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辉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只想着秦曦的将来,想着远商,对你说的那番话未免欠些考虑,毕竟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什么都没做错,不该为了旁人做出牺牲。秦曦是个倔强的性子,不听劝阻,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什么都肯抛下,我当初不得已才找上你,我知道这很无理,也很冒昧,这些年一直藏在心底,觉得很对不住。”
“都过去很多年了,董事长不必再提,我和他会走到今天,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的那番话。”
秦明辉说:“当初他大学毕业,我和他母亲都劝他在国外多留几年,远商在那边的市场刚刚起步,对他而言是很好的锻炼。他却另选它路,收购WHOLE LIFE,进军珠宝界,借着将品牌引入中国市场的名义早早回了国。”
秦明辉苦笑:“我一直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心里想什么,直到前阵子在杂志封面上看到你,今天有在这儿遇到,我突然就懂了。他不肯听从我的安排长期留在国外,将远商在英国发展壮大,想着法子哪怕改做珠宝也要尽快回来,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你。”
“我以前说你会拖累他,而事实上却是,你成就了他。”秦明辉望向初柠,语气平和,“先前我一直希望秦曦能跟乔家联姻,网上关于此事的流言更是不断。我当时干涉你们,是你们都还小,我怕他走了错路后悔一生。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若依旧彼此中意,情投意合,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愿再过多干涉。”
初柠安安静静地听着,良久才开口:“秦董事长,谢谢您今天的坦诚。不过我和秦曦会分手,并不全是因为您的那番话。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再计较并没有什么意思,我和秦曦之间,也再无可能。”
说完这些话,她没再停留,略微颔了颔首,径直离开。
——
秦明辉去病房时,兰佩在病房外面站着,有些焦灼。
看到丈夫,她迎上去:“你找初柠说什么呢,这么久?”
“怎么了?”秦明辉正欲进病房,被兰佩拦下,“你先别进去。”
兰佩说:“刚刚小曦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在门口遇到初柠,要跟她聊两句。结果那孩子听完立马就变了脸,逼问我你当年是不是找初柠说过什么。”
秦明辉脸都黑了:“你跟他说这个干吗?”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你打开。
秦曦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眸子里仿佛喷了火,神情凛冽,怒气不加掩饰地表现在脸上。
他今天才觉得自己可笑,这么多年,他和初柠分手的事他从来就没想过会跟他父母有什么关系。
他们看起来那么开明,他早恋被请家长,父亲都没真正教训过他什么。
甚至因为初柠帮他补课,让他考过托福,提高成绩,他们还夸过初柠。
如果不是今天母亲随口的一句话,他根本不会把分手和他的父母联系在一起。
可既然想到了,他如今便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这么多年来,秦曦第一次与自己敬重的父亲怒目而视,拳头一点点握紧:“当年,你跟她说了什么?”
进了病房,秦明辉说起七年前那件事。
那天是高考后第二天,六月九号。
秦曦跟初柠约定了要去雾花巷的摩天轮,打电话时,被秦明辉听到。
秦曦离开没多久,秦明辉便跟着出了门,在去雾花巷的必经之路上,等来了初柠。
初柠那天情绪不佳,眼眶红红,但还是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秦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你的。”话说出口时,秦明辉明显感觉初柠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故作淡定地笑了笑,“是有什么事吗?”
秦明辉:“初小姐,我长话短说,想必你一直知道,秦曦原本听从家里的安排,答应我和他妈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的。为了送他出国,我为他悉心安排,花费很大的心力,可是现在为了跟你在一起,他却要选择留在国内。”
“如果他如你这般成绩优异,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我也不强求他出国。可他的成绩你想必知道,去国外上出众的商学院,对他而言才是更好的选择。”
初柠垂着眼睑,好半晌才开口:“才刚高考完,成绩还没出来。我有帮他补课,而且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努力的,他很聪明,基础本来也没有很差,说不定会考出不错的成绩,未必不能上国内的好学校。”
秦明辉叹气:“你自己都说了是说不定,那所学校的报到时间就在这几日,若为了等高考成绩错过入校时间,今年就没机会了。你要让他为了那不确定的机会,放弃眼前徒手可得的一切吗?”
“小姑娘,你们还都年轻,不要被一时的感情迷失。秦曦是秦家唯一的儿子,日后继承远商是他肩上的责任,若被小情小爱绊住脚步,他以后会沦落成什么样?你会害了他的。”
“秦叔叔。”初柠眼眶里含了水雾,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我不想分手,他说会跟我一起考上C大,他能考上的!”
“如果他落榜了呢?如果他的分数只够上一个二流大学,他的起跑线就比别人落后一大截。去我为他安排好的学校,出来以后在远商历练几年,他就可以独当一面。若为了你留在国内,他没考上好学校,没有好的学习氛围熏陶,他只会持续走下坡路。
小姑娘,你希望他因为你,变成那个样子吗?又或者说,你不怕他将来后悔?不怕他多年后混得不成样子,你们俩谈起过往,他埋怨是你拖累了他,让他错失出国的机会?若真有这样的一天,对你们二人的感情而言,难道不是一种伤害?与其这样,倒不如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呢?”
