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她忙到很晚,会议结束后她还帮着纪宁芝关了店。在端盘子的过程中,纪宁芝在吧台拉住她,冲她一挑眉:“听说你发扬雷峰精神,把福利让给了别人?”
这事儿在网上也多有讨论,温蕊也成了小小的红人。纪宁芝比网友知道得更多,自然更能猜到她的用意。
温蕊冲她笑笑:“我今晚有事去不了,让我室友去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种讨论会网上也能进行。”
“还是面对面更有意思。”
温蕊边说边挑起帘子,将杯碟拿进了后厨。
纪宁芝也跟了进来,看四下无人便又道:“所以你拿卫嘉树应付你前夫,又拿我们应付卫嘉树……”
“纪姐,”温蕊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有点好奇你对小卫是什么态度,你对他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好感?”
这话倒是把温蕊问倒了。在这之前她因为司策的原因,从来没有想过对卫嘉树是个什么感情。
仔细想来她确实不讨厌这个学弟,也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他们有着同样的事业和爱好,所以很能聊到一块儿。性格也不错还挺关心人,对她的照顾总是做到细微处,让人既受用又不会讨厌。
平心而论温蕊很乐意交这么个好朋友,可如果再进一步……
她一面冲洗着杯碟一面出神,旁边纪宁芝靠在水池边,悠悠地感叹了句:“其实我觉得小卫不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交往对象。就算不能马上成功,也是一个值得试一试的对象。你觉得呢?”
温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手中的碟子洗了很久,都忘了放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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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策在学校和学生们吃完晚饭后,就去了酒吧喝酒。
今天人比较少,就许斯年和蒋雍两个人。三人在包厢里喝酒谈生意,蒋雍那个二货还不识趣地叫来了一堆漂亮妹子。
许斯年就骂他:“阿策在这儿你还敢乱来,回头非挨骂不可。”
蒋雍不以为然,看了眼坐在角落里正晚酒的司策:“你看他这样子,明显心里有事。我不找几个妹子哄他高兴,回头他非自己闷出病来不可。”
“人家有老婆,用得着你找妹子寻开心?”
“可你难道看不出来,司策之所以不开心很可能就是因为他老婆。”
他们这个圈子背景相当,彼此间消息也都灵通。虽然媒体上没有司策离婚的消息,但许斯年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发小一早都听到了传闻。
只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谁也没那个胆子找司策证实。
眼下看他这个样子,蒋雍就觉得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阿策你也别不高兴,夫妻间有矛盾很正常。出现问题解决它就是了。”
司策看一眼面前的莺莺燕燕:“所以你这在给我解决问题,还是制造更多的问题?”
“嘿,咱哥几个什么品性温蕊妹妹还不知道。就算不了解我们也该知道你啊,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要是能出轨这天得下红雨。”
蒋雍说完自己也懵了:“那你俩到底为什么分,难道是为了家里谁管钱吵架了?”
许斯年伸手就打他脑袋:“别瞎猜,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这也是合理分析,既然不是阿策出轨,那不就是钱的事儿,总不至于温蕊妹妹变心了吧。”
话音刚落他跟许斯年都是脸色一变,紧接着便看见司策从沙发里站起来,拎起一旁搁着的外套冲他们摆摆手,随即离开了包厢。
“哎哟我去,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温蕊妹妹牛逼,太牛逼了。”
“什么男人啊,老子都好奇了。”
不光蒋雍好奇,司策也有点好奇。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咖啡馆门口,就这么坐在车里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几个工作人员,后面跟着的是他们的老板娘。
走在最后的则是温蕊和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认得,就是那个叫卫嘉树的小年轻。从前就对温蕊有意思,如今更是紧追不舍。
温蕊今晚放他鸽子,就是为了跟这个男人见面。
他们一起在咖啡馆待到这么晚,然后一起回家,温蕊甚至还冲他笑了。
那样的笑容,他好像很久没看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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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是和众人一起离开的咖啡馆,但不知怎么回事儿,最后就剩她跟卫嘉树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
纪宁芝将大门落锁后冲他们摆摆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温蕊看一眼回学校的方向,准备和卫嘉树一起去搭地铁。
夜晚的街道空荡荡,天气已渐渐转凉。卫嘉树几次想试着把搭在手上的外套给温蕊披上,终究还是没提起勇气。
他暗暗在心里骂自己孬种。从一认识温蕊喜欢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以前是听说她有喜欢的人,后来知道她居然已经结婚。
如今她恢复单身,一切正是刚好的时候,卫嘉树又变得有些犹豫。
万一被拒绝,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为难地挠挠脑袋,属于年轻人的那股勇气的小火苗烧了又灭,眼看着温蕊就要往地铁站的方向走,他扫了眼见四下无人,终于着急地喊了对方的名字。
温蕊就回头看他:“怎么了,落东西了?”
