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之前的情景,秦苒不禁皱眉,“小北手上的腕带怎么也摘了?”
每个住院的病人除了会发病号服之外还会发腕带,戴在手上以示患者身份,上面会标明住院号,住院科室等信息,为了防止患者在科室之外的地方突发情况后,救治人员能第一时间知道患者的具体病情。
也是为了方便患者做检查时,有优先乘坐电梯或享受帮助的证明。
凌佳然细思秦苒的话后,又觉得没什么,“谁出了医院还带那个东西,可能是觉得麻烦或者不妥当吧。”
凌佳然说后,秦苒也绝得有可能,便再没放在心上。
回到泌尿外科的走廊里,凌佳然觉得一身轻松,“虽然对于她们的情况无能为力,但我们好歹做了表示,面对自己这关,也能过得去。”
“是啊,帮不帮得到我们说了不算,但过不过得了自己这一关,还是看自己,”秦苒赞同凌佳然的说法。
原本和凌佳然商量中午去哪吃饭,她们两个人好久没一起出去吃过饭了。
虽然是挚友,但也是酒肉朋友,不出去来顿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陈小北的家属来了吗?”钟致丞问病房外值班的护士。
秦苒闻声转头,看到一身白大衣的钟致丞站在病房门口,帅气极了。
“他妈妈说带他去买衣服,应该下午回来,”护士回答。
“等她们回来记得通知她来办公室找我,”钟致丞吩咐。
转身抬步,看到迎面而来的秦苒,他上前问,“中午想吃什么?”
“我——”
“看来没我什么事了,”凌佳然打断秦苒的话,一装作一副吃味的样子,“明明我们两个人一起过来,某人眼里却只有我们苒苒一个人,看来我是空气无疑了。”
说吧,她冲秦苒招呼一声,说再见,直接走人。
“哎——然,”秦苒本想叫住凌佳然,但想她都已经识趣的走开,自己再说一起,有点假,最后秦苒放弃了。
钟致丞问:“你想去哪儿吃,食堂还是外面?”
“不要食堂,”坚决不要食堂,食堂都是医院里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都认识钟致丞,秦苒拒绝。
“那就去外面,回去换衣服,”钟致丞先转身,秦苒随后跟上。
两人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吃了点,秦苒吃饭的时候小声问钟致丞,“住院医师的工资那么低,除掉自己的日常花费还要捐钱,你当初是怎么过来的?”
“就那样过来的,”钟致丞回答,“我那段时间不总在医院,都是跟着我老师到处跑。”
“到处跑?”秦苒疑问,“跟他去别处坐诊?”
“差不多,”钟致丞回答。
还有这样的住院医师?
秦苒不禁疑惑,他好像回答了她的问题,又好像没有回答。
吃完饭后,秦苒回了家,关于钟致丞提议的那个研究方向,她还没着手,连资料都没查,事实上,她一点儿不想做关于那个“性教育”的项目。
这个研究题目很尴尬不说,针对性的不是很好,西方国家的性教育还是很先进的,中国由于传统文化问题,对这个话题很晦涩。
她前前后后查了一圈,也不觉得自己有兴趣作者项目。
能不能换个项目题目?
现在手里的项目等实验结果出来,分析之后就能写论文了。
但凭钟致丞如此庞大的数据总量,如果论文再写的精彩一点儿,收SCI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只要有明确的研究方向,稍稍靠拢一下研究热点,只要数据基础庞大,再有点经验,发一篇SCI不成问题。
当然,这只是相对于行内人而言。
中国人口数庞大,各种病的数据基础很丰富,这是咱们的优点,但出不来好文章,主要还是创新不够,影响因子一般都在2—3的样子。
如果能发一篇影响因子超过4的文章,轻轻松松获得同行瞩目。
实验的事,秦苒又交代给了之前的同学,毕竟几千份血清,一一检测再进行统计是个庞大的工程。
肖澜也在其中,是她主动请缨,说给秦苒打工还债。
秦苒想这个主意也不错,既能让肖澜得到锻炼,也让她少些经济上的背负。
肖澜轮转没有来泌尿外科,她申请去了眼科。
她改变主意,还是因为钟致丞的事。
肖澜的说法是,“我好好一个23岁的大姑娘,万一被染上什么STD,多恐怖,我还要立誓嫁个好人家呢。”
因为眼科比较干净。
上课时,老师说过,眼睛是人体最干净的器官,而人体最脏的地方,应该属人的血液。
下午的时候,秦苒收到了肖澜发来的消息,说实验仪器都已经调试好,今天下午就能正式进入实验。
秦苒欣喜,她当然要亲自去一趟,想到上次钟致丞说实验开始他要亲自去,秦苒回复肖澜,她会和钟致丞一起去。
拎起包,她又匆匆赶回医院,这个好消息一定要亲口告诉钟致丞。
泌尿外科的走廊里,一堆护士站成一排,她们对面的钟致丞脸色铁青。
护士们像是在被问话,秦苒悄悄走到站在护士站后面。
“病人跑了没有一个发现的,责任护士是谁?”钟致丞问。
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士战战兢兢站出来,她瑟瑟发抖,秦苒认出她,就是负责陈小北的那个护士。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病人跑了这样的事,上岗还没半年,她并不知道后果会怎样,只知道这事件很严重的事。
小护士颤颤巍巍的说:“我……我不知道,不是道他们是要逃费。”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打电话确认过吗?”钟致丞语气严肃,质问声十足,“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发现对方关机,是不是等下班了你都不知道他们逃了!”
