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型游艇沿着江慢慢驶过夜色。鞋不合适脚,沈琅站了一晚,又跟着船身轻微晃荡,此时脚底与足尖疼痛的感觉愈来愈明显。
她在船舱内面色不显,中途找了个理由出来透气,终于在甲板上找到了休憩的地方。
甲板上设立了小小的茶座区,沈琅窝在木椅中看江景,身后传来了沉稳熟悉的脚步声。
肖闻郁拎着长外套,站定在她面前,问她:“不怕风大?”
“肖先生。”
两人一坐一站,高矮悬殊。沈琅见肖闻郁微俯过身,随即周身一暖,被披上了男人的外套,她仰起脸看他,没立即站起来。
沈琅半脱着高跟鞋,脚尖松松垮垮地勾着鞋背,模样疏懒而安静。借着船舱内透出来的灯光,肖闻郁的目光扫过她的脚踝,骤然定在泛红的脚后跟上。
他漆黑修长的眉宇蹙起,那瞬间的气势几乎是压迫凌人的。他逼过身来,注意到了沈琅眼里细微潋滟的水光。
沈琅也没故意遮掩,向他坦白:“鞋的尺寸不合脚。”她弯起眼睫,指了指那双昂贵的高跟鞋,用了个挺恰当的比喻,“有点儿像硬穿了辛德瑞拉的水晶鞋,穿着不太舒服。”
肖闻郁没理沈琅的嘴贫,眸光沉郁地看她一眼,边拨助理的电话,边问:“疼了有多久?”
“不久。”
五分钟后,董助从船舱里出来,手上拎着双干净的拖鞋,还翻了包创可贴出来。
沈琅的脚后跟被磨破了皮,肖闻郁解了西装扣,在她面前屈膝半蹲,俯首托起小腿给她贴创可贴。
肖闻郁半敛着眸,从沈琅的角度能看到他疏长的睫羽和修挺的鼻梁,五官英隽深刻,言行举止像绅士权贵。她很快修正说辞,心说,确实也是权贵。
静默气氛间,沈琅笑着开口:“贴个创可贴就行了,我用不着穿拖鞋……”她就这样穿拖鞋回去,太不体面了。
肖闻郁没给她逞能的机会,让助理收走了那双高跟鞋。
“……”沈琅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转而道,“贴了创可贴,再穿就不疼了。”
“不舒服就不穿,”肖闻郁托着她的小腿,为她穿上拖鞋,抬眸看她,“穿不上水晶鞋是鞋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他眉目沉敛,淡声继续:“沈琅,任性一点。”
游艇行驶在平阔的江上,江面风声微软,人声熹微,衬得肖闻郁这一句话格外清晰。
沈琅愣怔了瞬。
名利场中,上流圈里,凡是开了灯见光的地方,没有人不光鲜不体面。
她以往还是沈家大小姐时,也会在沈宅里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现在有人跟她说,鞋子不合脚就脱,疼了可以喊出来,不喜欢应酬,也可以不需要硬融入这个圈子。
任性一点。
她花了数年的时间想扭转自己娇生惯养的毛病,现在像是在被慢慢地纵容回来。
两岸灯火辉映。肖闻郁替沈琅穿好拖鞋,站直身俯视她,睫廓的光影很深,像是道无声蛊惑的深渊。
缄默半晌,沈琅抬手,勾住了他微垂下来的领带。
她手上的力气很小,肖闻郁却自然而然地顺着力俯过身,直到与她鼻息交错。
沈琅此时的神情是骄矜而狎昵的,漂亮的眼尾染着笑意,忽然回:“那就任性一点。”
肖闻郁漆黑的曈眸盯着她。
“肖先生亲我一下吧,”沈琅轻声,“想得不得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作者三次元的事都堆一起了,有点忙,抱歉拖更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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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沈琅话音刚落,下颚就被肖闻郁的指骨抵住上抬,他疏长的眼睫半阖,毫不客气地逼身过来。
与此同时,游艇内舱登上甲板的楼梯口处,传来了脚步声。
曹成在三层游艇里转了一圈,没找见肖闻郁的身影,只见到了他身边的助理。此时曹成端着红酒小点,殷切地上甲板来找人。
好死不死,撞到了不该撞见的一幕。
肖闻郁压下暗涌难抑的欲|念,指腹在沈琅下唇摩挲而过,片刻撤回动作,替她扣紧了男士大衣的领扣。
不久前,沈琅被不合脚的高跟鞋疼得眸泛水光,她身上还披着肖闻郁的外套,脚上套了拖鞋,在旁边人看来就是一副非礼勿视难以言说的模样。曹成一看,傻了。
沈琅被打断也难受,她的目光落在肖闻郁瞬间抻平紧抿的唇线上,含着鼻音低声回:“本来想问你讨个吻的,太可惜了。”
当事人倒没多尴尬,曹成这会儿尴尬得直想跳江,讪讪道:“我看您人没在……”
他一开口,甲板上暧昧的气氛就散了。曹成是个人精,最初的懵劲儿过后,忙将功补过地接了句,“肖总,船就快回码头了,等会儿来甲板的人多,我就想先替您来探探路。”
游艇在夜色中沿江绕了大半圈,最终回到游艇会的码头,靠港停船。
送几人回酒店时,曹成胆战心惊,并没殷勤巴结地和跟上来,而是跟公司其他两位高管坐了后一辆车。
车内一片静谧,司机沉默不语,董助也安静地坐在前座副驾上休憩。沈琅回完助理和结构师的几条留言,再次确认了遍明早的航班信息后,关手机屏,侧过脸看向旁边的肖闻郁。
他正开着笔记本电脑回邮件,长眉舒展,神色沉敛而淡,已经回到了处理公事时沉稳内敛的气质。
甲板上暧昧旖旎的氛围因为曹成的出现而被中断,此刻一切恢复平静。
一路无话。车在酒店前停稳,与几位高管告别寒暄后,董助拎着电脑进大厅,替两人摁开酒店套房的专用电梯。
电梯直达酒店四十层顶层,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只剩两人。沈琅想起明早航班的事,刚要开口问,腰际蓦然一紧,被肖闻郁箍着腰毫无征兆地吻了下来。
憋得狠了,连情|欲都是凶的。沈琅要问的话尽数被他堵在唇舌间,循着齿关勾舔纠缠。
她细喘着气从电梯中央一路被吻到角落里,对方凛冽迫人的掠夺气息逼得她只能在唇齿交缠的间隙呼吸,腿软得一时有点儿站不住,只好在理智燃烧殆尽前上手去攀肖闻郁的脖颈。
不勾他后颈还好,搭上去的下一刻,肖闻郁修长的手拨开她的外套探进来,自她细腻光裸的脊背皮肤抚摸至腰尾椎骨,拉下了沈琅礼裙后背处的拉链。
他在她后腰窝的触碰接近灼热烫人,
有点儿太过了。
“……”沈琅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唇微微撤开,服了软,“明早……我要赶飞机,太晚了。”
肖闻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睫羽低压,眼底晦暗难辨。
略微停顿,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哑:“什么时候走?”
