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沙璧难得来食堂吃饭,没有任何人坐在他身边。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强抓过来谁陪着干坐着。眉头拧成一个结,心不在焉地喝着刚盛上来的海带汤。
孟串儿进食堂一入门就看到这样的周沙璧。刷了卡盛了饭菜之后,孟串儿主动坐在了周沙璧对面。
周沙璧愣了愣神,旋即打着哈哈:“孟总也来吃食堂啊!”
孟串儿吸溜着一罐酸奶含糊不清道:“嗯!毕竟也许跟您一起吃食堂的机会可能没有了。”
周沙璧又是一皱眉,说TM啥呢,今天真背,出来被淋了一身雨,自己刚进食堂雨就停了,然后对面坐个让人倒胃口的货。
“孟总生吉医药的并购进展到哪一步了?”
孟串儿正在嚼一块沙茶排骨的脆骨,嘎嘣嘎嘣,而且她还对着周沙璧嚼。周沙璧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粗俗!这种女人!不是在工作场合白给都不要!
“下午开会的时候如果您还感兴趣,我再跟您汇报。”
周沙璧怎么听这个话怎么不对付,阴阳怪气地让人压根痒痒,心下暗想:真TM拿自个当盘菜了,顶天就是根葱!装什么装!
面上肯定是不能露的:“孟总先吃,我先去会议室等待各位大佬。”
孟串儿吸溜完剩下的一口酸奶,赶紧贴上来:“别介别介,我陪您一起,哪能让您一个人等我们。”
说着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周沙璧后头,临走还笑着瞄了一眼和分散在两个地方吃饭的付康和钱一明。
下午两点,地宇证券投行部所有合伙人及以上级别的已经落座在分部的办公室最大的会议室里,集体等待着临时通知的总部领导的大驾光临。
钱一明看不出任何表情,付康在反复低头刷手机,孟串儿不知道那两位是什么心情,自己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缠绕心头。
地宇证券从小型券商里面杀出一片自己的天下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当年都还没有这个部门的时候,是一位部门的先驱者一马当先在外面硬生生地拉了1000万的投资才有了第一桶金。
别的券商早先的时候都瞧不上新三板,眼睛全盯着IPO和并购。地宇证券恰恰相反,反倒是通过新三板才逐渐壮大起来,最后竟然吞了投行部。
一路走过来多么不容易,却被周沙璧的私心所侵染和渗透,部门上下一百多号精英们把主要心思都用在了内斗上。如今,属于周沙璧的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孟串儿心里有点小激动,她其实对这个平台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孟串儿的爹曾经评价她:“你?你属于在猪圈里待久了都会对猪有感情的人。”
周沙璧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各位大佬,在总部领导还没有到位的时候先汇报一下工作进展吧,就从——孟总开始吧。”
这时候忽然进来了两个人——不是总部的,从着装上来看,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是公安。除了孟串儿、钱一明、付康之外,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你好,市局经侦支队的,这是我的证件,你涉嫌职务侵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沙璧面色霎时惨白,他其实打算一周之后走掉的,签证都已经办好了,家人也早就转移出去,然而他就是没有想到警察会这么快!
孟串儿嘴角有不易觉察的微笑的弧度,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所谓的走一趟,没个十年八年怕是回不来了,善恶有报,天道好轮回,自己受着吧。
周沙璧被两个人押着,回头之间狠狠地瞪了孟串儿一眼。有点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眼万年,仿佛预见到一个时代缓缓拉下帷幕,另一个天地刚刚开启。
人刚走,会议室跟炸锅了一样:“卧槽,拍电影吗?”
“周总咋了?”
“不知道啊……”
“职务侵占?占啥了?”
“这会完了……咱部门肯定有重大动荡……”
嗡嗡嗡嗡,像是屋子里塞了几十万只苍蝇。地宇证券的分管投行的副总裁一脸严肃地从门口走进来坐在周沙璧的位置上,周围的嘈杂逐渐平息下来。
副总裁从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来:“大家不要惊慌,周总有一些个人问题需要向组织交代,不会影响整个部门的发展和工作安排。
当然了,投行部一定需要的是敢拼敢闯等够带领大家共创辉煌的掌舵者,所以总部决定根据半年报的业绩和诸位的一贯表现和领导力的综合衡量为大家选出一位新的部门一把手。
在新官还没有走马上任的阶段,我先暂行代理部门所有工作,请各位同仁奋勇直前,期待大家的表现!”
