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又对这个沉默的老东西,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怜惜,于是将嘴凑上去,轻轻吮了吮渗出鲜血的齿痕。她的心怦怦狂跳,感受到了自己的疯狂和喜怒无常,但她就是这样一个疯狂的少女,爱他爱得恨不能咬他的肉,吸他的血。
安娜顺着谢菲尔德的脖子吻上去,吻过他的喉结、下颚、胡茬。明明是她吻他,她却呼吸滚烫,心跳加速,浑身上下飘散出泥塘淤泥的气味。
“柏里斯,”她搂着他的脖子,用柔和、娇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吐出危险的低语,“我不要他了……我只想要你。”
她的本意是,不想再因为叛徒雅各布跟他赌气了。
谢菲尔德听完,却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庞对准他,冷冷地问道:“什么意思?”
安娜眨巴眨巴眼:“就是你听见的那个意思。”
她就差直说他比雅各布重要了。面对如此明显的示爱,谢菲尔德却一脸漠然,将她放在床上,就准备离开。
安娜差点被他无动于衷的态度气死,狠狠一捶床,口不择言地怒吼道:“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去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做他的女朋友,和他上.床,我不信我长得这么漂亮,找不到人要我!”
天色彻底放亮了,白色阳光透过窗玻璃,折射出彩虹般的粼粼碎光。
谢菲尔德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没有回头,不带感情地说道:“既然这么能耐,那就去吧。”
“你们都是混蛋!”安娜脑中“嗡”的一声,被气得瘫倒在床上,已经消失的悲伤又回来了,她煮熟的虾子般,一点一点蜷缩起来,攥着疼痛的胸口,呜咽着说道,“你们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我讨厌你们,你和雅各布都是烂人,混蛋,都伤透了我的心……”
话音未落,谢菲尔德又回到了她的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地问道:“雅各布伤透了你的心?”
电光石火间,安娜心中闪过一道灵光。
这老东西,好像吃醋了。
她的情商虽然一直时高时低,面对谢菲尔德时,却很少有低情商的情况。
安娜垂下头,擦了擦眼泪,咽了一口唾液,说:“是呀……明明前天我们还一起去看了音乐剧,他送了我很多东西,有口红、发卡、袜子、连衣裙……还有我最爱吃的糖果,我问他能不能当我的……”“爸爸”这个词,她故意用哭声掩盖了过去,“他同意了,我还以为我们会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严格来说,安娜讲的都是实话,挑挑拣拣的实话。
谢菲尔德被她的“实话”气得头脑空白。
他冷漠地看着这个妖媚的迷人精,觉得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在散逸出不忠的气息——尽管她根本没有承诺过,要对他忠贞。回想起昨天她说的那些话,那些粗俗、放.荡的话,可能在某一刻,她也曾对雅各布说过同样的话,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他就无法遏制阴沉的愠怒。
谢菲尔德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额头几乎青筋突起。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想去露台上抽支烟,冷静一下。
安娜却以为他还是无动于衷——她都这么说了,这个又老又坏的男人还是一脸漠然,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她不是谢菲尔德,即使是在盛怒之下,也会想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是个脾气暴躁、经常冲动行事的女孩,当即翻身下床,一个箭步冲到谢菲尔德的身边,跳到他的身上,近乎凶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是吻,却不像吻,更像是撕咬和打架,愤怒到极点的女孩控制不了胸中的怒焰,选择面对面、嘴对嘴的发泄。她一只手重重地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插进他灰白色的头发里,扣着他的后脑勺,用嘴唇和牙齿狠狠地吸吮着他的下唇,试图通过这狂风暴雨一样的吻,让他感受到她即将喷薄的怒意和欲望。
谢菲尔德闭上眼,被束缚的兽性终于脱缰,道德的藩篱被可憎的欲念磨蚀得干干净净。
这一刻,兽性与欲念占据了上风,他的头脑完全被嫉妒的怒火掌控。年轻的、冲动的、贪婪的灵魂在他的体内苏醒了,阳光明亮,是炽热的天火,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倾泻而下的天光中,卧室化为了荒无人烟的草原,他也从理性克制的谢菲尔德,变为雄健有力的猎豹。
谢菲尔德反手扣住安娜的手腕,动作粗暴地将她扔到了床上。
安娜以为他又要离开,刚想破口大骂,却被谢菲尔德吻住了双唇。