“我……我……”小护士被钟致丞严厉的质问吓得不敢出声。
护士站的护士长也心疼自己手里的人,连忙走过去将小护士不留痕迹的拉在身后,对钟致丞说:“小丫头刚上岗,这些也没经历过,钟老师你就少别怪她了。”
钟致丞在泌尿外科向来以严厉著称,开的药单,不管手里的病人有多少,他都能记住,病人要是服药时间与医嘱不符,他一次就能发现。
所以分到钟致丞这组的病人的护士,都格外认真小心。
第65章 解剖楼的故事
病人出逃,其实医务工作者已经司空见惯。
出逃的原因无非是为了逃避医疗费用,更有甚者会一直拖欠费用,待到病好后,直接消失不见。
每年,医院在这方面的亏损,不在小数。
秦苒见钟致丞面容严肃异常,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毕竟陈小北的妈妈带着陈小北离开时,她是最后见到他们的人。
对于患者主动出逃,医院不会主动去找,也没有义务去找。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医院算是出逃病人的债主,然而这种债却没有利息。
被骂的小护士低头委屈的站在护士长身后,钟致丞烦躁的叹一口气,“行了,以后注意点。”
说罢,他转身进了医生办公室。
再担心也是白担心,患者和家属都放弃治疗了,医生再有本事也没用。
秦苒有点自责,如果当时她想到小北的腕带被解后,能第一时间想到他们是想放弃治疗,进而拦住他们,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然而现在想的再多,也不过是马后炮,秦苒对自己很鄙视。
她怯怯的走进医生办公室。
钟致丞正在给纪康讲什么,秦苒小心的凑过去。
“陈小北的妈妈就留下一个手机号码?”钟致丞躬身在电脑面前,翻着入院登记,问:“有没有留下其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就这一个,”纪康回忆说:“当时做入院登记的时候,我还问她有没有其余人的联系方式,我也跟她说了,患者家属栏要留下至少两位家属的联系方式,但她说就她和她儿子两个人,没有别人。”
翻看几遍,果然电脑里如纪康所说,没有旁人的联系方式。
钟致丞放弃,站起身拿出手机又打了一遍电话,还是提示关机。
秦苒小心翼翼的上前,钟致丞看见身旁的她,略有惊讶,“你怎么来了?”
“陈妈妈带着陈小北逃了?”秦苒再确认一遍。
钟致丞点头,收回手机,“已经五点过了,我都下班了他们还没回来,应该是逃了。原本下午我约了小北妈妈,给她说明小北的病情。”
连这样重要的事都能错过,看来是逃跑无疑了。
秦苒内心更加自责了,“她带小北走的时候,我和凌佳然看见了,当时小北满心欢喜的说妈妈要带他去买衣服,我见小北那么开心,以为是真的,我——对不起。”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说抱歉,他们要走迟早都会走,没人拦得住。”钟致丞叹口气,看向一边委屈自责的人儿,他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肖澜说今天下午可以进行正式试验,我想叫你一起过去看看,”秦苒这才想起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可以,你先等会儿,我去换衣服,”说完,钟致丞走出医生办公室。
一旁的纪康傻傻看着钟致丞和秦苒,见钟致丞走远,他饶有兴致的凑到秦苒身边说,“护士没看住人,你看他训斥人的时候那张脸,把人千刀万剐的心思都有了,再看看小师妹你,他竟然还安慰你,啧啧啧,简直天理难容啊!这是我师父吗?画风完全不同啊。”
“纪康!”秦苒被他说得面皮红起来,随手一把,将纪康狠狠地推远,“你再这样,小心我真去告状。”
“别别别,”纪康告饶,“我的未来可是捏在我师父手里,他是唯一一个敢给住院医师考核差评的老师。”
纪康是真怕钟致丞,旁的老师,回念在他们住培辛苦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钟致丞不一样,他要求严苛,根本不会讲情分。
不过也只有他那样有本事的人才不会怕得罪人。
毕竟,他是枝大一院的“稀缺物种”。
钟致丞换好衣服后,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叫秦苒一声,然后向楼梯口走去。
秦苒立即跟上,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纪康打。
钟致丞下楼很快,“纪康是不是又起什么坏心思了?”
秦苒跟在后面有点喘息,“没有啊?”纪康不过开几句玩笑,也没什么小心思,再说,他那么怕钟致丞,怎么敢起坏心思。
“那小子,要是能把十分的心思放在管病人上,上次住培测试也不至于不及格,”钟致丞放慢脚步,“不过,他胆子倒是不小,他是我带过的学生里,最早敢动刀的。”