家睡就行了。”
下车后,初春不放心看他们一眼,“你们两个今天的状态不太对,真的没事吗?”
谢星临:“你多想想我就没事。”
谢宴:“没事。”
到底是做叔叔的,比侄子成熟沉稳一些,他既然保证没事的话,初春便放下心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别墅的大门关上没多久。
空气中,一个拳头抨击骨骼的声音倏地响起。
谢宴因为在看另一个方向,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谢星临什么时候过来又以极快的速度对他动手的,坚硬的拳头挥落在男人的下颚上,造成不小的冲击和损伤。
下一个拳风挥过来的时候,谢宴已经做好准备,身子一侧,及时避开,墨眸一沉,在对方第三次过来的时候抓住他的胳膊,“谢星临?!”
谢星临收回去手,眼神却仍然带着戾气,哪有刚才在初春面前表现的乖巧模样。
夜色笼罩下来,檐廊柱挂着的灯光线朦胧微弱,两人的面容隐匿于昏暗中,周遭只剩下风声,呼呼从耳际刺过。
“刚才装的那么乖。”谢宴眉间皱紧,“现在原形毕露了吗。”
“二叔才是。”谢星临冷笑一声,“瞒了我这么长时间。”
在知道真相之前,谢星临和谢宴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以为的那般生硬,甚至可以说是温和,没了女人牵连只剩下男人的谢家,关系寡淡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一个秘密打破这种关系。
谢星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让他厌恶得咬牙切齿的渣男是自己的二叔。
在听黎郁说谢宴和初春有过婚约的时候,谢星临开始产生怀疑。
后来那次打网球,对方不肯服输以及和初春的互动,他再度可以肯定,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像初春所说的是同校关系。
调查三年前的事情并不难。
甚至当年同一届的校友都知道有个小哑巴一直追求谢二公子。
原来他现在追不到,愿意呵护在手心的女孩,曾经那么卑微过。
原来肆意忽视感情导致她默然落泪的人是他的二叔。
他回来这么久,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二叔,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一句话?”谢星临眸底波涛翻涌,那般压低冷静的声调和以前孑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浑身都是带着戾气的刺儿。
——【他要是没皮没脸敢出现的话,我还有信心把他揍一顿。】
看样子,初春的这个男白月光不仅敢出现,还想要同他争抢她。
谢宴立于风口出,碎发略显凌乱,面庞凝重,“你是不是误会什么。”
“我误会什么?误会你故意瞒着我想要投机取巧吗。”
“你没问我。”谢宴声调平静,“难不成,指望我主动告诉你?”
过去的事情没有重提的必要。
谢星临问过初春,同样没有得到答案,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个学校的。
这两人没有一个想提过去的事情,并不是因为谢星临,仅仅是谁都不愿意再回顾。
“我只知道,你曾经伤害过她。”谢星临理解得相当简单,面无表情地陈述,“所以,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伤害的机会。”
在他这里,没有太大的逻辑问题,甚至不需要爱恨纠纷,只知道,犯过罪的人再犯罪的几率会比普通人要大,为了杜绝这种情况,要杜绝对方的任何机会。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谢宴掀起眼皮,每个字说在点子上,“她上次拒绝你了。”
谢星临眸色渐暗。
“是什么原因。”谢宴说,“你还不清楚吗?”
云淡风轻的口吻,却透着满满的浓郁的嘲讽,像是暗示宣告着什么。
似乎在说,她上次拒绝你就是因为我,我们不仅有可能在一起甚至重蹈覆辙,而你没有一点反手的机会。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
永远没有代替的可能。
别人更没有插手的机会。
谢宴的那十几个字反问,已经被谢星临过度解读,情绪释放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一个箭步冲过来,又是一拳下去,两人很快打在一起。
谢星临是练过的,以前在美国街区打人不带虚的,右手虎口处还有枪茧,俊朗清秀的面孔下是热血沸腾的狂性,又野又疯。
谢宴恰恰相反,五官温润眉眼却凌厉,挽起的衬衫袖口下,手腕精壮有力,身形敏锐躲闪,看似出于被动但次次都在寻机会回攻。
两人谁都不占上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出手狠而快的谢星临在体力上跟不上如同打太极慢慢消耗对手的谢宴。
谢星临准备躲开的时候,耳朵透过冷风中听到轻微的开门动静,突然一下子不动了,而这个时候,谢宴的拳头刚好挥在他的唇角上。
门开了。
“入春了怎么还这么冷……”
初春拧开门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手里提着小巧玲-珑的花壶正准备给忘记灌溉的盆栽浇水,视线越过铁艺栅栏和藤蔓枝,那二人纠缠在一起的一幕恰好落在她的眼底。
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以为自己看错了。
叔侄两个怎么扭打在一起了?
明明她进屋的时候还好好的。
初春再望第二眼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在她从自家到这边的过程中,谢宴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在听见她脚步过来的时候,始终冷静的眸底浮现出良久无法消散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