“没、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有样东西,想给你。”
卫嘉树站在阴影里,借着夜色掩饰住脸上小小的尴尬,然后从外套里摸出了两张票,递给温蕊。
温蕊以为是演出票,接过来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游乐园的门票。
“朋、朋友给的。就大炮他们,说是抽奖中的,他们不想去就给了我。你有没有兴趣,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玩?”
一番没度气的话说完,卫嘉树站在那里等温蕊的回复。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当年高考查分的时候心跳都没现在快。
温蕊正好站在路灯下,借着灯光看了看门票的正反面,心里就明白了。
什么赠票,这明明就是自己买的门票。这游乐场是本市新开的,刚开业门票很抢手,大炮他们还没这么多闲钱,抢到票自己不去送给别人。
她的视线从票上移到了卫嘉树的脸上,哪怕他整个人站在阴影里,那种周身散发的局促感还是很容易察觉。
温蕊突然就意识到,这人果然比自己小,还跟个孩子似的。
她笑了,晃晃那两张票:“所以你这是在讨好学姐?”
卫嘉树一听她提学姐两个字整个人都放松了:“是啊,希望学姐在学业上多多指教。大三了,课都变难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们周末去玩一趟,说不定还能写点游乐场的段子。”
卫嘉树立马两眼放光:“对对对,写段子写段子,我们能写好多段子。”
温蕊被他的傻呼呼的样子逗乐,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并肩而行,边聊边聊段子的事儿,很快就走出了某人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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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的黑色汽车里,司策看着温蕊和卫嘉树两人渐渐远去,顺手掐灭了手中的烟。
车里始终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吓得前头开车的司机大气不敢出。
他给司策开车几年,很少碰到这样的情况。这一回这么不安还是前一阵儿在家附近,看着太太从一辆出租车里走出来。
当时老板让周助理去查一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今天的这个?
司机对司策的婚姻了解不多,只知道他跟温蕊结婚几年还没有孩子。私下里感情如何一无所知。
在他的印象里,豪门婚姻大多塑料,但司策和温蕊这一对似乎又有点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司机说不上来,但他可以肯定别的大佬应该不会大晚上一声招呼不打来到某家咖啡馆前,坐在车里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那浓重的烟味连司机都有点受不了,但司策仿佛失去了嗅觉,对此浑然不觉。
现在太太走了,司机愈发踌躇,正想不好要不要开口发问,司策倒先说道:“去D大。”
司机不敢多问,启动车子一脚油门下去,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开车比地铁公交快很多,司策到的时候温蕊还没有回校。他让司机把车停在僻静处,自己则下车慢慢地往前走。
他双手插兜走得不快,脑海里满是温蕊和卫嘉树在一起的画面。走出一段离校门越来越近时,他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情。
周矅和他提过,姓卫的在学校对面的小区租了套房子。现在已是深夜,若是温蕊迟迟没回校,是不是意味着……
司策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皱眉沉思了片刻。
他不该那么想温蕊,可那种担忧却挥之不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确定感,从他十二岁认识温蕊起,这个小姑娘似乎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她胆小安静,脾气特别软,身边总是不乏想要欺负她的人。她似乎永远不知反抗,偏偏命运又对她特别不公,总是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上她。
于是他想办法把她带离了泥沼,带回了司家,想着搁在自己的身边总能让她活得安稳些。
可那天两人的争吵让他意识到,他对温蕊所做的那一切,似乎只是将她从一个泥潭拉出,却又推入了另一个。
她活得不开心,而这一切竟是他造成的。
所以她才会离开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司策下意识地伸手去口袋里摸烟,才发现烟盒早就空了。他烟瘾不大,前一阵接了戏后已准备戒烟。可最近他抽烟的频率越来越高,温蕊的离开在他的心里开了一个大洞,他只能用烟草暂时将它填满。
但此刻司策觉得,即便是烟也很难再起作用了。
他快走几步朝学校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温蕊远远的从马路对面过了红绿灯,朝这边走来。
前面的路灯坏了两盏,那一片区域几乎全黑。司策进了那片阴影,趁温蕊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然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
担心她害怕,司策及时出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声。果然怀里的女生瞬间安静下来,跟着他走到旁边的花坛处,身体贴在了学校的围栏上。
两人很久没有靠得这么近过,彼此身体皆是一僵。
温蕊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去推司策。可惜两人力量悬殊,司策纹丝不动。
温蕊火了:“姓司的,你要干什么?”
“连名字都懒得叫了?”
司策想起她对着卫嘉树时那温柔的笑意,再品了品她此刻对自己不耐烦的态度,一股巨大的落差袭上心头。
没有多想,他低头凑过去想要吻温蕊的唇。
可惜还没碰上,脸上倒是挨了清脆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