合伙人们心里明镜似的,近两年来,业绩最突出的一个是钱一明一个是孟串儿。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团队和嫡系,接班人也定是在这两个人里面产出,其他人是一丝生机都不会有。
钱一明是专业投行出身,沉稳而深不可测;至于那位姑奶奶……虽然是媒体出身,可是泼辣狠绝是独独一份儿,目前要是按业绩去计算,两个人不相上下,这个队不好站啊。
孟串儿垂下眼睛,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锋芒。大战在即,厮杀难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需要好好筹谋计算。
于畅跟付康是两个决定性的关键人物,若是他俩站歪了,孟串儿在地宇证券新的修罗场上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付康,好像周围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只有手中的手机才是心头至爱,低头狂刷手机,谁也不搭理。
第103章 (为黄金盟加更)一切都是未知数(今晚双更求订阅求月票)
整个5月中旬到六月末,钱一明跟孟串儿的业绩表就像是孪生兄弟,生吉医药的并购刚成(这里特殊解释一下,这里指的是并购,不是小城的那5000万的股权融资),孟串儿进了一千万,钱一明那边就做成了两单新能源公司的股权融资也进了一千万。
孟串儿出去拜访客户顺带手谈了一个20万转督导,钱一明立刻就签了一份地方政府的财务顾问协议巧巧地也是20万。
就连曾婷婷和于畅顺利通过了保荐代表人的考试,钱一明那边也马上放出消息自己的左膀右臂(周沙璧走后,钱一明拿手中的两个人把自己从前的左膀右臂跟孟串儿换了回来。)考了律师证,今后法律尽调可以申请用他的人。
付康眼见着鞍前马后地跟着孟串儿跑,其他一众合伙人就跟看西洋景儿一样地看着这几位,除了付康竟没有敢轻易站队的。
这些年,实实在在是被周沙璧搞怕了,人人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选错了圈子引得另一匹黑马走马上任之际实行血洗政策。
总部那边的副总裁也跟墙头草似的,一会儿请孟串儿吃个午餐,一会儿招钱一明喝顿小酒,乱花渐欲迷人眼,糊里糊涂摸不清。
6月29日那天,孟串儿叫上了付康、于畅和曾婷婷在一个烧烤店撸串儿喝啤酒。
于畅坐在那里心事重重,婷婷转脸问他:“于小畅,你咋了?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一点也不像你。”
于畅恍了下神儿解释道:“没……没什么,最近压力太大了,总是睡不好觉。”
婷婷夹了一个烤羊腰子给他:“喏,好好补补,等姐当上了部门一把手,咱俩更有得忙,这会儿你就垮了以后咋办!”
付康在旁边揶揄道:“人都说吃啥补啥,于畅分明是累了脑子,你给他补的啥?”
婷婷登时造了个大红脸:“姐!你也不管管!付总没个前辈的样子,拿我们小辈开涮吗?”
孟串儿瞅了瞅于畅,也笑了笑:“发呆那小孩,想啥呢?”
于畅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姐,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不会恨我?”
付康不置可否地看着孟串儿。
孟串儿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恨不恨你不重要,你自己不恨自己就行了,人活一世不必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谁也不会陪谁一辈子,终究能过去自己那关就可以。”
婷婷拿着鸡翅在啃,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了看正在打哑谜的两个人:“你们两个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你做了错事改了不就行了,扯什么恨不恨的好麻烦。你说是吧付总?”
付康拿着啤酒杯子跟三个人都碰了一下:“来来来,先提前庆祝孟总旗开得胜。”说完自己一饮而尽。
婷婷抓起啤酒喝了一口,打了个小饱嗝然后问孟串儿:“姐,如果你坐了周总原来的位置,你会制定什么样的方针政策?”
“我吗?首先废除小合伙人制度。投行本来就不应该是逞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团队作战好过散兵游勇。
地宇证券其实处处都是能兵干将,只是这几年大家的锐气都用来内斗了,就跟一群蛤蟆坐井里,望着井口大的天以为这是全世界。
其实地宇多小啊,齐心协力没有那么难。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选择工作环节,适合承揽的就去做承揽,专业并购的就去做并购,能者多劳的合该上位,混吃等死的马上开除。
根据项目进行奖金分配,而不是根据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条线或者人。实话跟你们说,我对存在感有野心,但是对钱和位置没啥野心,赚够了我心里数字的钱,我就去跟我的大猫猫过安生日子了。”
付康挑眉问了一句:“大猫猫?什么鬼?”