病房里“砰”的一声巨响,是什么摔落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被人从里面你打开,秦曦红着眼往外面走。
兰佩急的追出来:“你昨晚上刚做的手术,你现在跑哪儿去!”
追不上人,又回头冲秦明辉怒道:“你怎么瞒着我跟人小女孩说那些话,她小小年纪,哪能承受得住?这下可好,事情被你搞成这样,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
秦曦从医院拿出来时,恰好遇上江秘书过来探望,他二话不说上了江秘书的车:“去星阑湾。”
江秘书看着老板发了疯的模样,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驱车调头,往星阑湾的方向去。
路上秦曦给初柠拨电话,那边关机,显然今天见到秦明辉,她情绪受到了影响。
秦曦不断拨打着手机,催促江秘书:“快点儿!”
江秘书的车不能进星阑湾小区,车子停在门口,秦曦急忙往里面进。
江秘书不放心,也跟下车跟上去。
开门进去,一楼客厅空空荡荡的。
秦曦喊了她几声,回应自己的只有空旷里传来的回音。
他看了眼二楼,回头对江秘书道:“在这儿等着。”
他一个人上了楼。
秦曦第一次来二楼,试着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他推开一间紧闭的房门,里面是卧室。
室内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淡淡的青柠香气。
化妆桌上,镜子旁边摆着粉色柠檬图案的保温杯,和各种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放在一起,不细看险些发现不了正是那一年情人节,他送给她的那个。
秦曦走过去,将保温杯打开,里面放着个首饰盒。
盒子里,是那条曦光项链。
拿着杯子从卧室出来,秦曦打开了隔壁的房间。
是一间书房。
书柜里摆着各种主持相关的书籍,玻璃橱窗里放了些毛绒玩具。
室内空无一人。
要离开时,秦曦在门口顿住脚步,目光再次落在书柜上。
他盯着书柜最上方角落的位置。
那里放着的书本和试卷有些年头了,与其他书籍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秦曦走过去,打开书柜的玻璃门,颤抖着将那些东西拿下来。
全是高三那年的复习资料,有的是她为他补课时自己手写的试卷。
卷子早已泛黄,上面满满当当写着的解题思路熟悉又陌生,大多公式他都不记得了。
秦曦拿起来,一张张翻开,目光落在一些试卷的空白处的文字,瞳孔渐收,捏着卷子的指节隐隐泛白。
只见那里密密麻麻反反复复写着几个字:秦曦,我好想你。
第32章
秦曦忆起自己刚回国那段日子, 他因为怪她无情,言语上的刻薄和不满。
他一直觉得自己委屈,却从来不知道, 原来初柠还曾受过这样的伤害。
他爸对她说出那样的话,给她施加压力, 她也才不过十几岁, 哪里能够承受?
秦曦的眼眶越来越红, 指节捏紧那些试卷,手背上青筋突显。
拿手机继续打给初柠, 依然是关机状态。
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 他把试卷放回原处, 迅速飞奔下楼。
江秘书等在客厅,迎上来:“秦总, 初小姐没在吗?”
秦曦径直往外面走:“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
江秘书望一眼秦曦身上还穿着的病号服,开口:“秦总,我有《客座》栏目组的电话, 不然先打电话问问初柠小姐的同事?您这么过去, 上了新闻恐怕不好。”
秦曦的手放在大门的把手上, 闻声停下来,等江秘书打电话。
红姐曾经为了约秦曦访谈,亲自给江秘书打过电话。
江秘书找到号码, 拨打过去。
一番寒暄后, 江秘书直入主题:“红姐,是这样的,之前关于我们秦总的采访一直都是初柠小姐负责的,今天我们秦总刚好有时间做采访调研,初柠小姐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对于这个消息那边显然很高兴, 红姐道:“初柠请假了,不在栏目组,我安排其他人过去您看可以吗?”
江秘书望一眼秦曦微蹙的眉头,说:“我们秦总觉得还是初柠小姐过来比较好,请问她请了多久的假,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红姐:“她请了两周的假期,说是要离开长莞一段时间。”
秦曦沉着脸接过江秘书的手机:“什么时候请的假?”
红姐顿了下:“您是……”
江秘书解释:“这是我们秦总,请问初柠小姐是何时跟您请假的?”
红姐:“就在刚才。”
秦曦:“她没说离开长莞要去哪?”
“这个没有。”红姐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回应,她试着道,“秦总,您今天有时间的话,我这就安排栏目组其他人过去做采访调研,您看可以吗?”
秦曦没理,直接切断了电话,吩咐江秘书:“机场、高铁站、火车站、汽车站统统查一遍,看她去哪儿了。”
——
傍晚的天空犹如泼了水彩一般,整座城市笼罩在梦幻当中,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渐次点亮,虚幻浮华,熙熙攘攘。
市中心喧声鼎沸的酒吧一角,秦曦落寞地坐在那儿,闷头喝酒,所有的欢乐皆与他无关。
所有的车站都差不多初柠的购票信息,他亲自在长莞市找了一整天,也丝毫不见她的身影。
手机始终关机,信息和微信消息一个不回,就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似的。
舞台中央,一个抱着吉他的短发女孩,正深情演唱阿木的歌。
如果两个人的天堂像是温馨的墙囚禁你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