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柠抹掉眼泪走上去,声音冷淡:“秦董事长现在满意了吗?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拖累你儿子。”
她越过他径自离开,却被秦明辉叫住:“小姑娘。”
初柠驻足,背后响起秦明辉的声音:“这件事我自知对不住你,很是抱歉,但你们太小,还不懂人生的路该如何抉择。秦曦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他走了弯路,只能帮他做选择。或许等你以后长大了,为人父母,就能体会我如今的心情。”
初柠讥诮一笑:“董事长的这番话不像是在安慰我,倒像是在宽慰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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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柠当天回到家,把自己反锁在房里待了一整天。
晚上乔邦国从公司回来敲门叫她,她也没开门。
原本以为,这天之后,她和秦曦再也不会见面了。
直到次日,她昏昏沉沉间接到秦曦的电话。
对方声音很淡,陌生了许多:“即便分手也应该体面吧,我在商圈中心的星巴克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走。”
那边说完直接切断了电话。
初柠赶去星巴克时,他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见她过来,懒懒掀起眼皮看一眼:“点些什么?”
“不用。”初柠在他对面坐下来。
秦曦帮她点了帕斯雀牛肉三明治和一杯豆奶。
两人之间的氛围,陡然拘谨了很多。
初柠主动找话题聊,状似随意地问:“你还去C大吗?”
秦曦轻嗤:“你不是说以前说的话如今都不算数吗?我去C大干嘛?再说了,我说我一定能考上C大本来就是哄你的,我哪儿知道到底能不能考上,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等待?”
初柠捧着手里的豆奶,低头不语。
秦曦看着她,平静道:“我要去英国,明天就走。”
“哦,那挺好的。”初柠头也没抬,随口应着。
秦曦凝着她,脸色阴沉下来:“真的就这么不在意?”
初柠把玩着吸管,缓缓抬眼看向她,澄澈的眸子干净见底,勾唇笑了下:“你本来不就想出国吗,现在决定了是好事。”
秦曦目光变得凌厉。
他从包里找到那份合约,当着她的面撕成两半:“如你所愿,咱们俩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起身走了,初柠还愣愣在原地坐着,看着桌上那些碎片,一滴眼泪啪嗒落下。
她抬手抹去,默默将那些碎片全部收起来,装进书包里。
从星巴克出来时,外面下着雨,秦曦没走,就在外面的檐下站着。
初柠在边上站了会儿,打算冒雨离开,手腕被秦曦攥住。
他偏头,布了血丝的眼眸望着她:“初柠,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我们——”
他声音低下来,带着几分沉痛,甚至哀求,“我们不分手行吗?”
初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越来越大的雨势,缓缓开口:“虽然分手了,但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量帮你。”
秦曦抓着她腕子的手,缓缓松开。
俊朗的脸上带着阴鸷,他扯了下唇角,脸上是一贯的从容,话里带着讥诮:“你还挺自以为是?”
初柠抬眸,撞上他眼底的冷漠:“老子不搞藕断丝连那一套,分手了就各不相干,再见面,也只是陌路人而已。”
他最后一次执起她的手,把仅有的一把雨伞放在她掌心,没有半刻停留,迈步走进大雨中。
初柠握着伞站在原地,看他头顶和衣服迅速被雨水打湿,背影有些狼狈。
似乎想起什么,他身形微顿,抬手扯下颈项的情侣项链丢弃在地,走得决绝,再没回头。
初柠静静站在原地,盯着那条项链,看它逐渐被湍急水流冲走。
她下意识想要去捡,却在抬步的一瞬间,看到项链被雨水冲进旁边的下水道里,了无痕迹。
初柠去超市买了透明胶带,把他撕碎的合约一片一片拼接起来。
上面有她写下的秘密,原本,她计划昨天跟他一起坐摩天轮时告诉他的。
可是现在,这个秘密再也不用说出口了。
那天,她抱着那份拼接好的合约,一个人去了雾花巷,一个人坐了摩天轮。
摩天轮升起在顶端时,雨忽然停了。
她看到太阳突破层层云雾,洒出明媚的光辉来。
她看到绿柳低垂,黄鸭戏水,黄鹂栖在枝头,仰颈歌唱;
她看到月季在雨后娉婷绽放,更显娇艳婀娜;
看到童真的孩子在雨后欢呼雀跃,充满欢乐。
她猛然发现,世界还是美好的。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那一刻,初柠突然改了主意。
她不想分手了。
她和秦曦之间,未必就只有分手这一条路可走。
如果秦曦想要出国,大不了她就不去C大了,她可以选择跟他一起出国。
这样的话,秦董事长就不会觉得她拖累秦曦了吧?
