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玩儿到很晚,几个人都是在李志泽家睡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几个女生在李志泽的床上横着睡,男生们铺被褥在客厅睡。
宋可欣睡眠不好,屋子里就没开夜灯,彦秋寒起夜,在客厅里踩了好几只不知道是谁的胳膊和腿。
她心安理得的从‘尸体’们上踏过去,嘴角带着贱兮兮的笑,闭着眼睛摸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她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
靠,鬼打墙?
彦秋寒猛地睁开眼就要出拳。
“凑,贱狗踩完人还要打人?”
彦秋寒揉揉眼睛,认清那个轮廓是李志泽。
“你不睡觉在这儿晃荡魂儿呢?”她没好气。
“和你聊聊。”
“聊什么?”
李志泽没继续说下去,而是伸手将她拽到阳台上,打开灯。
彦秋寒觉得刺眼,眨巴眨巴眼睛,这才适应。
“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彦秋寒被他说得云里雾里。
“你就就这么单着?”
彦秋寒抬头看他那个老父亲一样的表情,笑了:“怎么,你还真想和我凑一对儿啊?”
“你有正型点儿……”李志泽给她一个暴捶。“我是说,你和那个人是真的不打算和好了吗?要是你们还打算和好,就尽快聊聊,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要是你们不打算和好了,你也别一天就这样吊儿郎当的,好好的去找一个。”
“可是……”她收起笑脸,眼神有些恍惚。“已经四年了……”
已经四年了,
她都已经不确定自己在那个人心里扮演者什么角色。
是已经忘记了的前女友,
还是见面了还可以打招呼的老朋友,
或者是一眼都不愿意看的陌生人……
已经四年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所大学我之前考大学的时候也了解过。”李志泽认真的说。“还有十天,他就毕业了……”
十天。
“等他回来,我觉得你们应该见见,不管合不合好,也应该再见一面。”
心里不甘心的人,是没办法开始下一段感情的,只有彻底的告别,才能真正的重新开始。
“……”
彦秋寒没有继续搭他的话,沉默的回到了卧室,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从床上起来,在椅子上坐着。
第二天一早,第一个起来的宋可欣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个画面。
披头散发的女人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眼空洞,没有焦距,像是这样坐一整夜。
“二狗啊,你吓死人了,干嘛呢?”
彦秋寒眼神终于有了焦距,缓缓抬起头,一张脸苍白无力。
“怎么了?”宋可欣下床。“生病了?”
“没……就是,有点儿难受。”
有点儿上不来气。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李玉书听到这一句忽然清醒过来,一脚从夏榕身上迈下来,蹲在她身前,急切地问:“哪儿难受?”
彦秋寒缓缓地将脸转向她,眨眨眼,捂着心口:“这儿……”
我特么!
李玉书差点儿被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她翻个白眼,一锤锤在彦秋寒的狗头上。
“你那是熬夜!心肌缺血!老傻狗!”
李玉书的大嗓门成功让屋里的女生都哈哈大笑着起床洗漱。
只有彦秋寒还坐在那里,捂着心口。
可它这些年,想起那个人的时候,都会痛。
原本她还有几天的逍遥日子,可第二天,研究所来电话说之前与外国合作的项目有些纰漏,她就买了夜间的机票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工作。
她一夜没睡,又在回公司之后就直飞国外,下了飞机没几个小时就头昏脑胀的感冒了,许是几天的连轴转让身体的抵抗力降低了,她在国外工作将近一周,每天按时吃药,竟然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那边的任务重,小组的成员都脱不开身,她也没办法请假休息,只能忍住头痛硬挺着。
时间一转就到了李志泽口中的十天后,那天她忙得紧,是最后的收尾,整天都在和小组成员还有那些外国人在一个会议室里对接资料,等她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多。
她坐在会议桌边,手指在桌面上不停敲打。
她的部分其实已经对接完了,可这种重要的时刻,就算你是什么学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提前离席也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行为。
她抬头环视一圈,都是大佬,她辈分最小……
没一个能惹得起。
她有些焦躁不安。
这种情绪让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在人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
她手心紧握着那个她从不离身的老破手机,手心竟出了汗。
她慢慢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桌面下,双手不停地,有些焦躁的摩挲着。这么多年,她从不敢看那张卡上有什么内容,却又不敢扔掉那张卡。
她自嘲的笑笑,有时候,人真的要靠一个希望活着。
忽地,她唱舒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一般,迅速的将那种手机卡拆下来,换到自己现在用的手机上。
刚一开机,手机就像被轰炸了一样,几百上千条消息直接让她的手机卡住,又过了几分钟,手机才恢复正常。
她指尖颤抖,看着那个久违的备注,眼眶通红,视线也被雾气阻挡。她不动声色的假装揉眼睛,抹去眼里的水汽。
她打开信息,想要看看那个人都给她发过什么?是怨恨还是释怀,她都得承受。
可还没来得及细看,一条最新的信息发送进来,她立刻点击进去。
字不多,赫然十个大字,生生扎进她的心脏,让她痛到无法呼吸。
他说,
——原来你真的不要我了啊。
豆大的泪滴汩汩流下,啪哒啪哒打在屏幕上。
她忽然像疯了一样,腾地站起身,拎包就跑。
去他妈的学术大佬吧,老子的小屁孩儿更重要。
她一边向外跑一边颤抖着手指给那个熟悉的号码拨过去,可那边已经没人接了,一直都是占线或者不在服务区,她想或许是因为小屁孩儿在飞机上,可这才几秒钟的时间……
她应该是被拉黑了。
没有去M国的签证,她只能回到安郁市去找人,于是她一口气来到机场,买了最近的一个航班。
零点十分在安郁市落地。
就算是最近的一班,
她也迟到了,
那是明天。
等待的时间无比煎熬,她又尝试了无数次拨打那个电话,可还是一样的情况。就在她还有几分钟就要登机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个傻逼。
她还有一张卡啊!
于是异国他乡的机场里,一个哭得满眼透红正在排队的小姑娘一边跟着队伍向前走一边抽抽搭搭摸遍了自己的全身。
“呜呜呜,我把它扔哪儿了?!”
卡:你不去旧手机里找找我吗?
旁边的人纷纷侧眼。
小姑娘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借个手机打电话,就已经跟着人群上了飞机。
等飞机落地,她像是一阵风一样第一个奔向摆渡车,在摆渡车上急得直跺脚,好半晌才终于到了出口。
透过玻璃远远望去,机场外面一片漆黑。
她要去哪儿呢?
去他家吗?
要说些什么呢……
彦秋寒此刻,忽然就体会到了什么叫近乡情怯。
忽然,远处的黑暗中像是有什么吸引了她的视线,那个静静站着的轮廓,她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她撒腿就朝那个人跑去!
他明显也没有想到她会就这样倏然出现在面前,面上愣怔了许久,才放开握到泛白的指节,装作不认识她,拖着行李向往走,像是刚刚只是停下来整理东西。
“张谨言……”她立刻跟上,伸手扯住他袖子。
“什么事?”他表现得十分平静。
“来接你呀~”
彦秋寒豁出去一张老脸,死命的往他身上蹭,怎么甩都甩不开。
“不必,我有女朋友了。”他面上仍然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