婷婷拿纸巾擦了擦嘴:“大猫猫就是姐夫,是姐最爱最爱的那个人。”
孟串儿忽然笑得明媚温柔,付康啧啧称奇:“天啊,从来没有见过孟总这样的笑容,这个大猫猫定是个很神奇的物种,竟然能降服女魔头。”
“去你的!于畅别瞎合计了,喝酒喝酒。”对面的于畅心不在焉地举起酒杯干到了一滴不剩。
这个酒局特别奇怪,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四个人举杯畅饮却不开怀。除了天真的婷婷,剩下三个都各怀鬼胎。
回到家里孟串儿竟是心焦地一夜无眠。于小山现在还在恢复阶段,所以早早地吃了安眠药沉沉睡去。半夜起来上厕所穿行客厅的时候看见忽明忽暗的烟头闪烁,还有一个孟串儿的轮廓坐在小餐桌前面。
于小山把灯打开了:“你差点没吓死我,干啥呢这是。”
“大猫猫,抱抱。”
于小山走过去把孟串儿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像哄孩子一样缓缓地轻拍她的后背:“你是介意明天的人性,不是在意明天的结果,对吗?”
“谁说的?我也很在意结果的,淘淘姥姥的钱也是要还的,如果我在这次决战中被踢出局,我短期内哪能看到还钱的希望?”
于小山笑了笑:“串儿,咱俩规定一个数字吧,不管是谁赚的,加起来总数2000万,我们就不干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好不好?”
孟串儿努力把脑袋从他的怀抱中探出头来,下巴抵在他的肚子上,抬起眼睛望着他:“跟你在一起,自然是哪里都好的。我只是觉得,也不一定非要隐居,到时候可以隐一年,出来晃荡一年,争争斗斗的偶尔也是个乐子,你说呢?”
于小山俯下身子亲了她额头一下,没说话。
“大猫猫,你说明天于畅会站在我这边吗?”
“你的大猫猫不是魔镜。”
“嘿~在我眼里大猫猫就是魔镜。”
“好的,魔镜说,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白雪公主也没有你漂亮。”
“鬼扯,你赶紧去撒尿,然后睡觉。”
于小山回到床上,也辗转没睡,他烦扰的是另一件事。随着身体和心情的恢复,他越来越能感知到自己跟整个世俗的格格不入,说不好听点叫做过于理想主义。
如果自己生活,还能做到不影响别人。而跟孟串儿一起,就看她能对这种性格包容多久,现实不会每天都像在阿富han炮火硝烟,从前一接近柴米油盐于小山就本能要跑。如今在她身边,不想跑也跑不掉。
孟串儿是那种可以把理想和现实完美平衡的人,她既不庸俗到每天一斤白菜多少钱,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她美好生活的绊脚石。
简而言之,孟串儿在事业上是有着极其强悍的野心的,这种野心她自己也没能完全发觉。
就像是神雕侠侣里有一次小龙女问杨过愿不愿意跟她永远在古墓里生活,后来就因为杨过的回答才让黄蓉钻了空子,小龙女在深夜翩然离去。
只不过现实中,杨过和小龙女的身份对调过来了。
客厅和卧室,又变成了两个世界,两个没有同床共枕的人在各自困扰着明天和未来。
凌晨五点半,孟串儿用热毛巾敷了敷眼睛,开始像刮腻子一样一层一层往自己脸上涂东西,像一个将军准备披甲上阵。
孟串儿的性格是冲动的,冲动在某种程度上带给了她勇敢和果决,狭路相逢的时候先出手的那个占先机半分。
但冲动有时候会置她于险境,当时扑向德哈拉的那一瞬间如果没有于小山的及时赶到,孟串儿定是魂归九泉;就如同如今,她单凭感觉将职业命运拱手交给了自己无法控制的人。
生命的精彩和惊吓紧紧相连,在等待一个位置结果的时候仿佛一段未知的旅程,在列车颠簸中寻找确认。
来吧孟串儿,去面对必须面对的吧!
第104章 惊天大反转(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常理来说,地宇证券不会选择在6月30号当天开全部门的业绩总结会,因为往往6月30那天所有人都在忙着催款。
各种半公众和公众公司,都是需要有半年报的,6月30号付钱会减少半年报的利润,这跟7月1号付钱算在后半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别看时间上只相差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