秦曦也不用为了她,做出任何牺牲。
从雾花巷里出来,初柠急忙拿出手机给秦曦打了电话,想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可是对方手机关机,无法接通。
初柠只能先回去找父母商量,如果爸妈帮她办好去英国的手续,她再去找秦曦,他肯定会高兴的。
初柠满怀着希冀跑回家,乔邦国没在,母亲初玫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散着长发,面容憔悴。
她假装不在意母亲先前那番刺耳的话,鼓气勇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妈,我大学不想留在国内了,我想去英国念书,可不可以?”
初玫没理她。
初柠落寞地回房间,打算等晚上爸爸回来再商议。
后来听到下面有动静,初柠以为是乔邦国回来了,飞奔下楼。
却看到初玫提着收拾好的行李往外走。
“妈,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外面在下雨。”初柠追出去。
初玫头也不回。
感觉母亲情绪不太对劲,初柠连忙拿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父亲说他在赶回去的路上,让她劝着点母亲。
初柠追出小区,见她要横穿马路,上前拉住她:“您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跟你爸离婚!”初玫甩开她的手。
初柠红着眼看她,下定很大决心一般开口:“好,你觉得不幸福我支持你们离婚,我替你劝我爸。可是我呢,妈,你到底还要不要我?”
“你?”初玫冷笑一声,用仇恨的阳光望着她,“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被困在这里不能抽身?是你毁了我的幸福,毁掉我一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头顶有闪电划过,响起闷雷阵阵。
初柠大脑懵了一下,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晴天霹雳一般。
看着母亲冒雨远去的背影,她用尽全力大喊:“是我求着你生下我的吗?”
话音刚落,她看到车子疾驰而来,母亲突然倒在马路上。
初柠指节冰凉,逐渐恢复知觉,呼唤着奔过去,看到母亲苍白着脸,拼力睁开眼瞪着她。
初柠站在边上,脚步蓦地顿住。
她看到鲜血从母亲的伤口涌出,染了满地,混着雨水流淌在自己脚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初柠完全没有了知觉。
只记得自己倒下的前一刻,救护车来了,父亲来了,一片慌乱中,有人说:“没气了。”
6月10号那一天,秦曦走了,母亲也没了。
乔邦国用初柠的身份办了葬礼,而葬礼上,初柠始终没有出现。
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服了母亲的安眠药。
醒来时,人却在医院的病床上。
……
“小姑娘?小姑娘?”
初柠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唤她,她强睁开眼,发现是坐在自己旁边的阿姨。
大巴车已经停下来,外面朝阳初升,天已大亮,大家拿着行李陆陆续续的下车。
妇人温和笑着,看她脸色挂泪,关切地问:“这是做噩梦了吧?都哭了一路了。”
又问:“你这是要去哪儿,有人来接你吗?”
“谢谢阿姨,我没事。”初柠礼貌笑了下,拭去脸上的泪痕,别的话没说,起身下了车。
大巴车停在了江南小镇,梁爷爷和梁奶奶家在乡下。
初柠在街上买了点礼品,坐城乡公交过去。
梁爷爷和梁奶奶是乔邦国秘书的父母,都是退休的乡村教师。
老人家怀念故土,喜欢这里的山山水水,不愿跟着梁秘书去大城市,这些年一直住在这儿。
初柠当年捡回来一条命,醒来后精神抑郁,乔邦国给她请心理医生总不见效。
是梁秘书提议说让她到自己的家乡住段日子,这里钟灵毓秀,民风淳朴,没准儿会好些。
托梁爷爷和梁奶奶照顾,她在这儿一住便是半年,病情好转之后才被乔邦国接回长莞继续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