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攥着拳不肯收,“要给什么钱,快拿回去,我帮你们置办一辈子都乐意,这点东西算什么,拿回去!别跟姐见外啊!”
江忠勇无奈,只能给儿子一个眼色,丢了钱就跑。
“小江!”
没走多远,江忠勇的手被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一把握住。
“王奶奶!”
“哎!”两人在路边寒暄了几句,王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江原,“小原,听你外公讲,你是在雁大读书哦?”
“是。奶奶。”
“好得很哦,我小孙女也考在雁大哦,你找了女朋友没有的,要不要跟我小孙女认识一下,我小孙女很漂亮的哦。很多人追的!”
江忠勇替儿子解围:“这个不急,还早还早,学生还是……”
“哎呀!”王奶奶抓着江原的手不放,“认识一下又没关系的啦,你等我哦,她今天也陪我来的,就在前面,我带你去看看,很美的哦。”
“奶奶。”江原反握住她的手,“我有女朋友了。”
江忠勇和王奶奶都是一呆。
王奶奶:“这么快的哦。”
江忠勇半信半疑地看着儿子,分不清他话中真假。好吧,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九成信了。他这个儿子直的很,不想答的话不想做的事敷衍两下也就过去了,从来不说假话。
回去的路上,江忠勇问他:“江原,你真有女朋友了?”
“嗯。”
一阵沉默过后,江忠勇干巴巴道:“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身为男人要有担当,对女孩子要认真负责,言而有信。”
“知道了。”
江原当然知道要对女友负责。这什么时候成了一件需要教的事情。
他只是有点心不在焉,自那日傍晚分别,他已经几天没能看见他的女朋友。
开始冯畅说三天就能回来,三天之后的小年,也就是昨天早晨,她却又坐上了飞往马尔代夫的飞机。
登机之前冯畅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爸说好不容易度个假,要在岛上过年。
江原回了个“哦”。
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费了会功夫,才重新集中于眼前未完成的制图。
大年三十的餐桌上,江外公吃到一半,忽然问:“江原,听你爸爸讲,你谈女朋友啦?”
“嗯。”
父亲和外公历来无话不谈,江原早有心理准备。他以为外公会叫他收心以学业为重,却不想外公显得兴致勃勃的,好像很欣慰:“有照片吗?给外公看看。”
照片自然是有的,最新一张是冯畅在浴缸中的翘腿自拍。
除此之外,还有她在床边,泳池,露台的各式留影,照片拍得很随意,冯畅或坐或立,或跪或靠,懒懒散散的,有时看镜头,有时不看,有时全身出镜,有时只露一双腿或一截腰。
江原只能说:“下次带她来见您。”
外公:“是你大学同学?”
“是。”
“是本地的吗?”
“是。”
“那正好,带她到家来玩嘛。”
“她不在雁城。”
“啊……”江外公语带遗憾,“真没有照片?”
“爸,”贺灵给他夹了一筷粉蒸肉,“多吃菜,少八卦。”
“小灵,你不意外?不想看?”
贺灵:“哦,我见过了。”
江原一惊:“什么时候?”
“上次去医学院上课,碰见你们牵着手从图书馆出来。”
江忠勇:“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贺灵:“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儿子成年了,谈个恋爱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江忠勇摸了摸鼻子,江外公为他不平,“哎,贺灵同志,这就是你不对了,一家人大事小情本来就是要相互通气的嘛,这怎么能算大惊小怪呢。”
“哦,是吗,那爸,上个月你掉进鱼塘的事为什么要瞒我?我们不是一家人?”
“贺灵同志,这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而且,我那不是‘掉’进鱼塘,我只是滑了一跤,不小心弄湿了裤子而已。”
江忠勇:“是。是不算掉。但爸,这事您确实做得不对……”
“我认为我的做法没什么可指摘的,我是出于……”
战争平息之后,江家四口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在联欢晚会歌舞升平的背景音里,一边闲聊,一边致电各路亲友。
江原的微信冒了一串小红点,他往下拉了拉,除了罗睿、姚正浩等一众好友,还有不少平时交集寥寥的同学,也发来了新年祝福。
江原统一回复简单的“新年快乐”。
冯畅的对话框忽然置顶,预读栏显示“图片”二字。
江原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父母和外公,起身离开。
第一次收到泳装照时,江原正被刘竞帆带着与众人在外聚餐。
烤肉店里小烟囱的运作声和肉片的滋油声交织,大家热热闹闹地交杯换盏,江原将口袋里震了一声的手机拿出,看见他一夜又一天毫无音讯的女友终于发来一张图片,他下意识点开,看一眼便立刻锁了屏。
耳边人声鼎沸,眼前烟丝升腾,江原静静坐着,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出现冯畅衣料轻薄的身影。
明明几个月前的夏天,他还可以将冯畅视若无物,现在却仅仅一张照片就能将他扰乱。
江原闭眼静心,没有就照片做出回复。
冯畅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复。
当晚,夜深人静,江原躺在床上辗转,他没有再点开过照片,然而冯畅白皙裸露的肌肤总在跟前晃眼,她的身体曾被他无数次的抚过、吻过,他何需细看。
冯畅忽然拨来视频通话。
江原接了。
冯畅与他有三小时的时差,此时还未上床,正窝在躺椅上。
她头顶只有一盏光向别处的柔和小灯,照得脸部轮廓有些模糊。
“江原。”她叫他的名字。
“嗯?”他的声音有些哑。
冯畅那边太静了,很容易便发觉了他声音的异样,她问:“你在干什么?”
第二十九章
江原看着她,“你觉得呢。”
“我要看了才知道。”
江原“啪”地摁亮了床头灯,人也坐了起来,他抓了抓头发,声音还低着,那点哑却不见了,他故意问:“你想看什么啊,冯畅。”
冯畅轻轻笑了,“江原,照片好看吗?”
“唔,还行吧。”
“那你怎么不投桃报李?”
“怎么个‘报’法?”
“给我看看弟弟乖不乖。”
“怎样算乖。”
“想我了就叫乖。”
“你今天做什么了?”江原其实并没有完全平息,他这样生硬地转开话题,是因为知道这事继续下去会有怎样的走向。
他不愿这样,不愿被她相隔千里肆意撩拨,也不想要隔着电波不能触摸的亲密。
“没做什么。”冯畅说,“就到处转了转。”
“好玩吗?”
“好玩啊,除了想你,不能见你,都挺好玩的。”冯畅叹了口气,“江原,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江原问这话时其实已有预料。
“后悔那天没有说到做到,真的跟你回家,好过现在想睡不能睡,想远程弄一下,有人还不配合。”
预料冯畅就没打算放过他,一定要把车开到十八禁。
江原无奈道:“冯畅,你今晚是不是非要闹到我失眠才甘心?”
“不是啊。”冯畅说,“本来真人摸不到,还可以在梦里满足。失眠可不行。”
这样不依不饶地折腾完,江原果然梦见了冯畅。
梦见她像她说的那样,藏在他的被子里,每天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穿,只等着他进来。
他所有过分的念头,所有漫无边际的、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做出的事情,被一一施加在梦里冯畅柔软的身体上。
腊月冷冽的清晨,江原如往常一般醒来。
他曾经几乎很少想到这种事,如今脑海中纵情的一幕幕却挥之不去。
冯畅什么也不知道。
她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发来一张又一张居心叵测的照片。
印度洋上热情似火的海岛风情,是冯畅别有用心的背景墙。
她是岛上唯一的焦点,他是焦点唯一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