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灯光白得刺眼。
顾深靠着电梯一侧,双手向后撑着扶手,耷拉着脑袋,玩世不恭地看着她。
南夏没承认,也没否认。
或者说,她没必要否认。
既然已经确定他没女友,她对他的那点心思,也没必要藏得严严实实。
顾深笑了下。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层。
南夏瞥了眼亮起红灯的电梯按钮,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这按钮是她进电梯后下意识按的。
顾深撩起眼皮:“坐我车走?”
南夏低低嗯了声。
顾深没再说话,带着她径直到了B2层停车场。
空空荡荡,停车场里已经没什么车。
顾深迈着长腿走在前头。
南夏一出电梯就觉得一阵冷风袭来,钻进她单薄的白色毛衣里。
她下意识停下来打了个喷嚏。
车灯亮起,顾深听见声音转身往回走。
他干脆利落地脱掉黑色风衣,将南夏整个人裹住。
暖意瞬间将南夏包裹。
不同于上次在办公室的刻意回避,顾深这回双臂贴着她肩膀两侧,从她背后绕过来,稍稍停顿了下,才慢慢放开她。
南夏顿住。
顾深绕到她面前,不太正经地说:“穿这么少,为了展现身材?”
“……”
她上头穿着白色毛衣,底下穿了条灰色长裙,露出半截小腿,脚下是双白色高跟鞋。
她这也没突出什么身材吧?
他目光从她脸上稍往下移几分:“你这展现的也不彻底啊?”
他向来贫,这么跟她说话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
南夏不但没介意,还有点怀念这种感觉。
她细声:“不是,我出门没注意看天气。”
脱掉风衣后的顾深只穿了件黑色衬衫,肩宽腰窄,倒显得身材极好。
只是太单薄了。
南夏去脱他给的外套:“你这样穿的太薄了,我没那么冷。”
顾深:“穿着。”
他扬眉,“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这么没眼力界儿,看不出来我热?”
大学时冬天他们在外面约会,有次下了雪,他为了把衣服给她穿,也这么说过。
南夏眼睛微酸。
顾深扬扬下巴:“上车。”
车往南夏住的地方开去。
今天周五,路上堵得厉害,走走停停,半小时都没开出两公里。
此刻又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一路上,南夏几次想开口,都没勇气询问。
最后反而是顾深先说话了:“跟我吃个饭。”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料定了她会同意。
南夏点头。
那样子真他妈又纯又乖。
终于过了这段儿拥堵的路段,顾深带她去了家安静的西餐厅。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顾深说:“要一份西冷。”抬头看她,“你还要煎鳕鱼么?”
南夏颔首:“要的。”
顾深合上菜单:“那就这样,再要两杯温水。”
可能是因为贵,这家西餐厅周五晚上也没什么人,不远处小提琴的声音悠扬而美好。
煎鳕鱼先上来,南夏垂眸看了眼盘子里的鳕鱼,抬头去看顾深。
顾深了然:“吃不完?”
南夏:“嗯。”
牛排这时也上来了。
顾深从善如流地将她盘子里的鳕鱼切走一半放进自己盘子里——还跟以前一样。
对面是她,顾深一顿饭难得坐的规矩。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南夏几次想开口,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顾深也没怎么说话,只是不时看她一眼。
就这么到了她家楼下。
南夏没急着上楼,顾深也没催。
两人心里都明白,今天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总要聊点儿什么。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外头刮着风。
不时有几个小区的人经过。
顾深深吸了口气,有点儿按捺不住,从储物盒里拿了盒烟,推开车门:“我下去抽根烟。”
南夏叫住他:“就在车里抽吧。”
顾深:“怕熏着你。”
他一条腿已经迈出去,手腕却忽地被南夏抓住。
顾深回头。
感觉手腕被触碰的那块肌肤神经末梢被放大数倍,发烫又发热。
南夏放开他手腕:“外面冷。”
顾深舔了下后槽牙,回身关上车门,把烟随手一扔,干脆不抽了。
他关车门的时候带起一阵冷风。
南夏被冷风一激没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顾深立刻打开了车里的空调热风,问:“家里有药么?”
南夏不想麻烦他:“有的。”
她一直有备常用药的习惯,顾深没怀疑,点头说:“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说吧。”
车里亮着微黄的灯。
衬得顾深不羁的眉眼柔和许多,甚至还带了点儿缱绻。
南夏看了他一会儿,问:“今天你妹说的都是真的么?”
顾深眉梢微挑:“你不都信了?”
言外之意,她因为信了才会忍不住哭。
这回答算是默认。
南夏:“那你这几年……”
“没。”顾深指尖懒散地在方向盘敲了两下,语气很随意,“一个都没谈。”
尔后将头转向她的方向。
南夏微微怔了一下,嘴角虽然仍旧挂着笑容,却已经有点勉强。
“我……”
她想说“我也是”,嗓子里已经带了哑意,怕哭出来,一时停在那里。
顾深从她神情里看出了内疚和一闪而过的动容。
他手扶在方向盘上转了转,淡声:“你不用跟我交待。”
他不想听详情,怕受不了。
南夏眼泪忽地开始往下落。
顾深抬手取纸巾递给她:“哭什么——”他语气轻飘飘的,“我也就是没找着合适的,不然凭我这条件——”
他轻哼一声。
南夏擦掉眼泪,嗓子有点沙:“聚会那天,你也是为我回来的么?”
顾深吊儿郎当地说:“不是,为了同学聚会。”
南夏闻言一噎。
顾深倾身,胳膊搭在她座椅背上,
他双眸漆黑如墨,呼吸落在她脸颊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