这是她第一次被他主动亲吻,整个人都差点融化在这个吻里。这老东西的身体总算有了一丝温度,不再那么平静,那么冰冷。清晨的阳光投射进来,是沉重的烙铁,烫在她的眼皮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头脑,她的身体,她的血液,她的内脏都和这白色的阳光融为了一个颜色,呼吸沸腾般急促了起来。
一颗汗珠沿着她的额头,滑落到她的耳朵里。安娜听见窗外的风声、蝉声、林涛声,还有耳边沉重的呼吸。她似乎变成了一种动物,一只为了活命疯狂奔跑的羚羊。
她在白茫茫的天日下奋力奔跑,耳朵、口鼻、肺部都被灌满了狂烈的风,膝盖在打颤,手指紧绷,脚趾也紧绷,却只能继续往前跑,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她从一望无际的草原,跑到了咸腥潮湿的海边,又从海边的沙滩,跑向漆黑肮脏的泥塘。她的脑子混乱极了,累得气喘吁吁,小腿酸软,一不小心踩进了胶般黏稠的泥泞里,再也拔不出来,只能眼睁睁被身后的猎手扑倒在泥塘里。
犹如两头在泥泞里生死搏斗的动物,他的犬牙刺穿了她的喉咙,痛饮着她的鲜血。他是冷漠又粗暴的捕猎者,毫不留情地撕扯下了她的皮毛,大口吞咽着她温暖的血肉。
她对上他充满食欲的眼神,被他残忍地撕成碎片,生吞活剥,却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升起一种充实的、飘飘然的、疯魔似的快乐。她虽然在这场动物性的角逐中失去了性命,成为了捕猎者的食物,却又在阳光明媚的人间活了过来,占有了这个凶狠无情的猎手。
一想到这点,安娜就快乐得快要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不要发散太多哈,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罢了。
本来想双更的……但是前几天膏药贴得太嗨,手过敏了,痒得我坐立难安……
这章掉落100个红包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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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谢菲尔德在一片混乱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暴怒之下, 他完全无法理性地思考,只想像野兽一样将眼前的女孩撕碎。还记得理智崩断的那一刻,他们是两头在欲望泥塘里搏斗的动物, 没有道德, 没有信条, 只有对彼此的强烈食欲。
他自上而下,定定地望着安娜,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像她这样让他疯狂了。
她是他弥留在人间最后的爱情, 是他用热血浇灌的最后一朵玫瑰, 是唯一一团令他沉沦不已的欲望之火。
他不是没想过停下来, 中止这罪恶的一切,她却用两条热烘烘的胳膊死死地缠住他的脖子, 不让他抽身离去。她是一把玫瑰色的枷锁,将他铐在欲望的十字架上。
到最后, 他也不知道是皮肤在出汗, 还是衣服在出汗, 抑或是这明晃晃的阳光本身就是汗水淋漓的。
年过半百以后,他的心脏就再也没有这样激烈地跳过。安娜让他又活了一次。
他闭上眼睛,彻底沦陷了进去。
与谢菲尔德不同,安娜什么都没有想,内心除了快乐还是快乐。
她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快乐到只想尖叫,哼唱快乐的歌谣,要不是顾及到谢菲尔德,她简直想在床上滚来滚去,快乐地笑出声。
谢菲尔德似乎离开了她, 去了一趟盥洗室,她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担心他会不告而别。这一回,她知道,他最终会回到她的身边。
那场动物性的搏斗中,她是他的食物,任他撕咬掠夺。回到阳光明媚的人间后,他就变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果然,谢菲尔德梳洗完毕,又回到了床边。他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将热毛巾盖在她的脸上,擦掉她头上的热汗:“小疯子。”
毛巾是那么温暖,弄得她心里也暖洋洋的。安娜大方地摊开手脚,歪头望着帮她擦身体的谢菲尔德,冷不丁问道:“我会怀孕吗?”
“不会。”
“为什么?”安娜有些迷惘,“我们都那样了,该不会是你不行了吧?”
发生那么冲动且荒唐的事情后,谢菲尔德简直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姑娘。他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学校没有开设生理课么。”
“开了。”安娜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噢……我懂了,你用了避孕套。”她咬住下嘴唇,脸上浮现出粗俗、兴奋的红晕,抓住谢菲尔德的手臂晃来晃去,央求他再来一次给她看看。
她天真可爱的神态让他迷恋又愧疚。他垂头注视着她,将一缕汗淋淋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我这么对你,你不恨我吗?”