“早上九点半,”沈琅订的是经济舱的机票,昨晚定航班时她本来想跟肖闻郁提一句,但因为餐桌上的小插曲暂时忘在了一旁。她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沈琅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吻中回过神来,说话间,下意识地抿舔了下泛肿微疼的唇,肖闻郁按着她后腰的指骨逐渐收拢,缄默良久,拉上了她的拉链。
还没回,电梯“盯”的一声,门打开了。
像肖闻郁这种不动声色的按捺几乎是致命的,表面平静无波地压着冷,内里却暗潮涌动地煨着火。沈琅进酒店套房,在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喝了半杯,握着玻璃杯看向他。
“刚才过来的路上,我看你冷冷静静的,以为要讨不到吻了。”平复过后,沈琅撩闲的劲儿回来了,弯唇调侃他,“肖先生维持得太好,有时候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电梯里紧张的是她,现在挨蹭着过来口头撩拨的也是她。肖闻郁看沈琅,回得简略直白:“想让你疼。”
“……”
他知道她在怕疼。
翌日,肖闻郁将沈琅几人送到机场,替她托运了行李,送至安检口前。
助理目送男人颀长挺拔的背影离开,登机牌遮住下半张脸,凑过来悄声问沈琅:“沈工,您的男朋友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他在分公司还有事要办,晚两天才能回B市。”沈琅扫了眼助理的登机牌,差不多到了时间,笑回,“走了。”
助理忙不迭跟上。
走了两步,助理带着种迷妹的语气,忍不住小声说:“我觉得您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完美女朋友。”
沈琅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称谓,诧异一瞬,笑着逗小助理:“是吗,像你这么完美吗?”
助理被夸得猝不及防,特别不好意思,脸红回:“我说的是真的。”
“我感觉您长得这么漂亮,还又温柔又体贴,好像一点小脾气都没有。”助理回忆,“连前两天发烧的时候都没让您男朋友知道。”想了想又补充,“对,您还不黏人,换了别人,刚才一定要黏着自己男朋友了。像我,我就没办法做到像您这么成熟,感觉就像……”
助理觉得词穷,一时间用什么词都觉得欠妥,“感觉”了半天没补全话。
连助理都感觉出来了。
闻言,沈琅脚步微停,忽然想起昨晚肖闻郁在甲板上的话来:
“任性一点。”
隔周周六,许许总算是忙完一阶段的工作,来沈琅公寓过周末。
进了公寓,许许一眼就看见了门廊处堆的行李箱和几个大纸箱。纸箱的封条还没贴上,依稀能看见箱内打包整理好的日常用品与摆件。
“琅琅你不是住得挺习惯的吗,怎么突然想要搬家了?”许许换鞋进门,话问了一半,突然想起几年前沈琅自虐搬去住地下室的那段时光,警觉地问,“要搬哪儿去?”
东西是几天前就理好的。沈琅从厨房出来,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许许,抬眼笑:“搬去和肖闻郁一起住。”
“……”
许许一口水呛在喉咙里,猛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话都没问利索:“肖什么?!!”
“肖闻郁。”
沈琅一直以来,对着肖闻郁的称呼从“肖总”过渡到“肖先生”,几乎没念过他的名字。她念了遍,觉得意犹未尽,又语调缱绻地重复了遍。
“……肖闻郁?我认识的那个肖闻郁?”许许震惊,“什,什么时候……”她本来想问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到这一步了,半路改了话问,“什么时候搬?”
“明天。”
这事不能怪许许知道得晚。从年初开始,她所在的杂志社就开始忙四大时装周的秋冬展,这个年许许过得到处不着家,为参加发布秀全世界到处飞,年初一还在伦敦忙得日夜颠倒,群发了条祝福短信就算过年了。
回国后杂志社里也没闲着,以至于年过了近两个月,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沈琅与肖闻郁现在的进度。
许许捏着玻璃杯,难以置信。
这哪是跨年般的突飞猛进,这简直是跨世纪般的突飞猛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些小天使的留言了2333问题会出来的,也会很快解决的,不要方,真的是个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