安娜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恨你?”她本想坦诚地告诉他,在这场肌肤之亲中,她也体会到了极致的快乐,忽然想起一件事,改口说道,“那我跟你说件事,你不准生气,也不准教训我。”
“你说。”
安娜咬着下嘴唇,想要痛快地说出来,但无奈怎么想怎么好笑,便在谢菲尔德的注视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许久,她一个翻身,滚到了谢菲尔德的膝盖上,对他勾勾手指。谢菲尔德顿了一下,垂下头,将耳朵递到她的唇边。
安娜小声说:“其实……我前天问雅各布的是,能不能当我的爸爸,他答应了。婚姻殿堂是我今天早上的梦,我梦见他带我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把我交到了你的手上。”
谢菲尔德:“……”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却越揉越跳痛:“所以,你之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为了让我生气?”
她甜甜地对他笑了笑,是狡黠又得意的笑:“你好聪明呀!”
谢菲尔德深深呼吸了一下,半晌过去,才忍住再办她一次的冲动。那不知轻重的迷人精还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声:“你怎么不像之前那样生气了,好没劲。”
谢菲尔德没有理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裙子,帮她换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舒服极了!”换完衣服,她迫不及待地扑到了他的身上,环住他的脖子,扑闪着眼睫毛仰望着他,“柏里斯,我们现在是情人了吗?”
是情人吗?
他之所以无法接受她的爱意,就是因为难以跨越道德和年龄上的鸿沟,没想到当兽性压倒理性的那一刻,什么顾虑都管不了了,只想像捕猎一样地占有她,侵略她,直到精疲力竭。
结束以后,她依然是唯一一个能令她疯狂的女人,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谢菲尔德扶住她的后背,让她坐在床上,然后半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安娜。”
安娜皱起眉,有些警惕:“你不会是想耍赖吧!”
谢菲尔德摇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是想说,你和我在一起,会比和同龄人在一起更加困难。你会遭受非议,被恶意揣测,只有极少数人能认同我们的爱情,大多数人不会听你的辩解,也不会去考证前因后果,他们会在你看不见你的角落抨击你,辱骂你,将你当成仇人一样痛恨。这些你都可以接受么。”
安娜几近急切地答道:“我可以!”
“不用着急回答我。”他揉了揉她的头,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探身过去,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一下,“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先下楼吃早餐,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安娜快要急死了,他们都像动物一样交.欢了,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松口成为她的情人?
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安娜整个早上都闷闷不乐,刀叉碰得叮当响。要是平时,谢菲尔德会朝她扔去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示意她按照礼仪用餐,这个早上却对她不闻不问,连一句呵斥都没有——倒也不算不闻不问,至少她餐盘里的面包,是他亲手给她掰开的,但安娜就是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不开心极了。
用完早餐,司机将一辆有隔板的轿车开了出来。
安娜看着驾驶座的侧影,忽然间很沮丧,如果雅各布还在,他们就不用坐这辆又黑又长的车了。
她其实还有点儿迷茫,不懂雅各布为什么要离开她。对于雅各布的离去,她不是不伤心,是太伤心了,根本不敢细想。她保持乐观的秘诀就是,不去细想那些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还好,她的身边有柏里斯。他是一座冷峻、巍峨的高山,可以遮住所有会让她枯萎的风雨。只要他还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难过,不会凋零,永远青春靓丽,永远可爱鲜活。
这时,谢菲尔德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一瞬间,她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天,他穿着黑色的薄外套,里面是白色条纹衬衫,褐色领带,皮鞋凌厉而锃亮。
他的身形是那么高大,那么挺拔,从肩背到手臂的线条,比任何一个年轻人都要笔直,都要利落。
与初见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的眼神不再透着漫不经心的冷漠,眼中全是她的影子,那是独属于她一人的温柔和意乱情迷。
他已经是她的了。
不管他再怎么后悔,再怎么抗拒,都没有用了。
他注定是她的人,注定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光阴里,只纵容和宠爱她一个人。
安娜一蹦一跳地走到他的面前,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的耳边说:“抱我上车,柏里斯。”
谢菲尔德扣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周围除了他们和司机,其实还有很多人,有修剪草坪的园丁,打理花草的花匠,清扫花园和落地窗的女佣,他们虽然没有明显地抬头望过去,却一定看见了她和谢菲尔德的亲近。可能在他们的心中,她已经是一个轻贱可鄙的娼.妇,为了金钱和谢菲尔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